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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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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野背着凌玖，像一头负伤的猛兽，在清晨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上狂奔。凌玖的重量比他想象的更轻，骨架硌人，冰凉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在他的颈侧，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让慕野的心脏揪紧一分。
“撑住……马上就安全了……”慕野的声音沙哑，与其说是在安慰背上的人，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专挑窄巷暗街，利用对城市结构的熟悉和矫健的身手规避着可能存在的监控和追踪。
背上的凌玖意识在半昏半醒间浮沉。剧痛、虚弱、以及科斯塔死前那番话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的思维如同陷入泥沼。偶尔清醒的瞬间，他能感觉到慕野奔跑时肌肉的绷紧和急促的心跳，能闻到空气中渐渐变化的、属于早市和车流的味道。
“……方向……”凌玖极其虚弱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细若蚊蚋。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他那该死的、刻入骨髓的方向感缺失依旧在困扰着他——他完全不知道慕野要带他去哪里。
“别管方向！老子认得路！”慕野低吼着回应，脚下步伐更快。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不是路痴，否则今天两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最终，慕野在一个极其破旧的老式居民区深处停下，撬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地下室铁门。这里是他多年前还是个小混混时知道的窝点，早已废弃，潮湿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但足够隐蔽。
他小心翼翼地将凌玖放在角落里一堆勉强还算干净的旧麻袋上，反手锁死铁门。黑暗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慕野摸索着打开一个偷来的应急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空间。凌玖蜷缩在麻袋上，脸色在灯光下灰败得吓人，冷汗浸透了鬓角，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微微发抖。
慕野咒骂着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又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点营养剂和止痛药，试图喂给他。但凌玖的吞咽变得极其困难，药片和水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妈的……妈的！”慕野急得眼睛发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空有一身武力，却对凌玖这种从内部崩坏般的虚弱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凌玖一直紧握在手里的那个从科斯塔身上找到的特殊金属芯片，忽然发出了一阵极其细微的、高频的嗡鸣声，同时表面亮起了一圈幽蓝色的微光。
两人俱是一愣。
慕野警惕地盯着那玩意儿：“这什么鬼东西？”
凌玖的瞳孔在虚弱中微微聚焦，他艰难地抬起手，将芯片递向慕野带来的笔记本电脑（逃跑时慕野也没忘了带上这个最重要的工具）：“连接……它……不是定位器……是……”
他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慕野立刻照做，将芯片接入电脑。特殊的接口识别后，屏幕亮起，没有预想中的自毁程序或病毒，反而跳出了一个需要多重生物特征验证的界面。
“需要指纹和虹膜……科斯塔的。”慕野脸色难看。科斯塔已经死了，而且死状凄惨。
凌玖喘息着，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慕野之前采集的、装有科斯塔唾液和可能带有皮肤碎屑的样本管：“……唾液……上皮细胞……克隆指令……模拟指纹……虹膜模式……可以……骗过……”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意思明确——用科斯塔的生物样本信息，尝试欺骗验证系统。
慕野立刻行动起来。他拥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小技能”。他用随身工具极其小心地从样本管中提取物质，连接到电脑上一个奇特的转换器，又根据凌玖虚弱却精准的指令，开始编写模拟生物信号的代码。
过程极其复杂精密，慕野负责硬件和粗暴破解，凌玖则用微弱的声音提供着关键的计算和算法指导。两人再次展现出那种惊人的、濒临绝境下的共脑能力。
十分钟后。
“验证通过”的绿色字样在屏幕上亮起！
芯片内的数据被成功读取！
没有庞大的文件，只有一段音频日志和几份代号列表。
慕野点开音频。
一个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学者般温和的男声响起，正是科斯塔的声音，但语气与之前面对他们时的惊恐截然不同，更像是在实验室里记录观察笔记：
【日志编号：739. 观察对象：狼崽，幼鸟。】
“狼崽”和“幼鸟”这两个称呼让慕野和凌玖同时一震！
【‘狼崽’（慕野）的暴力倾向和领地意识愈发明显，社交伪装技巧提升，但核心稳定性不足，易被激怒。对‘幼鸟’（凌玖）表现出超乎预期的关注度，这种情绪介入是好是坏，需进一步观察。】
【‘幼鸟’（凌玖）的生理损耗速率超出预期。神经系统和代谢系统存在固有缺陷，虽经‘堡垒’早期干预，但过度使用能力仍会加速崩溃。其对疼痛和不适的忍耐度极高，这反而增加了风险。今日任务中，其路径规划能力（缺陷项）再次被证实，需记录偏差值。】
科斯塔的声音平淡地叙述着，像在讨论两个实验皿里的生物。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客观和冷漠。
【两人的协同效率再次提升，尤其在‘幼鸟’主导信息，‘狼崽’执行破坏的模式下，近乎完美。但这种默契是源于任务压力，还是产生了真正的羁绊，是下一阶段的重点观察方向。‘堡垒’对此很感兴趣……】
音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慕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一种被彻底物化、被窥视、被玩弄的暴怒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甚至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靠近……在对方眼里，都只是冰冷的“数据”！
凌玖躺在麻袋上，呼吸愈发微弱，脸色白得透明。科斯塔日志里关于他“生理损耗”、“固有缺陷”、“加速崩溃”的话语，像冰冷的针一样刺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和意识。原来他的病弱、他的不堪，早已被人如此清晰地记录和分析着……
“……‘堡垒’……早期干预……”凌玖破碎地重复着这几个词，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和迷茫。难道他这具破败的身体，也是那个“堡垒”的“杰作”？
慕野猛地关掉音频，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地看向凌玖，看到对方那副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狗杂种……老子一定要宰了他……”他从牙缝里挤出诅咒，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他害怕，害怕凌玖真的会像科斯塔说的那样……“加速崩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看那几份代号列表。名单上罗列着许多代号，后面标注着状态：【已回收】、【观察中】、【已废弃】、【失控清除】……
在名单的中后段，他们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野狼 - 状态：观察中（协同实验体）】 【09 - 状态：观察中（协同实验体）】
而在名单的最末尾，一个被单独标注、字体加粗的代号，让两人的血液几乎冻结： 【堡垒 - 状态：控制者】
列表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 【‘幼鸟’定向引导程序：‘迷途’激活密钥 - 需最高权限】
“迷途”？定向引导？
慕野猛地看向凌玖，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他是不是……能用什么方法……控制你？”
凌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了自己偶尔出现的、无法解释的方向感彻底混乱和意识模糊……难道那不仅仅是旧伤和病痛？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愤怒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胃部猛地一阵刀绞般的剧痛袭来，他再也无法压制，猛地侧身吐出一口暗色的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意识迅速沉入无边黑暗。
“凌玖！！”
慕野的嘶吼声在狭小潮湿的地下室里绝望地回荡。
倒计时还在继续。谜团更深。而他的“幼鸟”，似乎正被那无形的黑手，一步步推向毁灭的深渊。
慕野紧紧抱住彻底失去意识的凌玖，感受着怀里冰冷而微弱的生命气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堡垒。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是什么。
你彻底惹错人了。地下室潮湿霉烂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应急灯昏黄的光线在慕野赤红的双目中摇曳，映出他脸上混杂着暴怒、恐惧和一丝绝望的扭曲表情。凌玖瘫软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唇边残留的暗红血迹刺目惊心。那具清瘦的身体冰冷得吓人，仿佛生命力正从每一个毛孔飞速流逝。
“凌玖！醒醒！听见没有！！”慕野徒劳地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手指再次探向凌玖的颈动脉，那搏动比刚才更加微弱、更加急促，像是即将绷断的琴弦。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马上得到专业的医疗救助！否则……
慕野不敢想下去。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这间肮脏破败的避难所，又落回凌玖灰败的脸上。去医院等于自投罗网，那个见鬼的“堡垒”肯定监控着所有医疗系统。剩下的唯一选择……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满是冷汗和灰尘的脸。他飞快地翻找一个几乎从未拨过的号码——属于那个游走在灰色地带、医术诡谲、要价高昂但绝对守口如瓶的黑市医生，“蝰蛇”。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一个慵懒又不耐烦的女声：“……谁啊？催命呢？老娘活刚干到一半……”
“蝰蛇！是我！野狼！”慕野的声音又急又冲，几乎是在吼，“救命！他快不行了！胃出血！低血糖昏迷！可能还有内伤！老地方不行了！给我个新地址！安全的地址！多少钱都行！”
对面沉默了两秒，音乐声骤然变小，蝰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野狼？你怎么又……啧，听着，我现在人不在老巢。给你个地址，城西废弃工业区，‘丰泰’纺织厂三号仓库。到了敲水管，三长两短。带够现金，老娘不出白工。”
“谢了！”慕野立刻记下地址，“半小时到！”
“等着。”蝰蛇挂了电话。
慕野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恐慌和暴怒。他小心翼翼地将凌玖背回到背上，用束带再次固定好，确保他不会滑落。凌玖毫无生气地伏在他背上，脑袋无力地垂在他肩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刀子一样刮着慕野的神经。
他踹开地下室的门，再次冲入外面的光天化日之下。城西工业区……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然而，仅仅跑出两个街区，慕野就猛地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前方道路被施工围挡彻底封死，巨大的“禁止通行”标志矗立着。一条他熟悉的、原本可以快速通往城西的近路，因为市政施工被截断了。
“操！”他低骂一声，立刻转身试图绕路。但这片老城区街道错综复杂，许多小路他多年未曾走过，记忆已经模糊。更糟糕的是，背上的凌玖似乎因为颠簸而更加痛苦，发出极其微弱的、无意识的呻吟，鲜血再次从他嘴角渗出。
慕野的心彻底乱了。焦虑、担忧、以及对凌玖状况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大脑，让他引以为傲的方向感和判断力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他拐进一条看似熟悉的巷子，却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又尝试另一条路，结果绕来绕去，竟然又回到了施工围挡附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慕野的神经。他能感觉到背上的人气息越来越弱。
“妈的……妈的！路到底怎么走？！”慕野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灰尘从他额角滑落，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偶尔失误和这片该死的、如同迷宫般的旧城区！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背上的凌玖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右边……”一个气若游丝、几乎湮灭在风声里的声音传入慕野耳中。
慕野猛地一震，几乎以为是幻觉：“……什么？凌玖？”
“……第二个路口……右拐……”凌玖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精准，“……然后……一直走……看到红色水塔……左转……”
慕野惊呆了！凌玖？！一个重度昏迷的路痴？！在给他指路？！
“你……你怎么知道？！”慕野几乎是脱口而出，脚步却下意识地按照凌玖指示的方向迈去。
“……地图……科斯塔的芯片……工业区布局图……叠加……实时交通信息……”凌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消耗他最后的生命力，但那逻辑却异常清晰，“……施工封路……绕行方案……有三条……这是……最优解……”
慕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原来如此！凌玖根本不是靠方向感，而是即使在半昏迷状态下，他那恐怖的大脑依然在本能地处理信息，将看过的地图、芯片里的数据、甚至可能无意中瞥见的实时路况信息整合计算，得出了最优路径！
这不是认路，这是……人形GPS导航！还是濒死版的！
“……快……”凌玖吐出最后一个字，再次彻底失去了声息。
慕野不再有任何犹豫，咬着牙，沿着凌玖用最后意志“计算”出的路线发足狂奔！右拐，直行，看到锈迹斑斑的红色水塔，左转……果然，一条通往城西工业区的偏僻小路出现在眼前！
他的眼眶一阵发热，心里五味杂陈。这该死的天才！这不要命的疯子！
四十分钟后，慕野终于看到了“丰泰纺织厂”那破旧的招牌。他找到三号仓库，按照约定敲响水管。
锈蚀的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条缝。蝰蛇那张画着浓妆、带着不耐烦的脸露了出来。她看到慕野以及他背上那个几乎毫无生气的凌玖，吹了声口哨：“哇哦，这次玩得挺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