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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早餐、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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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拥抱之后，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像是一层薄冰被敲碎，冰面下温暖的水流终于得以涌出，无声地浸润了两人之间那片曾经干涸的土地。
第二天早上，顾昀在熟悉的闹铃声中醒来，却没有立刻起床。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的画面——画布上那个温柔得不像自己的自己，沈聿那双震惊又脆弱的眼睛，还有那个紧得几乎要嵌进彼此骨血里的拥抱。
一切都像梦，却又真实得让他心口发烫。
他摸过手机，点开那个黑色的头像，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半天，最后只发了两个字：「早。」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回了过来。也是一个字：「早。」
速度之快，让顾昀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几乎能想象出对方也正拿着手机，可能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心情大好地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出门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精神。
到学校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连赵大海迎面走来时那张阴沉的脸，都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顾老师，”赵大海叫住他，语气冷飕飕的，“艺术节后续的总结报告，下班前交到我办公室。”
又是这种琐碎又耗时的破事。搁以前，顾昀心里肯定要骂娘，但今天他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好的主任。”
赵大海似乎被他这过于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顾昀没在意，吹着口哨进了办公室。一整天，他效率奇高，不仅批完了作业，还把那份总结报告写得飞快。
下午，他提前半小时溜出了学校，拐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的蔬菜和肉。然后开车直奔画室。
他站在那扇深绿色的门前，这次没犹豫，直接敲了门。
门很快开了。沈聿站在门后，穿着那件沾满颜料的旧T恤，头发有点乱，看到是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身让他进去。
画室里，那幅完成的画还立在中央，用一块干净的布小心地盖着，像一个被珍藏的秘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松节油和……泡面味。
顾昀皱了下眉，把手里的袋子提高：“别吃泡面了，我给你做点吃的。”
沈聿愣了一下，看着那个装满食材的塑料袋，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拒绝，但最终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默默走到一边，把桌上那桶吃了一半的泡面收走了。
顾昀熟门熟路地走进那个小厨房区域，开始洗菜切肉。动作不算熟练，但很认真。
沈聿就站在不远处，靠着画架，安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神复杂。
油烟升起，锅铲碰撞，很快，简单的两菜一汤就出了锅。香气驱散了画室里常年不变的颜料味，多了一丝温暖的烟火气。
两人坐在堆满画册的茶几旁，默默地吃饭。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又透着一种奇异的温馨。
“好吃吗？”顾昀问。
沈聿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嗯。”
吃完饭，顾昀主动收拾了碗筷。沈聿想帮忙，被他按住了：“你歇着吧，手上还有颜料。”
沈聿就没再动，只是看着他忙活，眼神一直跟着他转。
收拾完，顾昀没像以前那样急着走。他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本画册随意翻看。沈聿也坐到了他旁边，隔着一小段距离，拿着炭笔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
两人没怎么说话，但空气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或疏离，而是流淌着一种宁静而自然的默契。仿佛这样的共处，已经进行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天色彻底黑透，顾昀才站起身：“我该走了。”
沈聿抬起头看他，没说话，但眼神里有一丝极淡的……不舍？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顾昀一边穿外套一边问，“我给你带过来。”
沈聿怔住了，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都行。”
“行，那我看着买。”顾昀笑了笑，走到门口，拉开门。冷风灌进来。
他回头，看着还坐在原地的沈聿：“走了。”
“……嗯。”沈聿应了一声，目光还落在他身上。
顾昀关上门，下楼。走到车边，他忍不住抬头往上看。三楼的窗户亮着灯，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窗边。
他笑着挥了挥手，才开车离开。
从这天起，顾昀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去画室。有时带菜过去做饭，有时带点水果点心，有时就只是待着，各干各的。
沈聿从一开始的僵硬和不适应，慢慢变得习惯。他会默默吃掉顾昀带来的所有食物，会在他批作业时调低收音机的音量，会在他窝在沙发里睡着时，拿起薄毯盖在他身上。
画室不再是那个冰冷、杂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堡垒，渐渐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和温度。那种变化细微却深刻，像春雨润物，无声无息。
然而，学校里的气氛却越来越诡异。
赵大海的刁难变本加厉，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顾昀负责的班级活动经费被卡，公开课名额被挤掉，甚至连年度评优的申请表都“意外”丢失了一次。
这些顾昀都能忍。让他心烦的是那些悄然蔓延的流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他和“那个画画的”关系不正常的闲话，像暗流一样在办公室里涌动。窃窃私语，意味深长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试探……无处不在。
“顾老师，最近下班挺准时啊？又去‘指导’艺术家工作？”有同事半开玩笑地调侃。
“小顾啊，朋友之间交往要注意分寸，毕竟你是老师，影响不好。”有老教师语重心长地提醒。
顾昀起初还试图解释，后来发现根本没用。偏见一旦形成，解释就是掩饰。他索性懒得理会，该干嘛干嘛，但心里那股憋闷和愤怒却越积越深。
他知道这背后少不了赵大海的推波助澜。那人明的不行，开始来阴的了。
这天中午，他在食堂吃饭，听到隔壁桌两个女老师压低的议论声。
“……真的假的？天天往那跑？听说就是个没什么正经工作的，性格还怪得很……”
“谁知道呢……顾老师看着挺正经一人，没想到……啧啧，难怪赵主任最近对他那样……”
“影响多不好啊，学生知道了怎么想……”
顾昀手里的筷子猛地攥紧了，指节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忍住，端起餐盘起身离开。
背后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他憋着一肚子火，下午上课都没什么心情。放学后，他阴沉着脸去了画室。
沈聿正在调颜色，看到他脸色不对，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顾昀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没好气地说：“没什么，学校破事。”
他不想把那些龌龊的流言带到这片净土里来，玷污了这里的安静。
沈聿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画笔，走到小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顾昀接过杯子，温水下肚，心里的火气稍微压下去一点。他叹了口气，瘫在沙发里。
沈聿在他旁边坐下，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
过了好一会儿，顾昀才低声骂了一句：“妈的，一群傻逼。”
沈聿侧过头看他，眼神清澈：“……说你？”
顾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他犹豫了一下，含混地应了一声：“嗯。嫌我老往你这跑，碍他们眼了。”
沈聿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冷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认真地看着顾昀，说：“……你可以不来。”
顾昀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聿：“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烦了？”
沈聿立刻摇头，摇得很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不是！”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语气有些急切，“……怕你麻烦。因为我。”
顾昀明白了。他不是赶自己走，是怕连累自己。
那股刚被浇熄的火气，瞬间又窜了上来，混合着一种酸涩的心疼。
“放屁！”他忍不住爆了粗口，坐直身体，盯着沈聿的眼睛，“老子想来就来，关他们屁事！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老子不在乎！”
他的声音有点大，在安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聿被他吼得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昀吼完，也觉得有点失态，喘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但依旧坚定：“沈聿，你听好了。我来这儿，是因为我想来，因为我待在这儿舒服，因为我……”他顿了一下，把某个几乎脱口而出的词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没有谁麻烦谁。懂吗？”
沈聿安静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雾气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顾昀有些激动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懂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们。”
顾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用力点了点头：“对，我们。”
窗外，夕阳西下，暖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
那些外面的风刀霜剑，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流言，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画室里的温暖和坚定隔绝开来，变得微不足道。
然而，顾昀低估了流言的恶毒和传播速度。
几天后，他正在上课，年级组长突然敲门进来，脸色严肃地把他叫了出去。
走廊里，组长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顾老师，校长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顾昀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组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有人……匿名举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