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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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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河从后门出来,准备打车回酒店。
刚转弯,就看见陈豫川站在车边打电话,肩膀线条紧绷着。即便只能看到侧脸,也能看出他压着火气。看到沈河的那一刻,他挂断了电话,脸上的表情瞬间松弛下来,扯出一个笑。
他把手机扔回车里,朝沈河走过来。可当视线落到沈河怀里的花时,那笑意僵硬了几分,眼神沉下去。
“谁送的?”
沈河还没开口,陈豫川上前,一把将那束花从他怀里抢过去。
动作太快,沈河甚至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那束花就被陈豫川扔到了地上,白色的花瓣散开了几片。
陈豫川语气冰冷:“这么寒碜也好意思送你。”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那辆停在马路边的跑车。副驾驶敞着,里面塞着一大束几乎占满整个座位的花。黑玫瑰搭配几朵蓝色的不知道什么花,颜色压抑又浓烈,看起来有种暴力的美感。
沈河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这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他没说话,弯腰把地上的花捡起来。包装纸和白色花瓣都沾了点泥,沈河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毕竟是别人送的礼物,弄坏了多少有点不礼貌。
陈豫川站在旁边,脸色变得有点复杂。他盯着沈河捡花的动作,喉结动了动,像是有点后悔,又死活拉不下脸说对不起。最后只是别开了视线,抬手摸了根烟出来。
沈河把花重新拿好,语气平静:“我是不是说过别来找我了?”
“我又没找你。”陈豫川耸耸肩,把烟塞进嘴里,想了想,又扔掉。
“我只是碰巧在这儿,你路过我拦你一下,也不算我找你吧。”
沈河扫了他一眼:“行,碰巧。那麻烦你让让,我要打车。”
说完绕开陈豫川往前走。
“等等。”陈豫川叫住他。
沈河停下,没回头。
“你生气是因为我喜欢你,对吧?”陈豫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点扭曲的理直气壮,“那我不喜欢你不就行了。”
沈河转过身,难得地皱起了眉,不知道他想演哪一出。
“我爱你。”陈豫川说得理直气壮,但面上带着那点笑容却很僵硬。
沈河沉默了几秒:“你到底想干嘛?”
陈豫川走到面前,把花放进他怀里,伸手搂住他。
“这还不明显吗?”陈豫川声音压低了些,“想追你啊。”
沈河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想拿出手机当场报警:“别追我,我害怕。”
他推开陈豫川,把花放回他怀里。
要不是手里还拿着东西,他甚至有点想揍陈豫川一顿,这个人的脸皮已经厚到欠打的程度了。
“我知道。”陈豫川说,“我不同意。”
“……”
“你这样没意义。”
陈豫川抱着那捧黑色的花,亦步亦趋:“没意义的事我做得多了。”
“我真没空和你闹了。”
“你有。”陈豫川指了指他怀里的白玫瑰,面上带着点笑,声音听起来却有点哑,“你能接受别的追求者的花,不接受我的,这对我不公平。”
“这不是追求者送的。”沈河无奈地说。
“那你也得给我个机会。”陈豫川拦住他,眼神里却是和行为完全不符的,带着点强颜欢笑的焦躁。
沈河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你让我想想。”
回到酒店房间,沈河盯着那两束花。
都挺碍眼的。他揉了揉眉心,想到明天还得把这俩没用的玩意搬回宿舍。
陈豫川这事,就跟这两捧花一样。他现在一看到陈豫川,就自动联想到“他喜欢我”,麻烦,避无可避。
他们虽然分开了几年,但认识太久了,从读书到打职业,从兄弟走到如今这个尴尬的模样。沈河不是没想过,像上次一样彻底了断,干干净净,省得反复,但真到了那一步,又觉得有点对不起陈豫川。毕竟陈豫川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且,也不是完全割舍得掉的关系。
医生说的话,当时听着很有道理。可真到了陈豫川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怎么可以把陈豫川既当作动物,又当作人?
他试过把陈豫川当作一只动物,执拗、赖皮、不讲道理。
但又不是,他太聪明了,知道什么时候开什么玩笑,什么时候收起锋利,除了喜欢这件事,他知道沈河的底线。
动物不会这样,人会。
可一旦当他是人,那他做的这些事,就没那么好笑了。
回到基地之后,沈河基本没再出门。
他整整躺了快一周,没打游戏,没跑步,没接电话,偶尔看书吃饭。
两束花相继枯萎,沈河一时之间拿这些东西也没办法。总决赛那晚他随便看了几眼,VLG输了,大比分1:2。不是被爆打,但也差不多。对手发挥得太好了,虽然问题不在陈豫川,但像他这种热门选手少不了被人审判。沈河看着论坛乱七八糟的猜测,忍不住笑出声,有点同情他。
可很快又笑不出来了。
那天陈豫川非得送他花,被路过的粉丝拍到。
“震撼……”
“两位背着我们玩那么大吗?”
“我真的求求你们了……”
“好像那个,就那个,男通讯录。”
“查了一下花语我嗑拉了。”
“谁家直男兄弟会送这种礼物啊?”
“Styx不耐烦的表情,纯正嫂子味(点赞)”
“嫂子脾气挺大啊(思考)”
“Styx对别人只有冷脸,怎么面对川狗情绪这么多,哭死我了。”
“没有当直男的义务哈。”
陈豫川确实应该不是直男了,他自己呢?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算不到直男里去。沈河心情有点复杂。
ASG这边彻底进入休赛期。沈河干脆给自己订了机票,三天后出发,计划去一趟N市,随便玩玩,走一步算一步。
出发前一天,经理来找他。
“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沈河走进会议室,刚落座就觉得气氛不对。屋子里坐着三四个高层。
经理看着他,犹豫了两秒,才开口。
“关于下赛季……有个可能的变动。”
沈河靠着椅背,没什么表情:“什么变动?”
“VLG那边,”经理语气挺轻松,“想让你过去。”
沈河眉头轻轻动了下:“转会?”
“嗯。”经理顿了顿,“其实去年就有想法了。他们AD手伤严重,拿完冠军后本打算退了,只是你也知道,联赛一直缺顶级AD,所以又打了一赛季。今年旧伤复发,基本确认要离开赛场了。”
沈河没说话,等他讲完。
“这事不是今天才决定的。”经理继续说,“之前他们就一直在找人,但都不太满意。现在你是最合适的,而且这对你来说,也确实是个机会。”
沈河笑了笑:“ASG这是把我卖了吗?”
经理一噎,脸上挂着那种“你别说得这么难听”的表情。
“不是卖,ASG和VLG的大股东是同一家公司。你也知道,电竞队伍一般是俱乐部品牌,但背后的运营和投资方可能是统一的。”
他顿了顿,解释道:“换句话说,我们其实是同一母公司旗下的两支战队。但你那时候先和我们这边接触,我们也想尽快拿下你这样的选手嘛,所以就先敲定了。”
沈河盯着桌面,没有立刻回应。
“当然,决定权在你。”经理说,“如果你不想去,就留在ASG。你开心最重要。”
沈河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另一个高层突然开口:“VLG那边管理比较灵活,队内氛围也挺好,压力不大。你的打法风格去那边可能玩得会更自由更舒服。”
沈河沉默了几秒,又问:“当初VLG是不是也想签我?”
那人点点头:“对。其实最开始是VLG先有的意向。”
沈河心下了然。
“我考虑一下。”他站起身,语气平淡。
“行,你慢慢考虑,不着急,别的流程我们这边都能运作。”
沈河按原计划回了趟老家。
他没联系谁,只是一个人去了以前常骑车的公园后山。
路边的长椅早就翻新过,又新种了不少植物。
他走到那棵熟悉的树下站了一会儿。那条狗被他埋在这棵比较隐蔽的树下,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刨开过,现在连小土堆都看不到了。
下一站是N市。风景不错,气候舒适。他看了几个景点,但主要是吃东西,休息,放松心情。
第三天,在一个路边摊前,他看到了陈豫川。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沈河脚步没停,也没打招呼。
陈豫川也没凑上来,只是隔了一段距离跟着他。沈河没赶他走,但也没多说话。
晚上,沈河绕到老城区,这里人比景区少了很多。
没过一会,沈河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绿化带里,一只猫侧躺着,一动不动。
他走近几步,蹲下身看了一眼。猫的眼角和鼻子渗着血,后腿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陈豫川跟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只猫,又抬眼打量沈河,随即掏出手机:“我找人过来看。”
“不用。”沈河声音很平静。
“为什么不用?”陈豫川拨通电话,“万一还能救呢。”
“没救了。”沈河说,“生死有命。”
他收回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它还在动,你怎么知道救不了?”陈豫川盯着他的脸,试图从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情绪波动,却什么也没找到。
“脖子被拧断了。”沈河说,“你当我大学白读的吗?”
陈豫川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沈河的脸色很冷,眼神却落在别处,没再看那只猫。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陈豫川说完,对着电话那头交代了一下地点。
人来得很快,但检查了一番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颈椎断裂,内脏出血,已经不行了。”
陈豫川让医生把猫带走处理。街道又恢复了安静。他拿了根烟,没点燃,就那么狠狠吸了一口,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会救不了呢。”他声音里透着烦躁,“哪个死人干的破事,别让我找到,我他妈弄死他。”
沈河站在原地,看着刚才猫躺着的那个位置,地上还有一点血迹。
他转过头,看着陈豫川。
陈豫川的表情很不耐烦,但又不像为那只猫惋惜。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沈河问,“一只猫而已。”
陈豫川侧过头看他。
“其实人也好,动物也好,”他突然开口,“死就死了,关我屁事。”
沈河看着他,没说话。
陈豫川说:“一条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冷漠,面上是一种骨子里带着的漠然。
“但是我看不得你难受。”
沈河怔了下,他没想到陈豫川能把这些话说得如此坦率。
他本来想说“我没有难受”,但话到嘴边,变成了另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难受?”
陈豫川看着他,嘴角勾了一下。
“闻出来的。”他说,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你气场不对。”
沈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到路边坐下。今天已经很疲惫了,还是打车回酒店吧。
陈豫川跟着在他旁边坐下。
“我可能要去VLG。”
陈豫川顿了一下。
“你答应了?”他问,声音里透出一点紧绷。
“还没。”沈河说,“我在想。”
陈豫川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一声。
“还想什么?”他说,“来啊。”
沈河转过头看他:“ASG挺好的。”
陈豫川终于忍不住了:“VLG能给你ASG那边三倍的签约费,而且工资也高很多。你在ASG那点破工资够你买那些乱七八糟的周边手办吗?”
陈豫川还在抱怨,沈河却突然笑了一下。
陈豫川背着他搞小动作,对着他花言巧语的时候倒是聪明得很,结果他随口试探,对方就全暴露了,上次那个游戏也是这样。
“好蠢啊。”沈河突然说,像以前那只总是跟着他的蠢狗一样。
陈豫川没反应过来,沈河站起身,拍了拍他的头,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