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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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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只有一个大套间和院子，一楼庭院有的东西，楼顶也不少，名贵花草、池塘假山，一汪锦鲤池边就是整面的落地玻璃，里面麻将声碰撞，看来又结束一局。
林昊眼尖，率先看见他们，隔着玻璃点了几下，其他人都看出来，李荣星更是高兴，直接站了起来，招呼他们快点进去。
石板路上，程静延走得不紧不慢，何明深也不着急，一低头看到被灯光照得清晰透明的池子，一尾纯黑锦鲤听到动静慢慢从假山里游了出来，长鳍飘逸、姿态优雅，像是水里的蝴蝶。程静延偶一回头，看见何明深的注意力又被一条鱼引走，随手揪了一点水草揉作一团，往水面扔去，那条鱼轻轻一跃，在水里翻了个身，露出底部金黄色的鱼鳍。
“啊……”何明深发出极轻的惊叹。
程静延睁眼说瞎话：“黑金蝴蝶鲤，招财进宝，你今晚手气应该不错。”
林昊看他们慢悠悠地，干脆靠在廊下柱子上，等何明深先进去以后，才拉着程静延低声道：“我家锦鲤什么时候能旺财了？怎么我刚刚正对锦鲤池，还连输几局？”
这个江边水会是林昊他母亲经营的产业，他们几个发小从小不知道来了多少次，有人误把一袋鱼食全洒了，活活撑死二十几条鱼，还是程静延带他去花鸟市场买回新的，偷天换日粉饰太平。
要是锦鲤这么有神力，那个洒了鱼食的人早就要破产了，但现在不一样好端端站在程静延面前阴阳怪气。
程静延扫他一眼：“那得问被撑死的那些鱼了。而且，人不行，财神来了也无能为力。”
林昊抱着手乜他：“别到时候你也不行。”
程静延笑了笑，不跟他计较，走进房间，把拘谨的何明深推到林昊的位置坐下，接着倒了两杯温茶坐在何明深后面。
林昊问：“你不上桌？”
程静延咽了口茶：“开车太累了，歇一口。”他看向李荣星，“让明深代我打两局，应该不介意吧？”
李荣星心大，麻将瘾也大，只要有人陪玩就行：“当然不介意！”
倒是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接了个电话后就说有事要先走，林昊还以为自己解脱了，没想到又要顶上，幽怨地瞪了两眼程静延，不出所料，又输一局。
李荣星的筹码多得放不下，何明深这局牌都没听，居然因为一条明杠还小有进账，忍不住回头和程静延分享喜悦，程静延鼓励他“再接再厉”，转脸就对林昊挑眉：“还差一张。”
林昊今晚纯粹是代人破财，没想到这黑心肝的连苍蝇腿都不放过，恶狠狠地往程静延手心一按，讥讽道：“原来你还有两幅面孔。”
“哪比得上你始终如一。”程静延瞥了眼他空荡荡的筹码盒，意有所指。
新垒好的牌升起，李荣星点了骰子，随即开始拿牌。何明深说是会，也就是过年时陪奶奶玩上几局，要顾着老人的心情，速度就一直没练上去，手忙脚乱地码牌，林昊丢下一张九筒，还是程静延代他喊了声“碰”。
下家把捏到手的牌又放回去，等何明深慌慌张张拿来一张，又丢出一张。
林昊眼珠一转，提醒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我和明深算作一家，输赢同论，当然要多盯着些。”程静延笑着前倾，肩膀碰上何明深的，替他理了理牌，“不过他很久没玩，手生，麻烦几位手下留情了。”
何明深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
“两双眼睛对付我们单打独斗，欺负人了啊。”李荣星打出一张，看了眼程静延和何明深，奇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程静延理好牌后便坐正，何明深局促的手终于放回台面，探着头盯着，生怕又错过。程静延觉得好笑，看他左挑右选拆出一张牌，叹了口气却没做声。
“那晚送你们回去，加了联系方式，知道明深是销售，我咨询了几次，林昊也下了订单，中间吃了两顿饭，一来二去就玩到一起了。”前情、过程、结果，虽然简略，但程静延把该说的都说了，李荣星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何明深听了一耳朵，总觉得有些奇怪，刚回头递了个眼神，程静延就凑上来，指着三条说“打这张。”何明深照他说的打出去，心里转过弯来，装作十分迟钝地对李荣星说：“是这样。”
林昊作为组局人，适时搭上话：“多亏了明深，那批设备优惠不少，我早就想邀请他来这里玩玩。”
李荣星的表情好看很多，很热情地对何明深发出邀请，仿佛比林昊这个老板还熟悉，给他介绍一楼二楼的娱乐设施。程静延和林昊换了个眼神，都看到对方的无奈。
中场休息时，林昊让人送了吃的喝的上来，借着抽烟和程静延找了个角落说话。
“后半场你还上不上了？”林昊吐了口烟圈，骂道，“好不容易组个局给你做人情，你倒是置身事外。”
程静延手里也拿着烟，但没点，做做样子。他手臂撑在围栏上，望向泛着银光的江水：“忙了一天，确实累了。再说了，一来就送钱也太刻意了。”
林昊啐他：“你送钱刻意，那我送了大半场是活该啊？”
程静延笑：“下半场给你送回来。”
“不过……”林昊回头，看见李荣星正对何明深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他“啧”一声，“李荣星怎么对明深这么感兴趣？”
“你不知道？”
“我上哪儿知道！”林昊不愧是程静延的发小，当即解释，“人家估计要做大事，心里有盘算，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怎么会对我透露？”
程静延不置可否地一哂。
林昊见状，肩膀塌下来，撞了撞程静延：“李荣星是有不少生意找我牵线搭桥，但这件事他确实没透过口风。你俩进门的时候，李荣星的表情就不对了……”他的手指在两人之间绕了个圈，下巴又向屋内的何明深抬了抬，程静延没顺着看过去，分不清江水还是瞳孔更幽深的眼睛分给林昊一丝视线，示意他明白了。
“要我说你也是，明知道李荣星对明深有所图，你还巴巴把人带来，这不是明摆着说‘虽然我知道你打算撇开我找他做一些不知道好事还是坏事，但他跟我玩得更好，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知道并且影响他的决定’。”
程静延这回被怼得无可反驳，捏了捏眉心：“……叫上他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林昊补刀：“还偏偏是今天。”
程静延只好承认：“是我失误。”
确实像林昊说的那样，早在李荣星给何明深发请帖时，就猜到李荣星或许要利用何明深做些什么事情，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一直袖手旁观。
现成的理由都不用找，不管是李荣星还是何明深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程静延为新厂贷款，一切手续合法合规，无非是借李荣星搭上他父亲，在一些可松可严的范围内获得一些便利，给李荣星的回报也由林昊早早谈好定下，只需要几场类似今晚的牌局。
“让客户高兴”是程静延教过何明深的东西，而让李荣星这样的人高兴不难。可他今晚却犯了个错误。
撇开所有利益关系，当初程静延和李荣星都是第一次认识何明深，并且李荣星才是真金白银压注的人，忽然之间自己就和何明深走得更近，他当然会不舒服。
“之后你怎么打算？”林昊问。
程静延回过神：“我和李荣星本来也没什么深交，把该给的给了，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吧。”
“那明深呢？”
“……”程静延卡了壳，背靠着围栏，目光从身处的暗处长长延伸到明亮的室内，好半天才说，“先观望观望，是好事他会告诉我，要是坏事……”程静延收回视线，对着林昊嗤笑一声，“他又不傻。”
“好心当成驴肝肺。”林昊白他一眼。把烟头一碾一丢，拢了拢衣襟说“回去输钱了”。
程静延下意识跟着碾了碾烟，指尖碰到灭烟口的不锈钢，低头看了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整根烟都揉散了，指腹沾满了烟丝。
拍掉手上的烟，程静延三两步追上林昊：“另外那个人是你叫来的？”
“是，怎么了？”林昊止步，觑了眼程静延，“你想坐他那位置？”
“方便吗？”程静延客气询问。
林昊都要被气笑了，还是给那人发了消息，接着没忍住上下扫了程静延一圈，似乎不认识他般：“今天准备大出血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程静延淡淡：“别废话，赶紧进去，打到6点差不多得了，我还能回办公室眯一会儿。”
看见抽烟的两个人回来，李荣星提前结束了和何明深的聊天，作出一直在吃东西的样子。林昊当做看不出来，坐在对面也吃了两口，程静延先去了洗手间，出来时正好碰上另一个人说有急事要走，看林昊虚假地劝了几番，最后剩下他们四个人。
程静延填上空缺，对面是李荣星，刚洗过手还带着水汽的指腹不小心碰到右边的何明深，两人对视一眼，程静延笑了笑说：“接下来靠你自己了。”
李荣星今晚赢多输少，也可能是刚刚谈得不错，总之看上去精神和心情都很好，说：“明深打得挺好，后面几局没问你不也赢了……唉对了，你俩上半场的筹码怎么分？”
程静延打开筹码盒看了眼，上一个人的输赢已经结清，他点出属于自己的“本钱”，把其他都拿了出去，毫不在意道：“上半场的赢了归他，输了归我。下半场我有这些就行。”
何明深吓了一跳，低声说：“这不行……”
程静延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伸手按了骰子，说：“既然是新开局，第一个拿牌的机会就让给我吧。”
何明深欲言又止，捏了把大腿，以物理手段克服犯困的生理反应，比上一场还认真地投入牌局，生怕输了要程静延来买单。
一圈又一圈，天色从黑到明，太阳在天际线的云层里蓄势待发，何明深伸了个懒腰，把赢得满满当当的筹码倒在桌面，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点得仔仔细细。
赢了，赢了很多。何明深一扭头，程静延面前空空如也，先给转亏为盈的林昊转了钱，又给连赢到底的李荣星转了好大一笔，何明深赢的都不够程静延输的多。
程静延点开何明深的微信，等着他说一个金额，何明深摇摇头，说“算了”。
没等程静延说话，林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那可不行，输钱不给钱，倒霉一辈子！而且明深，你辛辛苦苦一晚上，这都是你凭实力赢的，他输是他菜，你别不好意思要。”
程静延忍气吞声，说“林昊说得对”，看何明深几度纠结，报了个十分仁慈的数字。林昊不满，要替他点筹码，何明深一把捂住，趁林昊不注意，把没盖住的筹码推到桌心，和其他人的混作一堆。
“就给我刚刚那个数就行，”何明深打了个哈欠，十分困倦地说，“困得我都脑子不清醒，不记得是多少了。”
林昊不满地坐回去，恶狠狠地对程静延做口型：“便宜你了！”
程静延笑笑没说话，搀着这位“很困”的何明深下楼，把他送回家里。
上车后确实一度困到不行，却还记得第一次出糗的何明深，一边维持着假寐好让程静延不提转钱的事，一边把自己的大腿掐了好几下。
好不容易躺在自家床上，就算整栋楼都开始发出魔音入耳的噪音，何明深都能够忽略不计地进入梦乡前，手机忽然响起十分陌生的提示音，生生把他惊醒。
支付宝转账的金额几乎是何明深三个月的工资，比他赢的钱还多了一些。何明深正要打给程静延退还回去，转账金额下便跟来一条留言：
【为了不让我倒霉，请你就安心收下。至于多出的部分，你睡醒以后去吃顿好的，然后记得买药——下次犯困就直接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