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以爱为锚（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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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或许经不起考验，但总有人能守住心底的坚守。
只因这世界即便寒凉，却从不缺那一道道刺破黑暗的微光。
少年不知磕了多久的头，终于盼来心心念念的好心人。
他们赶紧帮程霖叫了救护车，还细心地为他撑起一把遮阳伞，遮住头顶的烈日，不让酷热侵扰他。
少年在一旁不停的道谢，望着一位位热心的青少年，一股暖流冲刷掉刚刚体验到的冰冷。
烈日当空，刺眼的阳光似利剑，刺得人眼生疼。
这温度与病房里躺在床上的程霖，形成鲜明的反差。
少年此刻正虚坐在床侧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窗外的天光一点点暗下来，病房里只余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衬得程霖均匀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一道不可无视的目光，紧紧黏在程霖苍白的脸庞。
“程霖，你怎么还不醒啊？”少年抬手想抚上程霖的脸，手指却意料之中的透过。
明知这触碰本就无稽之谈，可当虚无再次漫过指腹，那股酸意还是会涌上来。
“太阳快落山了…”少年鼻头微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大懒虫，还不快醒。”
“我好想你啊…”他抿着唇，似想憋住快流露出来的哭腔：“想你和我说话，想你那不着调的模样，想你逗我开心…”
“只要你醒来，我就不和你冷战了，好不好？”
“只要你醒来，我就答应你的表白，好不好？”哭腔越来越浓，眼泪滔滔不绝：“求你了…算我求你了，醒过来好吗？”
程霖依旧静静地陷在病床上，眼睫沉沉阖着，连一丝微颤都没有。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只求你醒过来…”
少年胡乱抹了把脸，将那些碍眼的泪痕蹭掉，嘴里还在不停絮絮叨叨。
窗外的夕阳正一寸寸往下沉，残余的暖黄透过玻璃，有气无力地落在那朵垂着头的花。
光线淡得快要消失，影子被拉得老长，蔫蔫地趴在地上，连花瓣都蒙着层化不开的灰。
屋里的光线变得昏暗，而少年身上那层飘游的白光，正丝丝缕缕地从指尖、发梢渗出。
在空气中形成点点星光，悄无声息地消散。
他望着自己不断浮起的光点，心里清楚，自己快和这点亮光，缓缓融入这片昏暗之中，彻底消散。
恐慌从骨头里渗出，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嘴唇也在不受控地发颤。
他慌忙把胳膊死死环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正在消散的光，牢牢攥在怀里。
“程霖，我快消失了，怎么办？”滔滔不绝的泪水滑落，眼看要坠到臂弯时，便在半空消失。
“你见不到我最后一眼了，怎么办？”
“你快点醒过来好吗？一时片刻也行。”
少年哭得喘不上气，声音里裹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尽的悔恨：“我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消散，我还没有答应他的表白…”
床上的程霖似乎听见少年的声音，即便双眼睁不开，一行清泪却悄然从眼角滑落，顺着鬓角没入枕间。
那哽咽不止的哭泣声，恰在这行泪滑落的瞬间戛然而止。
少年的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与不可置信：“程霖，你是落泪了吗？”
他凑近了些，视线落在那道泪痕上才得以确认：“不要哭宝宝，我答应你的表白，但是醒来后寻不到我，请不要伤心、难过与自责。”
“爱是不会消失的，所以我会一直爱你，也希望你能一直记住我。”
少年吸着鼻子，眼泪不停：“我知道这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可我还是不想…你那么快将我遗忘。”
“我现在还有一个夙愿，就是吻你一口，即使触碰不到，我还是想这么做。”
话音刚落，便不由自主地俯下身。
唇瓣相触的刹那，温热的体温与柔软的触感清晰地传来。
还没等少年惊讶，这一吻好似一把钥匙，撬开记忆的闸门。
那些被遗忘的碎片、模糊的过往，瞬间如奔涌的海水呼啸而至。所有画面汹涌翻腾，撞得他心口发疼，连带着那柔软的触感都染上滚烫的温度。
（回忆）
温柔的海风轻轻拂过两人的发丝，带着咸湿的清爽。
少年手里捧着冰凉的芒果冰沙，勺子舀下一块送进嘴里，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燥热。
这是他和程霖第一次一起到海边度假，脚下的沙滩被晒得温热，远处的浪涛一层叠着一层涌来，又轻轻退去。
“宝宝，你能不能去买个泳圈，我想下海。”少年牵着程霖的手，撒娇的前后摇晃。
程霖目光停留在微微嘟起的嘴，心里扑通扑通的加速，拒绝的话语堵在嘴里，随即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紧。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答应。”
“真的？”少年表示质疑。
“保真，比珍珠还真。”
说完，少年踮起脚尖，啄吻一下程霖的嘴角：“说话算话哦。”
“我…我这就去。”程霖因这一吻，说话有些磕绊，脚下有些飘浮。
程霖迈开一步，似是想到什么，回头叮嘱：“在我没回来之前，不准下水。”
少年比了个OK的手势，保证这段时间绝不下水，程霖这才快步离开。
少年无聊的在原地蹲下身子玩沙子，嘴里不停地吃着冰沙。
突然，耳边传来呼救声，少年闻声抬头一看，一位中年妇女指着海里的女儿哭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她溺水了！”
少年下意识的丢下手中的冰沙，起身跑过去。
什么不下水的承诺，在这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他连衣服都没脱就跳入海里，向女孩的方向游去。
不久，他就抓住溺水的女孩往岸上游。
就这这时，有人惊呼：“小哥，你后面有巨浪！”喊完就又有人下水，准备救人。
少年下意识转头，眼角的余光里，那堵遮天蔽日的巨浪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压过来。
他心下一惊，连忙抱住女孩，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孩抛起。
女孩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稳稳落入正游过来的青年手中。
而少年被咆哮的浪涛彻底吞噬，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程霖疯了似的往这边赶，视线里那道熟悉的身影被浪头卷没的刹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是被恐慌抽走了所有意识。
可双腿却有自己的意志那般，带着他跌跌撞撞往前冲，脚踝被礁石划破也浑然不觉，喉咙里只滚出破碎的嘶吼。
他立刻扑进水里，冰冷的海水瞬间裹住全身，他却顾不上刺骨的寒意，双臂如轮般疯狂划水，双腿好似装上发条的螺旋桨，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拼尽全力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瞥见那抹在水中沉沉下坠的身影。
心脏骤然一紧，他快速冲破水面，贪婪地吸一大口空气。
下一秒，他便如离弦之箭，折回水中，四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朝着少年坠落的方向冲过去。
他指尖触到少年的手，倏然攥紧，随即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他低头找准那片失了温度的唇瓣，狠狠覆上去，用尽全力将肺里的空气渡过。
回到岸边，他不停的给少年做着心肺复苏，心里不断祈祷少年快些醒来。
可奇迹终究没有降临，那片曾在阳光下鲜活跳动的生命，就这么被无情的浪涛彻底卷走。
而程霖也因一时接受不了这惨痛的事实，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关于少年的所有记忆，已被大脑悄然抹去。
……
病床上的人睫毛微颤，竟缓缓睁开眼眸。他一眨不眨地望着仍覆在自己唇上的少年，眼底先是掠过一丝心疼，随即被汹涌的情绪填满。
下一秒，他抬手，掌心实实在在地按在少年的后脑勺，狠狠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唇齿相缠间，仿佛要将那些错过的时光、未尽的话语，都揉进这滚烫的接吻。
直到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程霖才缓缓松开他。
“我终于能触碰到你了，乔暮安…我的安安。”程霖眼里露出不舍，指腹轻轻摩挲着乔暮安那泛红的唇角。
闻言，乔暮安立刻扑进程霖的怀里：“你之前是不记得我了吗？”
程霖点头，双手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乔暮安：“你的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所以我的大脑选择遗忘。”
“可就在你吻住我的瞬间，那些与你相关的记忆，突然一股脑地浮现。”
乔暮安满眼心疼地抚着程霖的脑袋，俯身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眼里又蓄满了泪水，嘴里仍不停念叨着道歉的话，直到程霖伸手捂住他的嘴，那细碎的声响才终于停歇。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知道吗？”说完便放开捂住嘴的手。
“好…”乔暮安的手在程霖胸前画着圈圈。
“原来我的执念是你，愿你以爱为锚，将我深种于记忆的土壤，让每一圈时光的年轮里，都生长着永不褪色的蔷薇。”
话落，乔暮安周身便漾起金色的光韵。他没给程霖半分反应的余地，抬头再次吻住那片柔软的唇。
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乔暮安渐渐失去力气，身体愈发透明，周身那抹金色的光也随之黯淡下去。
“我爱你，程霖。”说完最后一句，乔暮安眼含泪水，带着爱与回忆，缓缓消逝。
怀中骤然一空，程霖再也撑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喉间溢出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也爱你。”
空中的金光尽数褪去，如同乔暮安的身影，再次从程霖的世界里彻底消散。
心锚所系，铭记永恒。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以爱为锚（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