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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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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关州大小衙门的衙役尽数出动,有人鸣锣敲鼓的提醒民众家里有松山县来人的都是各什长里长那里登记备案,也有人走街串巷宣传防疫知识,“勤洗手脸,不喝生水;佩戴面巾,减少传染”“不串门少出门,不接触少传染。。。。。。”
衙役们走过之后,街面上渐渐有人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都说州里有了疫情,看来是真的了!不然官府的人出来说什么?”
“哎呦,那可真得提前买点药材去!”
“你这会子才想起来,那药材铺子早涨价了!”
“真是造孽啊,这安生日子才过了几天呦!”
“还不都是这松山县地动闹出来的!”
“那沉江边不是也出了天书吗?要我说该不会是真的是老天爷降罪吧?”
“可不能真是吧?我昨儿还听有小孩喝歌,什么血字现,大灾至的!哎呦,这可怎么是好!”
“哪儿啊,我听说官府咱儿们就贴出了告示,说那觉江边上的大字根本不是什么天机,乃是有歹人趁机作祟,为了趁乱生事的。”
“这你也信?可别是官府为了糊弄咱们瞎写的!”
“我刚去买盐,听那铺子里有人说,沉江边上又出天书了!”
“真的假的啊?”
“是不是真的去江边看看不就知道了?”
“远远的看看就行,可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这边好事的人匆匆往江边去了,剩下的几名妇人又闲说了几句便也散了。
“要我说这官府中早该查查那些松山县来的人了,谁知道他们身上都有没有带着病的!”
“要我说官府就该下了禁令,不许这松山县来的人进城!”
“可不是吗,这万一要是有一个染病的,这周围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
随着官府的防疫宣传,不知何时沉江边上再现天书的消息同步不胫而走。
云烁的钦差仪仗还未到达江关州便有前方派出去捎探的人回报,“前方沉江边上有人聚集,据说是又出现了天书。”
云烁闻言一惊,连忙带了几名贴身的侍卫离了钦差的仪仗队伍先一步去了江边,然后看着沉江边上那一只巨大的缩头乌龟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要真是上天示警,想来这老天爷也真是童心未泯。
将钦差卫队及随行的五百精卫安排在城外驻扎之后,云烁先是差人去了钦差行辕收拾打点,自己则是带人直接去了府卫衙门。
江南府卫指挥使陆远征听说钦差云大将军突然到访,心中不由一个哆嗦,第一反应想到的会不会是事情败露了?
按常理除了暗访,钦差每到一个地方的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像是这种突然到访的往往都意味着不是什么好事。
虽如此想,但陆远征毕竟也是一方大员久居高位,还是整了整衣冠立刻迎了出去。
云烁面色温和的接见了陆远征,又宣了楚帝的口谕,要陆远征全力配合自己行事之后,笑眯眯的亲手将陆远征扶了起来笑道,“陆大人,一别数月,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毕竟事涉兵权,若是一般人前来陆远征只怕还未必会将人放在眼里,然而来得偏偏是云烁,无论家世,能力,品级权利都要碾压自己的人,陆远征心里即便不甘也无可奈何,也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忐忑打点起精神与云烁周旋。“大将军亲临,这可是咱们平日里求都求不来的荣光!”
边说,边将人引入了内室。
待奉茶落座之后,云烁才又对陆远征道,“我此番前来并不欲外人多加知晓,你可不必额外对外人讲。日常行事也不必有所顾忌,若有所需我自会派人知会与你。”
陆远征自是应是,又道,“不知大将军此行计划落宿何处?若不嫌弃,陆某在城里尚还有处小宅子自认看得过眼,可供大人使用。”
云烁摆摆手笑道,“我还是宿在钦差行辕里,熟门熟路的,也自在一些。”
陆远征便不再纠结此事,又道,“既如此,那下官不日在府中设宴,还望大将军能够赏脸!”
云烁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又再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云烁,陆远征面上虽无异样心里却是再次七上八下的没了着落。
云烁虽面上和善,然而到底并未说明需要他协助什么事情。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只怕仍是同逆党之事脱不了关联。必竟身为局中之人,对于先前的萧山县铁矿与刺杀顾清林一事的经过他再清楚不过。而他心中也一直有所隐忧,担心这事情绝对不会像前任钦差大臣这般处理便真的尘埃落定的。
如今云烁再度前来,只口谕里的那一句“必要时可暂掌江南兵权”足以兵不血刃的让朝廷平稳收缴了自己手里的兵权。
朝廷这是对他有所怀疑了吗?还是说云烁手上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想到这里,陆远征心底不禁对崔掌柜的一伙人心生了埋怨,要不是他们非要搞什么地动引来了疫病,朝廷也就不用派人前来押送赈灾物资,云烁也就不会再来江南,事情也就不会如此棘手。
云烁并不知陆远征心中所想,出了府卫衙门便直接去了钦差行辕,此后便一直闭门未出。
消息很快传到了黄岐等人的耳中。
回来汇报消息的人道,“小人去看过了,衙门口确实贴了告示,说是有人利用潮汐作怪,以铁锈和着淤泥写字企图蒙混视听;也去觉江边看过了,确实有字。”
黄岐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惊讶,“才过了几天,这么快他们就破解了铁锈的秘密?”
崔掌柜的也道,“潮汐之理不难想通,只他们这么快能验出铁锈之事的确有些出乎意料。”说完又问那打探消息的人,“江滩上他们写了什么字?”
那人有些犹豫的看了黄岐一眼,结结巴巴的道,“也,也不全是字。”
黄岐瞪了那人一眼,呵道,“说个话都不利索!”
那人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江难上画了一只无头的乌龟,还配了三个字,缩头龟!”
黄岐。。。。。。
崔掌柜。。。。。。
挥退了那前去探听消息的人之后,崔掌柜的见黄岐目色含怒,便劝道,“少主也不必动怒,他们便呈了这一时的口头之快又如何,只要江关州里疫情起了,还不是一样要乱上一场!”
黄岐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重重的“哼”了一声,努力压抑住了怒气,停了停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
崔掌柜的不明,问道,“少主。。。。。。”
黄岐哼笑了一声道,“还讽刺咱们是缩头龟,他自己隐姓埋名连个真容都不敢露,又何尝不是缩了头的王八!”
崔掌柜道,“少主这是认定了那位赵公子就是那姓顾的假扮的?”
黄岐道,“错不了,如此荒诞的行事风格可不像是朝廷那些个蠢蠹之辈。再者那日我曾远远见过那位赵公子一面,面容看起来虽有异,那身高体形却是变不了的。”
崔掌柜的虽未正面与顾清林接触过但对其所行之事也是有所了解的,见黄岐如此笃定,便道,“如今这钦差进了城,想来这姓顾的很快便会同钦差汇合。”
黄岐皱了皱眉,一时也并未接话,垂着眸显是也在思量着什么。
崔掌柜的见黄岐并未言语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钦差不打招呼直接去了府卫衙门,会不会是陆远征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听崔掌柜的这样问,黄岐这才抬眼说道,“上一次铁矿的事情他能全身而退已是意外,那时候义父就已想到了陆远征很有可能已经被朝廷怀疑,只是苦无证据,所以才会让咱们暂时断了与他的联系。”
做为与陆远征接触时间最长的人,崔掌柜的早已从与陆远征的陆续接触中体察出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对于如今其每每表现出来的上位者姿态只觉其颇有些想要过河拆桥的意思,斟酌了一下对黄岐道,“这陆远征久居高位,官儿做的久了隐隐已是有了些不听调令的意思了,他若是这时候被盯上了,只怕十有八九会供出咱们。依我瞧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黄岐明白崔掌柜的意思,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一来眼下咱们要的只是江南乱起来并不是让他起兵造反,暂时也用不到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与他接触节外生枝;再者,即便义父悉心筹谋,想要推一个手握军权的人上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不到万不得以不会主动向他下手。”
停了停又道,“他毕竟手握兵权坐镇一方已久,在朝中和在地方上的关系网盘根错节,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即便想要动他一时之间也并非易事。尤其眼下四处都在闹疫灾,只要这疫灾波及的范围够广,短时间内他就不会有事。”
黄岐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这也是为何楚帝派云烁来却并没有让其直接接管兵权的原因。只是对于直接与陆远征联系的崔掌柜来说,陆远征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枚不稳定因素,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自己。先前也就罢了,如今这云烁与顾清林两人再次来到江关州,尤其这顾清林还是隐姓埋名再一次暗访,只怕还是要早做了断更为保险。
正欲开口再争取一下,又听黄岐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此人也的确不得不防。你与他往来许外难保不会被人瞧出端倪,趁这疫灾正好脱身倒是安全一些。”
崔掌柜闻言面色不动心牙齿却是暗暗的咬紧了几分。
黄岐的话听起来是在为他考虑,趁机脱身对他来说的确是要安全一些,可他深耕江南多年耗费了大量的心血才有了如今的一切,如是付出又岂是这一句轻飘飘的安全脱身就能轻松抹掉的?
谁会愿意将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赠与他人呢?
只是崔掌柜的心中明了,此时绝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于是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应了下来,心中却是已经暗暗开始盘算要如何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