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贺闻声穿着居家服靠坐在客厅沙发上双腿交叠，他没开灯房间内一片昏暗，窗外万家灯火，而他只一盏孤灯。
他安安静静地想着事情，孤独和黑暗成了他的常态，他的身边总是冷冷清清，偶尔有胆大的向他靠近也被他亲手推开。
自从他父亲去世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夜之间撑起了他妈妈和他残缺的家。他习惯了一个人，只是偶尔看见那些被热闹簇拥的人，他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寂静中连手机震动的声音都格外明显，敏感牵动着独处时卸下防备的人。
贺闻声木讷地抬手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和他完全不同的情绪。
“闻声哥，你休息了吗？”
贺闻声扯着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得体。
他不关心笑是否出自真心，他只在意笑得是否得体是否有利。
“还没有。”贺闻声语气有些低沉，试图用低沉掩盖低迷。他看了一眼时间，强撑起精神，“你今天起得挺早啊，这么快就给我回电话了。”
对面听见他的话愣了一秒，像是确认了一下时间，才好笑地说：“都快十点了还早啊！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贺闻声笑了两声，“你平时不都下午才起吗，这个点儿对你来说可不就是挺早。”
对面的人听见这话炸了毛，猛地提高音量，“哎～哥，别戳我轮胎啊！”
贺闻声轻轻笑了两声，“好了，我给你发消息就是想问问你，你哥现在是在M国吗？”
“嗯，应该是吧，怎么了？”常余想了想回答。
“没什么，只是遇到些事可能跟他有关系，我向你打听打听。”
“啥！”
贺闻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激动地蹦起来，趁他还没整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之前将忙安抚，“没确定，只是可能。所以我来问问你。”
双方一时间都没开口，一阵寂静。
贺闻声手腕上机械表盘的指针在沉默中“咔嗒咔嗒”转动，让他有空隙理清思绪，“你哥最近回过国吗？”
“应该没有吧。”电话那头一瞬间严肃起来，“反正我没见到过他。”
“你妈妈最近联系过你哥吗？”
“应该没有，我妈最近见他就烦一般不会直接联系他，她都直接跟派去盯我哥的人联系。”常余一顿，怕自己说得太绝对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我妈她不会跟我说这些。”
贺闻声思忖了半晌，缓缓开口，“你觉得你妈妈会让你哥帮她做事吗？”
对面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贺闻声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对面才又发出声音。
“我觉得应该不会，哈士奇都比他聪明。”说罢常余语气有些急促，“到底怎么了，你遇到常旭了？”
贺闻声眼睛不受控制地下移，几乎本能地掩饰，“没，只是最近我们公司应聘遇到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啊？怎么会？你确定是他吗！”
贺闻声有些心虚，“那个人叫胥昶是……是T大毕业的，应该只是凑巧长得像……”
“那就好，那就好，我哥是B大毕业的应该不是他。”常余松了口气，“要我哥那种一整天酒池肉林里泡着的人要是真去了你公司，那肯定会让你公司天下大乱的。”
“那要是你哥真做出这种事，你觉得他会是什么目的？”贺闻声笑了笑试探着说出口。
“目的吗……那我觉得他看上你公司里的人了，所以找个方法接近那个人。”贺闻声听见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你哥在你这里的风评真的不怎么样！怎么这么嫌弃他？”贺闻声打趣道。
“不是他在我这里风评不好，是他在大部分人嘴里风评都不怎么好。”常余带着怨气哼哼两声，“他这个人特别幼稚而且较真儿还特别喜欢捉弄人，他捉弄我好多次，气死我了！”
贺闻声听着常余的声音，想象出他撅嘴抱怨的样子，笑着安慰，“没关系，你下次也捉弄回去。”
常余哀嚎，“他太精了，我玩儿不过他。”
“那你试试用真诚打败魔法？”
“算了吧，小爷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
“行吧，那我先忙去了。”贺闻声问完自己想知道的，心里有了答案随便找个托词就想挂断。他想了想还是叮嘱，“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你妈妈，等我弄清楚了再说。”
“嗯，我知道。”
贺闻声挂断电话，习惯性将手里倒扣在沙发上。
一时间整个屋子又陷入死寂。
贺闻声这个人理智占据了他的人生，任性、感性偶尔出逃也只是作为他苦苦支撑或是濒死前的一丝点缀。
他知道那个人就是常旭，他能肯定。
他明可以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时拆穿他，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方法。
他本该这样做。
他不知道自己对常旭不同于别人的宽容从何而来。
是对救命恩人的结草衔环。
还是别样的感情。
是将自己从冰冷湖水中拉出的那份温热的依恋。
还是瞳孔将散时留住他的那束光的一往而深。
他不得而知。
他看不懂常旭，也看不清自己。
贺闻声心烦意乱，抓起手机拨通号码，
“老江，陪我出去喝一杯！”
——
“诶，常少，这儿！”
卡座那边有人早早看见常旭，站起身冲他挥了挥手。
“今儿怎么约这儿啊！连个舞池都没有怎么玩儿啊！”
“就是啊！这都多少年没玩儿过这么素的了！”
见常旭走进，他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便开始叫嚣抱怨。
“没办法，明儿早就得去上班了！装不得装得像一点吗！”
常旭一屁股坐在皮质沙发上，端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
“不至于这么老实吧，常少！以前你泡人可不会这样啊！”他的朋友肘了肘他的胳膊，“怎么真要转性了，打算收心了！”
“去你妈的！谁收心我都不可能收心，老子还没玩儿够！”常旭狠推了那人一把，靠在沙发椅背上，接过旁边不知道谁递过来的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的烟雾在他指尖缠绕，“不过他这个人跟之前那些人不一样，想上他确实得费点功夫，得装得像一点。”
酒杯相碰，在座的人笑起来。
“你把他喜欢什么样的，有多少个前任，前任是谁长啥样，调查得一清二楚，查户口都没你这么细致还怕拿不下吗！”
“哟，常少这次这么上心！诶，老方有照片儿吗，给我看看？”
刚还瘫在沙发上喝酒的人一听，被八卦和新奇支配的挣扎起身，一脸好奇地问。
“有，这些还都是我查的，”他一边回话一边拿出手机调出照片怼到那人面前，“你还别说这个贺闻声啊还挺专一的，喜欢的人都是一个类型，而且人家啊到现在拢共只交往过两个！但很奇怪他每段感情都持续不了多久，最久那个也只有半年。不过人家每次都是和平分手，是个体面人儿！”
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支着手臂抽烟的常旭，抬腿在他小腿上蹬了一脚，“人家二十多年交往过的人数还没咱常少一周的多！”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谈过！”
常旭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以原来的姿势坐回去，弹了弹手里的烟嗔怪到。
拿着手机那人对着照片看了很久，赞同抬头，“你们还别说他喜欢的类型还真是挺明显的。”说着低头试图对着照片总结两人的特点，但对比了半天却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嘿，还真奇怪！这两个人单从五官上看没感觉哪里特别像，但看整体又觉得很像！这是为啥！”
“这还不简单，单看可能没什么相似的但组合起来的那种感觉确是一样的。”方维义伸手接过手机，打量了一下照片又抬眼扫了常旭一眼，一脸嘲弄地笑着把手机举到常旭脸边，示意还满脸疑惑的人，“不觉得他们有些神似吗！”
方维义收回手机，对面的人也恍然大悟。他笑着一把勾住常旭的脖子，语气满是调笑，“咱常少有这先天优势还怕睡不到他！哈哈哈！只是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睡谁啊！”
方维义笑得愈加猖狂，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在酒吧里的音乐声够大掩盖了他癫狂的笑声才不至于引起全场注意，“费这么大周折就为把人家往床上拐，你还真是出息。咱什么时候这么掉价！”
常旭冷冷地转头冒着寒气冷哼一声，方维义被常旭盯着也不怕还一脸戏谑看着他。
常旭扣住他凑近他耳语，常旭的声音又低又冷就像地狱索命徒的低语，“你说是我上他，还是他上我。”
方维义食指抵住常旭的胸口将他移开，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玻璃杯相击清脆的响声清楚地落在方维义耳边，他开口又像求饶又像赔罪，“如果他遇到的是其他人还难说，但他遇到的是咱常少，当然是你上他了啊！只是～”方维义话锋一转，微眯双眼，眼睛在红绿灯光下显得多了分狡黠。他看着常旭嘴唇一张一合，“你得把狐狸尾巴藏好啊！他那样的人可不会喜欢真正的你啊！还有以后有什么好可别忘了兄弟！”
“切！老子要的也不是他的喜欢！”
常旭哼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默契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