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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残阳泣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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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西定州城墙的垛口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县衙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沈慕言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一封来自东北部的加急密信,信纸边缘几乎要被他捏烂。信是从仪坤州逃出来的最后一名斥候拼死送来的,墨迹中混杂着暗红的血渍,字里行间充满了绝望与惨烈。
“……契丹燕联军破仪坤州,三日屠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沈慕言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仪坤州,这座大靖东北部的屏障,如今已成一片焦土。契丹与燕国的铁蹄踏碎了边境的宁静,也将无数百姓推入了地狱。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失败,更是对大靖王朝统治根基的沉重打击。
“还有,”一旁的林默声音艰涩,“报信的说,燕军破城后并未停歇,正以仪坤州为据点,继续南下,连破三县。朝廷大军主力远在南方镇压‘靖民军’起义,北方空虚,各地守将多望风而降,百姓困苦,已有七处‘靖民军’揭竿而起……”
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沈慕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没有了愤怒,只剩下冰冷的决心。仪坤州的惨状,是警示,也是鞭策。他不仅要守护西定州,更要守护十六县的安宁,守护那些信任他们的百姓。
“林默,”他沉声道,“立刻加强西定州西部边境的防御,犬神卫全员出动,严密监视北方动静。同时,将仪坤州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各县城的‘同人’骨干,让他们安抚民心,做好备战准备。”
“是!”林默领命而去。
(温馨日常,稚子沈秉德)
书房内只剩下沈慕言一人,他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出。后院的暖房里,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苏清晏正坐在窗边,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耐心地喂他吃着辅食。男孩约莫一岁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苏清晏,透着聪慧与灵气。他便是沈慕言和苏清晏的儿子,大名沈秉德,小名念念。
“回来了?”苏清晏抬头,见是沈慕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念念刚才还念叨爹爹呢。”
沈慕言走过去,从苏清晏怀里接过儿子。沈秉德立刻伸出小胖手搂住他的脖子,咯咯地笑着,将口水蹭了他一脸。沈慕言非但不恼,反而笑得一脸宠溺,用胡茬轻轻蹭了蹭儿子的小脸。
“小德子今天乖不乖?”他故意逗儿子。沈秉德似懂非懂,咿咿呀呀地回应着,小手还去抓沈慕言的发髻。
苏清晏笑着拍开他的手:“别闹,小心把你爹的头发都薅下来。” 一家三口,在暖房里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
沈慕言看着妻子温柔的侧脸和儿子天真的笑容,心中那因边境噩耗而沉重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不少。这便是他奋斗的意义,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清晏,今日天气尚可,城里的‘忘忧观’据说新来了位道长,会做一种‘云雾糕’,味道极妙。我们带着念念去尝尝?也算是散散心。”沈慕言提议道。
苏清晏点头:“好啊,正好闷得慌。”
(道观奇遇,炸炉道士与“千玺”道号)
三人换上常服,悄悄出了县衙。忘忧观坐落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上,平日里香火不盛,但胜在清净。刚进观门,一股奇异的甜香混合着硫磺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道长,我们来买‘云雾糕’。”苏清晏扬声道。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头发乱糟糟像鸡窝,脸上还沾着些许黑灰的中年道士,从后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他看到沈慕言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慌忙行礼:“道……道号清风,见过三位施主。”
“道长不必多礼,我们是来买糕的。”苏清晏微笑道。
清风道长将陶罐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桂花甜香混杂着茶香飘了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沾着面粉的糕点,递向沈秉德:“小公子尝尝?这糕用了新采的云雾茶和桂花蜜,甜而不腻。”
沈秉德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抓,沈慕言笑着掰了一小块喂给儿子。小家伙吃得眉开眼笑,还不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苏清晏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土灶,旁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罐。“道长,你这后院……”
清风道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实不相瞒,贫道近日在研究一种新的‘炼丹术’,想做出些能让人‘飘飘欲仙’的丹药……刚才试了试,火候没掌握好,炸了个小炉……”
沈慕言和苏清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这哪是炼丹,分明是个研究火药的“工匠”!
“哦?道长还懂这个?”沈慕言饶有兴致地问。
清风道长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懂!贫道年轻时曾在皇家作坊待过,对‘硝石、硫磺、炭’的配比,略有心得!刚才那‘炸炉’,其实是贫道在试着做一种‘震天雷’的雏形!若能成功,定能对付那些蛮夷的铁骑!”
沈慕言心中一动。震天雷,正是火药武器的雏形!他看着清风道长兴奋的样子,笑着说:“道长,不知可否让我看看你的‘配方’?”
清风道长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符号的纸,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各种比例,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炸炉”图纸。 “就是这个!贫道发现,硝石多放,硫磺次之,炭最少,按这个比例混合,干燥后装入陶罐,用引线点燃,威力极大!”
沈慕言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几个关于提纯硝石、硫磺的细节,越看越心惊——这清风道长,竟是个被埋没的火药奇才!
就在这时,一直被苏清晏抱在怀里的沈秉德,突然伸出小手,指向清风道长桌上的一个小铜铃,发出“啊~啊~”的声音。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对那铜铃有着特殊的感应。
清风道长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他放下手中的图纸,小心翼翼地将沈秉德抱起来,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不凡。
“这位小公子……骨骼清奇,眼神灵动,实乃天纵奇才之相!贫道不才,愿为小公子赐一道号,助他日后前程!” 他沉吟片刻,道:“‘千’里挑一,‘玺’玉无瑕……便叫‘千玺’如何?”
沈慕言和苏清晏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道号取得极好。苏清晏柔声道:“多谢道长厚爱,只是……”
“无妨无妨!”清风道长笑道,“贫道便是个方外之人,赐个道号,图个吉利罢了。待他日小公子长大,若想入道,贫道这里永远有他的位置!”
沈慕言心中也是一动,他抱着沈秉德,郑重道:“多谢清风道长。既然道长有此雅兴,那我便替小儿谢过。”
(收揽奇才,扩军选将)
带着清风道长回到西定州后,沈慕言立刻在城西划出一片空地,建立了“天机工坊”,让清风道长负责研究火药和新式武器。他相信,这“震天雷”一旦成功,将是对抗契丹铁骑的一大杀器。
而沈慕言和苏清晏并未因一时的安逸而放松警惕——仪坤州的教训就在眼前。沈慕言决定,再次扩军!
“传我命令,”沈慕言站在演武场上,对着台下黑压压的新兵,声音洪亮,“即日起,西定州‘同人军’正式扩军!凡十六县青壮,年在十六至四十之间,身强力壮,愿意加入‘同人军’者,皆可报名!”
台下的新兵们群情激昂,纷纷举手。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和“同人”理念的传播,十六县的百姓早已不怕打仗,他们要的,是保家卫国,是不再让亲人死于战火,是让自己的土地不再被践踏。
三个月后,当扩军结束,西定州的“同人军”兵力,正式突破五万人! 演武场上,五万人的方阵如同钢铁长城,气势恢宏。
赵虎站在沈慕言身边,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骄傲:“沈大人,这五万人,比之前的三万六,多了一万四!个个都是好苗子!”
沈慕言点点头,目光扫过台下的士兵:“但人多了,将领却未必跟得上。从今日起,我们要从这五万人中,选拔出真正的将才!”
他下令,在五万人中,举行一场“武举”。内容包括骑射、步战、阵法推演、兵器使用等。消息一出,士兵们的积极性被彻底点燃,纷纷摩拳擦掌,想要证明自己。
武举持续了三天。沈慕言亲自坐镇主考,苏清晏则带着“三刀卫”的将领们负责评判。最终,在五万人中,沈慕言选出了十八名表现突出、有勇有谋的士兵,任命为偏将或先锋。他们中有勇猛善战的石敢当,有心思缜密的周策,有精通后勤的李三郎,更有擅长斥候与情报的赵六…… 十八名将领,如同十八颗将星,在“同人军”的天空中冉冉升起。
“沈大人,这十八位将军,个个都是好样的!”赵虎兴奋地说。
沈慕言看着这十八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有了他们,我‘同人军’如虎添翼!传我命令,让他们各自归队,加紧训练,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是!” 残阳如血,映照在演武场上。
沈慕言望着远方连绵的地平线,心中豪情万丈。仪坤州的烽火尚未熄灭,大靖的内乱仍在蔓延,但他沈慕言,有苏清晏,有五万忠诚的将士,有十八名崭露头角的将才,还有……这西定州十六县,这片他要用生命守护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