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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重生之悦 ...

  •   这几天,来探病的人不少。
      只是,我还太虚弱,无法与他们交谈。
      倒是妈妈,每天都眉开眼笑,热情地迎宾送客,还有说不完的话似的,拉着朋友在我这团“晾了四年的鱼肉”面前谈天说地。
      透过他们的对话,我大致也了解这四年一些。
      我昏迷之后的两个星期,伤我的劫犯因为抢劫、伤人两项罪名被判了8年监禁。
      我昏迷之后的半年,爸爸帮我退了学。
      我昏迷之后的一年,转了近诊医院。
      我昏迷之后的三年,病情急剧恶化,医生开始为我动脑部手术(长头发就这样没了),并试图用古法针灸来消除我脑部的淤血。
      经过四年的折腾,我终于醒过来了。
      交谈过程中,我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妈妈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裕扬,说他人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体贴,“好像”跟人家好熟络似的。

      一星期后的晚上,我的元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忍不住问妈妈:“妈,我怎么看你跟裕扬很熟似的?”我坐在病床上,趴在用餐架上盯着她。
      妈妈正剥着橘子,听到我的话,顿时“愤慨”起来:“你还说呢,要不是你碰上这霉事儿,我还怕你爸将你打进医院呢!”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妈妈提示我说:“你忘记‘那位同学’了?说什么血液病,要动许多次手术那种,还要你天天跑去照顾他呢,想起来了吧?”
      “啊……”我拉长嘴,耷拉着脑袋,“你都知道了……”这位不存在的同学,有怪莫怪呵。
      “我说还是裕扬老实,你进医院的那晚上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妈妈好不客气地说,“有人高考之前不好好复习,为一个男生忙东忙西的,还骗着爸妈,你说,她该不该拉出去打?”
      “妈……”我嗲道,“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我是……”喉咙刚好有些干涩,我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
      妈妈偷笑说:“喜欢上他,又怕爸妈反对是吧?”
      “妈!”我害羞地喊。
      她开怀地笑了:“瞧你,这副样子,真让妈开心,看来这杯女婿茶是喝定啰。”
      “妈,你胡说什么,我,我不理你了!”我“恼羞成怒”躺了下来,钻进被窝里面,将自己封得严严实实。
      妈妈继续拿我开心:“天才刚黑下来,有人就悃了?我看她刚刚吃了不少东西喔,她要是再胖几斤,我想裕扬再怎么喜欢她也得重新考虑一下。”
      什么妈妈,专门捉弄自己女儿!
      我晦气地大喊道:“我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妈妈恶作地说,“好啊,那你就‘慢慢’睡吧,千万别‘醒’过来。”
      就知道妈妈这番话必定有什么意味,果然一秒钟还不到,那扇日久失修的病房门又响起来了。
      我探出一双鱼眼来侦察——
      是裕扬!
      讨厌的妈妈,一定看到裕扬正要进来才这么说的。
      “伯母。”他礼貌地叫了妈妈一声,然后被妈妈莫名其妙地推了出去。
      “她说她睡着了,咱们别吵她,走走走。”她小声说,好像我真的睡了一样。
      “她说她睡着了?”裕扬一头冒水,懵了。
      我终于憋不住,掀开被子就喊:“妈!”气死我了!
      看到我滑稽的样子,妈妈乐翻了,反将我一军说:“你不是说不理妈了吗?你不是说已经睡着了吗?嗯?”她笑着点我的鼻子,“有人哪,害羞了,口是心非。”
      我哪有!
      我鼓腮瞪着她。
      她笑眯眯地将餐架(连同我心爱的橘子一起)搬走,将凳子移到最靠近床边的位置,强迫中奖似的摁着裕扬坐下来,说:“小两口说阵悄悄话,我不陪你们了。”似是而非地,她与裕扬交了一眼,里面仿佛藏着一些我看不真的秘密。
      刹那的敏感激起我内心微漾的波纹……
      是错觉吗?
      看到她拎起手袋就要离开,那些奇怪的想法马上就消散了。我叫住她,问:“妈,等一下你还过来吗?”
      她回头笑我说:“妈才不是那么不通气的人,你们两个啊,好好聊聊吧,我不过来了。”说着,她推门离开,任凭我喊了好几声,她也没有再回头。
      感觉像被卖了一样……

      门轻轻阖上了。
      病房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鲜花和药水的味道弥漫在四周。
      我拘谨地动了动,把身子靠在枕头上,并企图用言语去掩饰我的不自然:“最近很少见到你,你很忙吧。听妈说你在报社工作,是吗?”
      “嗯。”他低头应道,柔顺的刘海遮掩着他的双眼,一身黑色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更加深沉,更加冷俊。
      气氛是那样的怪异。
      鱼儿在玻璃鱼缸里静静地游着。
      凉风吹动了窗台上的纸鹤帘子。
      这样的局促,是因为疏离吗?
      我不敢确定。
      四年的光阴是一重阻隔,改变的环境是一重阻隔,他艰难的成长又是另一重阻隔,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是否还能够在命中注定的劫难里面生存下来。
      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对他的感情,永远不会改变。
      陌生的寒暄,客套的慰问,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却又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我催促自己朝好的方面去想,极力让自己开心一些。
      “那你……最近还好吗?”我装作微笑地问。
      只见他握紧了拳头。
      “不好,一点都不好。”久久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音略微颤抖。
      我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回答我。“不好?为什么?”我追问道。
      他缓缓地抬起热泪盈眶的眼眸。
      刻在骨子里的爱恋依旧那么浓烈!
      “都是因为你!没有你,我没有办法活得快乐,没有你,我没有办法过得好!”他激动地怨责我,通红的双眸里包含着一种汹涌澎湃的深情,那么真切,那么炽热,毫无保留地袒露出那丝毫未减的情意。
      他执起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泪流满面地问我:“杨子青,嫁给我,嫁给我好不好?我发誓我会用一辈子去爱你,照顾你,保护你,决不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
      “裕扬!”那一刻,我再也无法忍住悲喜交杂的泪水,我哭着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刚刚你那么冷淡,我以为你已经不爱我了。”
      他揉着我的发,吻住我的额,低声说:“不会的,我爱你,这辈子都会爱你……”第一次,我感觉到拥有他的爱是那么的幸福,却又是那么的酸楚。
      我知道,四年来,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守侯,无论机会有多渺茫,等待有多痛苦,结果有多绝望,他都愿意无条件地相信我,照顾我,珍惜我。
      是我狠心让他每天在期盼之中醒来,在失落之中睡去,让他在漫长的苦等中日渐消瘦,身心俱疲,让他每一秒都活在即将失去我的惶恐之中,受尽煎熬。我没有给过他幸福,却白白领受了那么多的恩宠,如果我不恪尽一生去爱他,我怕我抵不了这个债!
      从前,我总以为他是个自私的男人,然而在他无私的爱恋和守卫之下,我却又是那么地希望他能够珍爱自己一点,哪怕是一点也好!
      命运,那么残忍地对待我,又那么残忍地对待他,而他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我,没有放弃我,甚至,他还向一个植物人求婚,义无返顾地在他的未来里面预留了我的位置……
      我已经无法再想下去了,只怕我想得更多,就会哭得停不下来。
      我抽噎着伏在他怀中,被他暖乎乎的身体包围着。只有在这一个小小的瞬间,我才敢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真的可以一辈子跟他在一起,永不分离。
      “你别哭……我……该死,我又凶你了……对不起……”他有点无措,除了替我拭去泪水,他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倒是我听到他“拙劣”的安慰,破涕为笑了。“你呀——”我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笨蛋。”
      他环着我的腰,小心翼翼地询问我:“那……算是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
      他着急起来:“求婚啊!”
      我像个女王一样倨傲地昂起首,假装在认真地考虑:“嗯,这个嘛,没有戒指没有花,你叫人家怎么接受你呀?”
      他没有把我的玩笑当玩笑。
      “只要你说一声你愿意,你要多少戒指和花都可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他捧着我的肩,激动的喊道,瘦削的面庞因悲伤而变得苍白。
      说一声……
      我愿意……
      看着他忧郁的黑瞳,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熟悉的对白,勾起了我内心深处最痛的回忆——

      “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我22岁生日,花已经准备好了,戒指也为你戴上了,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对我说一声你愿意……”
      他颤抖的肩膀埋在我怀中。
      早已泣不成声。

      突然之间,一种恐惧感翻山倒海地倾来,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猝然逝去的瞬间,重复地体会失去他的刺痛。

      “杨子青!”
      一个熟悉的声音冲破了三重门闯入我耳内!
      裕扬!
      他的声音刺激着我每一条神经,我奋力挣出黑暗,却始终无力主宰我的身体。
      “先生,请你冷静!你不能进去!”一个女人说。
      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为什么不让他留在我身边?
      “杨子青,你不能这样离开我!”
      “先生,你这样会干扰病人手术,对病人没有好处。”微小的声响已经离开很远,很远了。
      裕扬,不要走!
      不要走!

      我忽然茫失地揽住裕扬的颈项,发狠地抱住他。
      我害怕这只是个美好的梦,我害怕他会幻化成泡沫消失在我眼前!“我是开玩笑的,我嫁给你,我嫁给你!裕扬,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转,我就会觉得害怕……”我的胸口,因痛哭而剧烈地起伏着,甚至,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不能再爱你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上天很残忍,为什么它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给我,就硬要我离开你身边……呜……这辈子,我都没有爱够你,我还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妻子,和你厮守一生。死,我不怕,可我怕离开你,我怕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我更怕你会忘记我,许多年以后,你连忌日都不来祭我,让我再也,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吞声呜咽,再也讲不出一个字了。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他拥着我,吻紧我的额心,让我颤动的灵魂在他怀中得到安息。“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不停地点头,只觉得再艰险的命途也敌不过他允诺的一句“永远”。
      我抽泣着,笑着叫了一声:“老公!”
      他捧起我梨花带雨的脸,认真地回应了一句;“老婆,我爱你。”接着,一个浅浅的吻印在了我的唇上。
      天下起了温凉的小雨。
      鱼缸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小圈,一小圈涟漪。
      无名指上的那只钻石戒指——
      那么剔透。
      那么明净。
      那么耀眼。
      像极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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