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学校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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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时候，麻阳还是背着小书包乖乖去上学了。鹤承朗没有强迫他，前一天的谈话还算是愉快。是他自己做下这个决定的。
“如果你只和我一个人说话，那等我不在了呢？”鹤承朗当时是这样说的，他还问，“小羊，是不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
鹤承朗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眼神很冰冷，麻阳听后的感受只像喝了一瓶零度可乐，爽却是无糖，被撑到还能胀胀得打一个饱嗝。
他的确是一个看上去会被人欺负的对象，且是那种校园里最好下手的小孩。长得不错，成绩不错，家世不错，却有点怪毛病，还很孤僻。恰巧独特和孤僻是校园里最大的罪过。孩子从成群结队跑向春天的那一天开始就被教导，集体才是最重要的。
对麻阳来说却不是这样。麻阳是没什么和别人交流的兴致的。他觉得那样着实浪费时间和心情。他很清楚，自己家很有钱，他名下的基金到了十八也能开始用。所以他有钱到不需要他去玩弄什么人情世故就能稳稳当当甚至奢华地过完这一生。所以选择当个宅男有什么不好？轻松愉快。
可是鹤承朗不像他这样想，他总是有一些作为长辈和兄长的担心与焦虑。他总是想给他正常的体验。
于是麻阳就这样轻装上阵了。
正常的生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如果一定要拥有三五成群的朋友才算是正常。这个世界难道就不能容忍有人一生独自前行吗？
就连他哥哥万般担心的青春期小孩的恶意，麻阳也是一贯温和地笑着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比起七岁之前的小学，十七岁的高中实在平和得可怕。他们早就学会了不用行动伤人，而是匿藏在背后或者网络，用言语和眼神构建出密密麻麻的黑。
麻阳走在栽种满银杏和棕榈的校园小道上，一黄一绿泼洒在阳光下。人走在这一排一排的树木之间时，就如同在春秋两个季节穿梭。快十月底，天气早就凉透。按照朱莉叶校园的规定，麻阳穿了秋季外套，麻灰呢子布小西服，内搭的脂白羊绒毛衣配了个精巧的黛绿色格子领结，显得学生气。别的班不知他毛病的女生，路过他的身侧，也照样会侧目惊叹浮想联翩，捧着发粉的双腮挪不开眼。他不是校园小说里常常出现的白衬衫的王子，而是会眨着眼乖乖叫姐姐的学弟。
女人见了他多是要母爱泛滥的。
郝佳佳也一样。
她从身后跟了上来，问他周末过得怎么样。女孩全然忘记了几天前的她单方面的不愉快。
麻阳侧头看着她，嗯了一声。就在郝佳佳挫败于依旧是这个回答时，他又补了一句，还好。
对郝佳佳来说这就是进步。
她拽着书包带蹦跳，“我这个周末也玩得蛮好的。我爸妈带我去了城东那边新开的游乐园，据说那个跳楼机是世界上最高的跳楼机。还去看了那个电影！《海王雷神》重制版。”她叽叽喳喳地说，又忽然顿住，观察着麻阳的神色，“对不起。”她歉疚地看着麻阳，“你好像不能去电影院。”
“没关系。”麻阳嘴角的弧度很轻巧，露出了霎那又消失。郝佳佳踢开脚下的石子，走在他的身侧，小跑雀跃，哼着流行的曲目。她对着麻阳有着无尽的善心，这些善心汹涌澎湃，淌至郝佳佳身体的每一处，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特立独行的英雄。
他们走进教室。
恰巧的是，班上许多人在谈起七班每月一聚的事宜。马上十月底，他们打算一整个班级都一同出行。要去的举手报名。
郝佳佳必然是伸长了手臂，她没有不去的可能，她是班长呢。
麻阳瞥了眼他们，他们也在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古怪的神采，似乎在等他做决定。麻阳把书包在抽屉里放好，取出早课要用到的书开始温习。周遭的人一下就传来长长的松口气的声音。那声音很大，麻阳早就预见。
郝佳佳真是忘性大，现在又拉上麻阳，“麻阳刚刚转学过来没多久，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呗。”
麻阳头疼，他就不该在今天早上给郝佳佳好脸色，不然这姑娘肯定此刻不会提他一句话。
同学之间各有各的反应，但没几个敢大声说出口。沈京冰是那个被枪瞄准的出头鸟，他不屑地开口，“班长，你怎么又来这一套。”他翻了白眼，“我们是要去看电影的，带上他，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被拦在检票口不进去吗？”
郝佳佳脸青红交接，跟个画盘一样，她提了口气，脖子一伸想说话，被沈京冰打断。黄毛男孩捋着自己头上那一堆秋日枯草，居高临下地睨着麻阳在的角落，“喂。”他不怀好意地笑，“麻阳，你去过电影院吗？”
怎么可能有人没去过电影院？同学小声说。
不过麻阳那样的确也不能进去啊，图书馆应该也不行吧。我们去图书馆上阅读课的时候，他不也留在教室里吗？女孩补充。
沈京冰听着这些讨论咧嘴笑了笑，他踱步过来，自觉自己是头狮子，嚣张地踢了下麻阳的凳子，“喂，问你话呢。”
麻阳心想，喂喂喂，打电话呢？
郝佳佳这时候也不出头展现她的善意了。她缩在女生小团体的角落，不敢直视麻阳所在的方向。
麻阳轻轻地合上数学书，若是数学老师在这，会惊叹出声，这个沉默的小孩已经自学到立体几何。
麻阳放下被他含在嘴里撕咬啃弄的拇指，慢悠悠地站直身子，还有闲情逸致把书页不经意见弄折的小角抚平，一下又一下。
沈京冰这才察觉，麻阳竟然不比他矮上多少。那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看着麻阳，就像看一个残疾的小矮人？
他此刻站起身的姿态，叫沈京冰不知为何，起了退后一步的念头。那一双黑中带着瓦灰的眼，燃烧着平静的火焰。被那样一双眼看着，沈京冰总觉得脖子有些冰凉。但他不能退，他甚至要伸出拳头！沈京冰咬住了嘴，他在等一个契机。他的无形的恐惧化为有形的愤怒。
“我的确是没去过别的电影院。”麻阳笑了下，“我有自己的电影院。”
轻飘飘的语气，叫沈京冰更加生气。
暴力不过是懦弱者的虚张声势。
沈京冰刷地踢翻麻阳面前的椅子，他朝他吼，“你装尼玛呢，你当老子傻吗？会信你？”
你发火的样子，有点像刚刚出锅的狮子头。
麻阳挑挑眉，有点无辜。
他家有钱，怎么能怪他？
不过。
麻阳看了眼被沈京冰踢翻的凳子。他弯腰去把椅子扶起，中途却被沈京冰打断。他又踹了一脚，踩到了麻阳的手指。力道有点大，麻阳疼得蹙眉。围观的女孩都一阵尖叫，男生在劝架，喊着沈哥咱们算了吧。
沈京冰也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他虽然平日里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可真正出手打人，也是头一回。麻阳是他恶意的实验品。
他有点快感，也有点后怕。
本来想借着别人的劝架倒退一步作罢，哪知道麻阳除了刚刚的蹙眉，脸上再无神色。他最恨的就是他脸上那种无所谓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凭什么不害怕？
“我跟你说——”
“砰！！！”
麻阳反手直接拿着椅子往沈京冰的身上砸去，沈京冰被吓白了脸闪躲，周遭的女人尖叫刺耳，男生大骂着卧槽。
郝佳佳吓呆了。
没有人会想到麻阳会反击。
这么几周以来，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像一个面团，任人揉拧。
那椅子竟然有隐隐散架的趋势，颤巍巍地砸在地上，发出咯吱呻.吟。
“麻阳！！”沈京冰的声音从没有这么尖利过，“我爸妈都没敢这么对我！”
他朝着麻阳挥拳，麻阳毫不留情地抬腿踹他，就和他踹椅子一样。
“那就叫爸爸吧。”麻阳甩了甩手腕，昨天和父母的彻底决裂，如一把刀撕开了他隐藏的假面。他把游戏里说骚话的性格，不知什么时候带入了现实，“小心点。”他说，“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他背对着窗口的阳光，整个人被镀上一圈暗金，像是古老房间里阴冷潮湿的骨瓷锈绿沉香炉，金色都不能使之多增添几分温暖。他柔柔的语气，是随着燃烧的人性飘出的几缕薄烟。淡，却叫人生寒。死灵在被召唤。
明明该只是玩笑，可从麻阳的眼睛里，沈京冰竟然看出了他真切的恶意。他错了，他们都错了！这个人根本不是蜷缩在角落里任人欺负的家伙。他对一切都清楚无比。他们言语之间的恶意与排挤，他们笑声里的嘲讽。他什么都知道。而他比他们更加纯粹，他眼睛里燃烧里没有恨，只有理智和笃定的意志。
沈京冰怕了。
他颤抖着双腿，目送着麻阳从抽屉拿出书包，走出教室。
麻阳给鹤承朗打了电话，嘟了两声，拨通。
“小羊，怎么了？想哥哥了？”
明知鹤承朗看不到，麻阳还是乖乖地摇了摇头。嘴里却说，“嗯。”
“哥，我在学校打架了。”他小声地说。
“赢了吗？”鹤承朗问。
麻阳笑了下，“嗯。”
鹤承朗愣了，没了声音。话筒里传来何秘书的叫喊，“老板，老板！别哭！千万别哭！”
“小羊啊。”鹤承朗感慨万千，“你终于学会打架了。”
所以说他这个从小在学校里称霸王的哥哥到底在想什么啊？当初是靠打架成为特种兵的吗？
“我想转学。”麻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会不会太麻烦？”
“小羊，记住。你对哥哥而言，永远都不会是麻烦。”鹤承朗非常认真地说。
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他如此的孤僻，有时候也只是害怕造成别人的麻烦。
鹤承朗叹了口气。
他不想要麻阳成为乖小孩，如果懂事的代价是自我忍耐，他宁愿他嚣张跋扈。
再说，弟弟的请求，鹤承朗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几乎是麻阳第一次对鹤承朗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他以前总是有点担心自己会麻烦哥哥。可是最近麻阳想不明白了，哥哥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叨扰。
“好，好。”鹤承朗接过何秘书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硬汉淌泪。“给哥哥一点时间。”他说。
麻阳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他找了出租回家，准备去完成刚刚的威胁。
“我是会真的杀了你的。”——这是真的。
他最近清红名的时候，看到红名列表名单里，有一个人也上榜了。
狂战。
沈京冰的游戏ID。
那天一群人在教室里嬉闹，他偷偷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会杀了他，以一颗子弹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学校打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