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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12 ...

  •   二人共枕而眠,凌晨三点,鹿羡又来催了一次,依旧是那番话。

      占亭正在门口等待,容色焦急,他在冷夜里等了二个多时辰,都不见大少爷的人影,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祁遇披衣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大少爷!”

      “什么事?”

      “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祁兰回来是喜事,而占亭的声音却是无比悲怆的。

      祁家大小姐失而复返,纵是深夜,也吸引了足够多的报社记者。

      等祁遇赶到时,院子里已经空了,据说祁儒仁一怒之下开了两枪,记者不得已才离散而去。

      公馆高大阴森,屋内的灯通通亮着,宛若白昼,三叔四叔站在墙边,窃窃私语着。二位婶子居然也来了,看到祁遇,微微一笑,笑容含着些许苍凉。

      祁儒仁坐在沙发上,眉头深锁,两鬓染霜,他身边坐着一位清瘦的少女,身穿粗布麻衣,秀发如瀑,却脏兮兮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正是祁兰。

      祁遇一进门,感受到了这股阴郁的气氛,环视一圈,愣愣道:“姐姐回来了,怎么不见常妈?”

      祁遇幼年没了爹妈,常妈就是管他奶的娘。

      问题仿佛抛向了虚空,得不到回应,祁遇不禁垂头丧气。

      祁儒仁望了他一眼,沉沉叹了口气,拍了拍祁兰说道:“你既不肯开口,我就不问你了,阿遇回来了,从前你最疼这个弟弟,有什么话也爱对他说,你们姐弟俩到楼上聊一聊吧。”
      说着,递给祁遇一个眼色。

      祁遇当即搀扶着祁兰上了楼,近处看祁兰,她没有任何生气地走着,目光呆然,祁遇一惊,心中后怕。

      只听远处,祁儒仁哀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无论祁遇说什么,祁兰都木讷着一张洁白如玉的脸,不哭不笑不说话,这么晚了,也不睡觉,仿佛失了魂般望着空空的墙壁,瞳孔深处是无尽的哀伤。

      祁遇看到姐姐这副模样,心中不是滋味,倒先湿了眼眶。

      “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阿遇替你一枪崩了他——”祁遇两眼通红,趴在祁兰冷冰冰的腿上,“姐姐,你这个样子,让阿遇好害怕。”

      月光比冰还要寒冷,笼罩在女子的身上,她听着那些话,睫毛染了一层薄薄的霜雾。

      膝上的青年孩童般哭泣,好像他们都还没有长大,无忧无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长姐如母,祁兰少年知事,知道阿遇没爹没妈,很是可怜,所以分外照顾这个弟弟。

      有什么吃的玩的,哪怕是极为喜爱之物,只要阿遇看上了,毫不犹豫地送给他。

      小时候,同学拿祁遇的身世开玩笑,祁遇伤心的哇哇大哭,祁儒仁骂他窝囊,要关他禁闭,祁兰心中不忍,半夜递来半只馒头。

      祁遇含泪吃掉,心中便想:“要是长大就好了。”

      祁遇哭累了,而祁兰依然无动于衷,祁遇冷了心,慢慢地滑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腿,说道:“姐姐,我听了你的话,远离了蜀小姐,这个世界上,除了你除了妈妈除了婶婶,以外的女子,都是满口谎言,并不真正爱我。但是——”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那个真正爱我人,虽然这个人在世人的眼里,或许是不规矩的,我们的爱情或许是反叛的,就连我的心有时都会告诫我,说:‘远离他吧远离他吧,这会酿成灾祸’,可我仍忍不住向他靠近,像葵花渴望朝阳,我是渴望罂粟的瘾.君子,明知苦海,一意孤行。”

      “恭喜你……找到了真正爱你的人,”祁兰悲痛欲绝,“可我,却要永失所爱了!”

      两行清泪涌出,这个不知何故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女子,终于肯打开一扇窗户,然而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永失所爱。

      她单薄的身体哭得颤抖,祁遇惊愕,把她抱在怀里,却骤然发觉,她的身体居然那么凉、居然抖的那么厉害。

      祁家的大小姐究竟在害怕什么?

      祁兰感受到弟弟身上的力量,她颤声道:“阿遇,帮我……帮我把云白叫来,好不好?”

      “好!好!”

      吴云白早就在楼下候着了,只是碍于没结婚,不好莽撞地进去。

      听到祁兰叫他,吴云白嗖的跑了上去。

      房间里,兰花一样的女子静静地望着他,泪水盈盈,看的他心都要碎了……

      “云白,你来了啊。”

      “我,我来迟了……”

      ——翌日,各大报社铺天盖地,都是有关祁家大小姐的讯息。

      “听说了么,祁大小姐找回来了。”

      “哪个祁家?”

      “笨蛋,上海滩还有哪个祁家,当然是祁家大小姐祁兰啊,之前有传言说是失踪了,但祁家一直否认,就在昨天,被人给找着了。我二表哥在光辉日报当差,消息八九不离十,说是有一位农妇,在挑水的时候,从一口枯井中发现了祁大小姐,啧啧,据说啊——□□呢!”

      “啥?”

      “害,不仅如此,她怀里还抱着一具死尸,好像是——叫什么常妈。要我说啊,是这位大小姐行为不大检点,明明许给了吴家,还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和窑姐儿有什么两样。”

      话越说越刺耳,只听见酒杯摔碎的声音,沙发上独酌的青年霍地站起。

      那几个嚼舌根的男人不明所以,正想破口大骂,忽地看见青年冷森森的面孔,当下一惊,祁家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我姐姐冰清玉洁,岂容你们在此胡说八道。”祁遇道,“我数三下,滚。”

      不敢等祁遇张尊口,两个男人急忙连滚带爬地离去了。

      金烙端着一杯黄澄澄的鸡尾酒,远远观望着,待事情平息,才迟迟的现身。

      祁遇把他搂在怀里,下巴剐蹭着他光滑的掌心,金烙含笑,指尖抚上冰凉的唇,登时被含住、啃咬。

      祁遇听着少年绵绵的吟哦声,心神荡漾,郁结骤解,金烙乘机抽出手指,只见莹然的指节上沾满了玉液,笑嗔:“多大了,还吃手?”

      祁遇捧着那只手,吻了吻,动作亲昵。

      “我是饕餮,多么大也吃不够的。”他戏言道。

      金烙擦干净后,放在鼻尖轻嗅,“你喝酒啦?”
      见祁遇点头,秀眉微蹙,“你是去喝酒,还是去作乐的?有几个姑娘近过你的身,来——我要闻闻,你身上有没有沾了姑娘家的脂粉香,说不定还会留下痕迹呢。”

      祁遇鲜少见金烙耍小性儿,不觉有趣,大大方方张开手:“请便。”

      “空城计是不是?”

      金烙上一秒还恶狠狠,下一秒就笑嘻嘻地扑跌进青年的怀里,揪着衬衫领口,在锁骨上方嘬了一枚红印子,然后让他的手搂住自己的腰,安安分分地坐在腿上。

      一气呵成,举手投足,若妖若仙。

      “我知道,你因为姐姐的事心里憋闷,几杯酒罢了,我也常喝的,可我哪回不是在你的监督下才敢畅饮,咱俩在院子里置一桌酒席,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岂不正好?”

      说着说着,他转过身,婴孩似的蜷在祁遇的怀里,指尖挑开衬衫衣扣,在胸膛划圈,一边划一边观察祁遇的神情,见他并无抵触之意,便继续说了下去。

      “姐姐的事伤了你的心神,我本不该在让你劳累,可是……鹿羡那孩子,待雪家的千柳姑娘一片深情,这也是你知晓的。我看到他们俩,就想起了咱们,倘若他们的爱情都不能尽善尽美,那咱们……总之,我想请你牵线,见一见雪姨娘。”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雪姨娘也不知道这对小夫妇身在何处。”祁遇说道,“雪姨娘这个人,心机很深,她似乎拿捏着鲁兄什么把柄。鲁兄办事向来严谨,但是在对女人的防备上,还是缺乏了一些谨慎,好几大世家在国外办了一家大公司,最近收益颇丰,占股比较大的几家就想独吞,雪姨娘大概是拿住了股份,她救妹心切,我伯父估摸能帮她,但我伯父又怎肯做背叛鲁兄弟的事,所以我回绝了她。”

      “原来如此……”金烙喃喃。

      家中乱得很,正是关键时候,祁遇不便在外过夜,早早地坐汽车回去了。

      一进门,便看见满屋子的人拥在客厅。

      祁遇一时眼晕,小穗正在递茶,扬声说了句“大少爷回来了”这才如梦方醒。

      沈冰清过来,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轻声道:“好些日子不见,又在外边胡闹了么?”说话的语气,俨然如女朋友一般。

      吴家兄弟,鲁家兄弟,刘家兄弟,双双齐全。

      地上堆满了礼品,大抵是得到消息,前来慰问的。

      环视一圈,并不见祁兰的身影,祁遇叹了口气,想来姐姐是还没想开,不肯下楼罢。

      “阿遇,我爹爹想见一见你。”

      祁遇心中奇怪,从小到大和沈伯伯虽算不上经常见,可也不用别人引见,他不知道沈冰清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大庭广众之下,只得随着他去了。

      与鲁家兄弟擦肩而过,鲁世铃朝他一笑,世铭欲言又止。

      “沈伯伯!”祁遇唤道。

      沈安正在和祁家的长辈喝茶,听到有人唤他,抬眉一看,只见一玉树临风的青年站在女儿的身边,金童玉女,宛若一对璧人。

      他哈哈大笑:“贤侄,好久不见,又高大沉稳了啊。”

      祁儒仁抿了一口茶,见有人夸赞祁遇,心中得意,却不露声色,只道:“你夸他做什么,这顽童,禁不住夸的。”

      祁儒智微微一笑:“大哥,你瞧瞧,他们俩往那里一站,多么漂亮啊,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玩闹,说来也有一段青梅竹马的缘分,没想到长大了还是一般的要好,甚至我瞧着,更要好了呢。”

      儒礼闷声道:“我看没什么……”说着,被四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他连忙闭住了嘴,不发一言。

      他的这位四弟,打小聪明伶俐,无论是国学数学英文,还是人情世故礼尚往来,都琢磨得明明白白的,天资不错,只可惜不善静坐钻研,偏爱邪门歪道,如今二十来岁,已成仲永之伤。

      果然,祁沈听完儒智的话,都很高兴。

      “是呢,四叔说的对,是更要好呢。”沈冰清笑道,“阿遇温柔体贴,待我又好,就算七老八十,头发都白了,样子也不漂亮了,我也乐意和他一起玩。”

      祁沈相视一笑,祁儒仁难得露出和蔼的神色,问祁遇:“沈小姐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表一表态吗?”

      祁遇一头雾水,老老实实道:“沈小姐性子爽朗,我们从小到大都玩习惯了,倘若七老八十我还能站起来的话,自然是会找她去玩的。”

      “这么说,你是肯了?”祁儒仁又问。

      “肯?”祁遇微微疑惑,“自然……自然是肯了。”

      沈冰清此时却一脸娇羞,撒开祁遇的手:“不理你了!”从话音里听,还是无限欢喜的。

      祁遇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只听儒智说道:“没想到沈小姐那么大方爽快的女孩,在面对婚姻时,也会害羞啊,哈哈哈!”

      众人笑了一阵,儒智见祁遇无处安放腿脚,于是催促,“阿遇,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你的新娘子。”

      “我不……”

      “你什么你,快去追啊。”祁儒仁见他神色异样,生怕有变,“刚才还说要白头到老呢,快去追!”

      沈安毕竟在乎女儿,他晃了晃杯盏,问道:“祁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祁遇脊背发汗,仿佛从一个冰冷的地域,来到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地方,无比煎熬。

      大人们的几句闲言,联合着他未来的妻子,就把一桩婚事敲定。

      祁兰发生了那样的事,就算吴云白不介意,吴家的祖宗也不会答应,眼看着吴祁两家的联姻计划毁于一旦,祁家的希望——转而放在了祁遇的身上。

      祁遇大概知道一点,攸关家族,他的态度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会客厅外,吴云飞正要向祁儒仁请辞,迎面撞上祁遇,笑道:“刚才见沈小姐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你怎么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些日子不见,吴云飞文质彬彬,在满堂世家子弟中,分外亮眼,可惜他生性纯良,不懂男女情事,不然一定有许多光鲜亮丽的小姐愿意围绕在他的身边。

      “阿遇,小穗有事叫你呢,叫了你好半天,她大概是急了。”

      鲁世铃及时过来解围。

      方才会客厅的一席话他听了个大概,虽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鲁世铃忙着与霍许怜交涉,并不知祁遇已移情别恋,还道他念念不忘蜀小姐,不肯答应沈家的亲事。

      鲁世铃毕竟是当家做主的人了,比一般男子多了些考量,他怕祁遇意气用事,这才连忙追出,把祁遇引走。

      吴云飞道:“既然有人叫你,就快些去吧。我大哥也要走了,这个节骨眼,我的身份是不好在你家里多逗留的,有时间我们再聚。”

      鲁世铃向祁遇递眼色,祁遇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呆呆地走了。

      鲁世铃狐疑地望着他的背影,看出他心有隐衷,可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刻,只能如云飞所说,有机会在叙,于是叹了口气,唤来侍从,携弟弟离开了祁家。

      门外的院子里,颇为清静,少女正蹲在花丛中,手中执一把巨大的铁剪刀,修剪枝杈。

      蓝色的荷叶裙摆落地,两条麻花辫随着手臂的晃动,垂在了裙摆上,遥望着,好像丛林中成精的小鹿,朴素温驯。

      若是往常,看到美丽的一幕,祁遇一定大声夸赞,今天受许多事的影响,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但仍觉眼前霍地清亮。

      “小穗,鲁兄弟说你找我。”他问,“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吗?”

      小穗吓了一跳,见是祁遇,心怦怦直跳,暗道:我没叫他,他怎么说是我叫他来的呢,是了,我们刚生过气,他觉得对我不起,想主动道歉,又觉得抹不开面,所以才这么说。

      小穗一笑:“你是大少爷,我是小丫头,小丫头怎么敢和大少爷计较呢?”

      祁遇不管她话语中的讽意,微微笑道:“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

      心下十分开怀,说着凑到她的身边,嗅道,“好香,秋日百花凋零,可我觉得,草木之香也很好闻呢。我这个人奇怪的很,偏偏讨厌胭脂水粉的味道,像你这般浑身清香的女子,我讨你欢心还来不及,岂敢惹你生气?”

      “油嘴滑舌,”小穗别过脸去,低低一笑,“我原谅你就是了,何必说这些假话来哄我,你身边的名媛宝眷,哪个不是天香国色,就说沈小姐,我就比不上人家。”

      祁遇却叹了一口气。

      小穗问:“你怎么了?”

      “没人能明白我。”祁遇望着天空,哀伤道,“大少爷大小姐,其实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活的痛快。你命若浮萍,想飘哪里就飘哪里,大树扎根,枝叶依附于根,听命于根,一旦离开了大树,就会枯萎。你夸沈小姐漂亮,我也觉得和沈小姐做朋友很好,可是我的家人和她的家人,总想乱点鸳鸯谱,把我俩凑成一对,所以我就没那么开心了。”

      小穗呆愣了一瞬,“你——你要娶沈小姐?”

      祁遇闭上眼,痛苦道:“我不会幸福的。”

      小穗不知是被祁遇所感染,还是心底的情感作祟,听到大少爷要娶大少奶奶,居然湿润了眼眶。

      祁遇见状,以为她在替自己伤心,握住她两只白嫩嫩的手,感动不已:“或许……或许这事不会成!”

      小穗却摔开了他的手,叹了口气,勉强挑起一抹哀笑。

      “难道你也希望我娶沈小姐为妻吗?”祁遇痛心地问。

      见小穗哀而不语,祁遇站起身怒斥:“好!想不到,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都盼着我不幸福,你们一个个才安心,可怜我——可怜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

      “大少爷。”小穗喊道,“你误会了我。”

      祁遇瞪着她,并不领情。

      小穗拽住他的衣摆,“你不要走。”

      “像我这般待你好的人,不止我一个,沈小姐就待你很好。你家门楣大,门槛高,像我这般低贱的女孩,只配当你的仆人,往后若遇见一个心肠软的女主人,兴许会答应让我填你的二房。从前,总和你混在一起的赵小姐孙小姐,她们的家境些许也不错,可她们三心二意,陪你玩上一阵就不玩了。沈小姐最是难得,不仅家世显赫,还大方得体,对你体贴更是无话可说。大少爷年轻气盛,身边需要有女人帮衬监督着,或许您会笑话我世故,可生活不就是这样,茶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才是真。”

      小穗说完,已泪流满面。

      她咔擦一剪,减掉了一枝半谢的金丝桃,趁机拿袖子抹掉眼泪。

      祁遇半响没有搭话,他沉重地坐在草地上,脑袋嗡嗡。

      他听出了小穗字里行间对自己隐藏的情愫,也听出了她的万般无奈,饶是她清白女子的身份,尚有许多顾虑,那么金烙呢,二人夜夜笙歌,却从未为未来打算。一时间,怅然若失。

      回屋后,身上又镀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吴云飞正候在厅外,望着紧闭的房门,来来回回踱步。

      “云飞,你没走啊?”祁遇道。

      “本来是要走的,祁大伯约请我大哥谈话,谈完我们就走了。”

      祁遇“哦”了一声,轻声问:“你知道我姐姐的事吧,你大哥他——怎么看?”

      吴云飞拍了拍祁遇的肩膀,沉声道:“重要的不是我大哥怎么看,而是吴家的祖宗怎么看,我大哥虽为一家之主,但他的身边仍有数十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吴云白对祁兰一往情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遗弃她,祁遇终于明白姐姐为何要说永失所爱了——

      祁兰名声已毁,吴云白能不介意,吴家的祖宗却不允许一个不干不净的女子进门,眼看着心爱的人娶妻生子,这和永远的失去有什么分别。

      看到祁遇心灰意冷的模样,吴云飞不忍道:“你不要担心,或许……或许我大哥他会有办法,你姐姐被歹人所害,倘若我哥在这个时候退婚,就是乘人之危,对吴家的声名也不会有好的影响。”

      吴家祖宗封建了些,可吴家的两兄弟,都是至真至诚之人。

      虽知事已至此,已是强弩之末,祁遇还是道:“谢谢。”

      三个多钟头后,门敞开,祁儒仁命家丁客客气气地把吴家人送走。

      冥冥夜幕中,汽车的大灯照着道两旁的灌木,一片惨碧。

      祁儒仁一直目送着他们远去,叹了口气,好像夏天最后一声低微的蝉鸣,他背着手,爬上两级台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问祁遇:“喜欢沈小姐么?”

      祁遇愣了愣:“大伯……”

      “别急着回答,喜欢分许多种,我问你的……是最长情的一种,是你伯母死后我不再娶,是你爹死后你娘殉情,是阿兰受辱吴云飞永不退婚——”祁儒仁颤声说,“因我的一己之私,差点、差点断送了阿兰的一桩好姻缘,得婿如此,依银……你也甘心了吧。”

      老人缓慢地爬上台阶,边走边念叨着,依银依银,他先夫人的名字。

      一阵秋风袭过,祁遇打了个寒战,心中几多欢喜几多忧愁。

      婚事不退,祁吴两家便都有了一份仰仗,自己和沈冰清的婚事,或许还能够有回旋的余地。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又觉得浑身暖和了起来。但一想到未来的姐夫——吴云白将要面临的狂风骤雨,他又不得不担忧。

      林声沙沙,天边乌云骤起,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大少爷,起风了,快进来吧!”小穗的声音。

      祁遇钻进了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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