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泄密 ...
-
沈意归想了想还是追上去了。
安娜正站在一颗塔状蓬松的树后，离开了人群，她不再压抑自己。
沈意归能听到她细细的啜泣声，看她哭得把肩膀耸起来。
“安娜。”
“组长。”安娜擦干眼泪，体面地站在沈意归面前。
沈意归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组长，我没事，也不会对对这件事有意见；只是有点没着落。”倒是安娜先开口，“我进你的组好几年了，我是带着任务进GEP的，每一天都紧绷着，只有跟您学东西的时候，是轻松充实的。”
沈意归抿了抿唇。
安娜继续说：“杰克问我来这里吗？说您也在这里，我觉得来了也不会孤单；如今我才知道，您本来就是东方基地的人，又和洋将军是恋人，原来这个基地只有我一个人是外人。”
沉默片刻，沈意归才开口：“安娜，在GEP你救了我，帮洋溢完成了任务，我们感谢你，把你当朋友，没有人把你当外人。”
他又说：“况且，现在以基地划分人类群体本来就是不对的；没有这个观念，又怎么会有南方基地的外人这种说法呢。”
安娜已经不哭了，她的声音温柔又感伤，“组长，真的有那么一天吗？各个基地不再禁止交通，我还能再回南方跟家人团聚。”
沈意归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但是洋溢他们已经努力十年了；我希望有一个好的结果。”
安娜已经整理好情绪，正当沈意归不知再说些什么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咳嗽。
洋溢低头背手，闲庭信步地走过来。
“聊完了吗？”他看着沈意归问。
安娜点头，“嗯。”
“我让何杰他们送你回去。”他对安娜说。
安娜自觉地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和沈意归。洋溢踱到沈意归面前，抬眼与他对视，他没什么表情，但沈意归莫名觉得他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人家女孩子情绪不好，你跑来偷听？”沈意归轻声问。
洋溢：“我怕你心软，答应了什么让我追悔莫及的事。”
“你追悔莫及？”
“是啊，博士。”洋溢握住他的手腕，滑到手指，将沈意归的拳头拢到自己的手心，“下午的话还没说完，你想看的书我都帮你找，打火机给你，雪碧也给你，我的卡给你，除了军部的机要部门，我能去的地方都带你。”
沈意归菲薄的耳朵红透了，他低头静静地听着。
洋溢说:“那我们能谈吗？”
沈意归看着洋溢的眼睛，清透的，像是灰色的琉璃，他怀疑洋溢又使用了蛊惑的技能，但他情愿被蛊惑，他诚恳地点头。
洋溢偏着头去看他，咧着一侧嘴角笑开了，“博士，那能要个印记吗？”
“什么印记？”
洋溢：“庆祝‘终于谈上了’的印记。”
说着，他偏头亲了亲沈意归的嘴唇，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瞬，让沈意归的脸也红透了。
等他脸上的红晕散去，洋溢才拉着他的手，带他回去。
安娜已经恢复状态，她熟练帮收拾东西；何杰和杰克在一旁等着，准备扮演绅士，送女士回公寓。
唐为个子最小，吃的最多，他正在清理大家使用过的餐具；鼓囊囊地装了几包。
沈意归想挣开洋溢的手去帮忙，洋溢没放。
杰克：“行了知道你们谈上了，别拉拉扯扯的。”
何杰说：“博士不用担心，都是一次性的，拎到公寓的垃圾场就行。”
唐为笑着说：“是的，沈哥你陪着水哥，我来就好。”
沈意归没回答，他看看洋溢，见对方接住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眯眯眼，将那双狐狸般的眼睛拉得狭长。
“唐为？你是要拎到前面的垃圾场吗？”沈意归问。
“是啊，不然丢哪？”唐为笑着问，还露/出小半颗洁白的牙齿。
“你难道不是拎到实验室？”沈意归问，他太温和了，导致别人以为这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
唐为顿时色变，“沈哥你什么意思？我不理解。”
几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唯有洋溢表情没什么变化，沈意归知道那是默许他往下说。
“我最近发现实验室的垃圾桶里有大量的毛发，实验室的男性居多，不会出现这样大量掉发，那只能说明有人集中把他们收起来 ，使用完后才丢弃在垃圾桶。”
“这些天，我在实验室没见到有谁做基因鉴定的实验，但我走后，一般你和你的学生还会加班。起初我不能确定，但你今天又想收集大家用过的餐具。”沈意归说，“本来一次性餐具随便一丢就好了，但你却用了几个口袋分装，就是怕DNA互相干扰。”
大家齐齐往唐为的口袋里看去，只见他那堆垃圾的确被整整齐齐地分装。
唐为一时语塞，惊慌爬上他的脸颊。
杰克忙问：“你干什么啊为为？你收集我们的DNA干吗？”
何杰点燃了一支烟，在等他的答案。
唐为仍一言不发。
洋溢看了唐为一眼，唐为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了，他又看向沈意归，“说说你的推测。”
“你最近借用了几次我的电脑，都是在我进基因数据库之后；我猜你的目的跟基因有关，你办公桌上有个特殊的信号屏蔽解除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基地的数据传出去。如果传出去了，今天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收集我们的样本？”沈意归问唐为。
“为为？是真的吗？你一直把我们的数据传出去？传给谁？GEP吗？”杰克的表情很难看。
“是这样吗?”何杰冷冷地问。
洋溢抱着手臂，仍半眯着眼不说话。
唐为感受到昔日伙伴的问责，十分难受，他急切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水哥；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去GEP销毁数据库，我又怎么会再传给他们？”
何杰说：“屏蔽解除器没用，数据库的主机不连网，无法实现任何传输拷贝。”
唐为似乎很怕别人不相信他，他解释道：“是‘他’说想要我们基地的数据库；我怎么可能给‘他’，‘他’又说，如果不能给数据库，给几个人的基因也行，我想几个人的应该影响不大，就打算去拷一部分传给‘他’，但是数据库用了信号屏蔽解除也拷贝不了，我就打算自己测一批送过去。”
“你先测了实验室的员工的？”沈意归问，垃圾桶里的头发就是唐为提完员工的DNA后扔掉的。
“嗯。”唐为点头，“传送过去后，‘他’又说样本量不够，我就想着，多增加几个人的。”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他们几个身上了。
“‘他’是谁？”洋溢问。
唐为咬了咬嘴唇，不想说。
“是杜立吧，他是你哥哥。”沈意归说，“他跟你妈妈姓，其实你们长得很像。”
这下连洋溢都有点震惊。
安娜说：“但是他要数据干什么？GEP从来不做数据分析，他们需要的是人体。”
沈意归继续道：“是的，他在欺骗你；他问你要数据是因为这组数据特殊，他知道你会选择测身边人的数据传给他，那说明他的目标对象在你身边；又说样本量不够要第二次，是因为第一次没有他想要的。”
“其实他想要的，是洋溢的基因数据。”
顿时，几人的后背升起一股无端之寒，洋溢的眉心跳了跳。
唐为的一张脸完全煞白。
“为为啊，你差点坏菜了。”杰克指责道。
他们都明白，洋溢这么多年一直戴着手套，过着极为不便的生活，就是尽可能地避免给别人可乘之机。
但他的童年伙伴，竟差一步将他当作无关紧要的样本送到别人手中。
唐为连声道歉，把事情的原委交代了。
杜立本来叫唐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东方基地第一次向GEP输送科研人员时，跟随母亲杜念偷渡到西方基地，并在那里扎根。他因为跟母亲一起生活，更明白母亲是怎样一个艰苦卓绝，天赋异禀的科学家，母亲是他的骄傲和榜样；后来，他们机缘巧合地遇到了他的浪子父亲，智商极高的母亲却是个恋爱脑，与父亲团聚后心不在焉，常常在科研上犯一些小错误；直到有一次，做电击时，她的母亲接错电极，大伏电压击打在她身上，结束了她的生命。
沈意归想起他跟唐为谈论他的母亲时，对方眼里满是悲伤，但却不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母亲是以怎样的方式离开的了。
正因为见过母亲的辉煌，唐立讨厌会犯错的母亲，更讨厌用花言巧语哄骗母亲的父亲，他离开了住的地方，将自己改名为杜立；在西方基地学习实验，最终进入GEP工作。
杜立那股子一定要战胜别人，一定要技高一筹的劲儿，大抵也因此而来吧。
后来，又一位偷渡客老人来到东方，给唐为带来杜立的照片和信息，唐为只一看那张脸，就知道是他的哥哥。这些年，借助老人的帮助，他和杜立能够通信交流，但那也鲜少。他的哥哥更醉心于研究，他知道哥哥很努力，想达到母亲的成就，他哥哥说物理是没有前途的，于是自己转向了基因研究。哥哥很好强，这是第一次想向他寻求帮助，唐为不想辜负。
可是水哥才是尽了这么多年兄长职责的人，他更不应该伤害。
唐为羞愧和悔恨交加，他连声说对不起，“水哥，我想引咎辞职。”
洋溢说自己需要再考虑；唐为这是犯了泄露基地机密的罪，上报了他的科研生涯就结束了，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洋溢让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暂时请了几天假等消息。
本来乘兴而来的聚会就这么结束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