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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   “那你把我拐杖拿过来。”岚召道。
      竟翔:“……合着你只是因为拐杖?”
      “不是。”岚召诚实道。
      “所以是因为什么?”竟翔追问道。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因为那是他二十八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竟翔眼睫轻轻颤了颤,抿了口心酸的笑:“拐杖不会给你的。”
      岚召想了想说:“那你过来抱我。”

      ——
      这天已经过半,窗外繁密的浓阴挡了天空,只剩熏风弄眼,岚召坐在窗前,旁边是戴着口罩的竟翔。
      “你以后还能玩儿车吗?”竟翔轻声问道。
      岚召已经懒得纠结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自己了,只是低声答了一句:“不知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竟翔心脏刺痛。
      岚召低下眼,目光落在缠着绷带的脚腕上,像是被死亡束缚的木乃伊,空有灵魂,却无生还。

      “可能吧。”岚召道,“可惜我的腿现在得成废物了。”
      “为什么?”
      “因为没用了,走路都不行。”

      竟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坐到地上,把头靠在他的大腿上:“谁说没用了,不是还能给我当枕头?”
      岚召一怔,难得露出笑来。

      “你能告诉我吗?是谁弄的。”竟翔道,“如果我有机会,以后不会让你出这种事。”
      “以后?”岚召自嘲一笑,“以后也没有腿可以废了。”
      “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竟翔道,“我现在就可以去把他也废了。”
      反正时间所剩无几,他现在只想为了他喜欢的少年做最后的疯狂。
      “你?”岚召心下动容,却嘴硬地嘲讽,“毛都没长齐。”
      竟翔并不因此起怒,依然认真地说着:“你告诉我,他的名字,联系方式,给我看他的照片,我明天就会带着他的腿来见你。”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761所认为的暴力。
      这是个法治的世界,可也是个荒谬的世界,真相被资本掩盖,流量被金钱控制,而正义,也让邪恶钻了空。
      肮脏的东西不会因人厌恶就消失殆尽,他们会永远地滋生繁衍,永远地存活。
      邪恶只能被打败,却无法被消灭,而这打败邪恶的唯一途径只能是强化自己。
      竟翔十分笃定,现在的自己是强大的,他有系统,有保护功能,有即将死亡的无所畏惧,有对岚召不甘的爱。
      如果能够让伤害岚召的人得到比岚召重千百倍的惩罚,他一刻也不会心软。

      外面零星落下几滴雨,晶莹的雨珠像是绝望的眼泪,又似乎藏着剔透的救赎。
      岚召低头对上他的眼眸,声音与少年时不同,他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竟翔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想起了那时他对岚召的问话,于是回答他:“因为我觉得,你在讨好我。”

      岚召的心脏狠狠一颤,他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从未有过的记忆,每一幕都真真切切的。

      “你来干嘛?”
      “来接炮友放学。”

      “那你扮陆司琪。”
      “陆司琪?不是女生吗?那我还得穿裙子?”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A大吗?我来追你。”
      “我尽力了,没忘掉,抱歉。”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觉得,你在讨好我。”

      “陆司琪。”岚召小心翼翼地喊出这个名字,“你叫陆司琪?”
      “嗯。”竟翔点头。
      “那我应该叫什么?”岚召的声音很轻,好像就要触碰到某层防线,畏惧又兴奋。
      竟翔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却总觉得这样的岚召很熟悉,他甚至觉得自己再多说几句就能够见到那个一身少年气的岚召:“如果我叫陆司琪,你大概,应该叫江忠良。”

      岚召突然笑了,眼尾红红的:“好土的名字……可我好像听过。”
      “听过?”竟翔呼吸变得愈发沉重,“你记得我吗?岚召,你都记得吗?”

      “我……”
      门被打开了,发出劣质的摩擦声。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门口停了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岚召的目光一到他的身上,就突然变得格外冷冽又不近人情,他说了和那天竟翔刚来时一样的话:“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竟翔的目光依然在岚召身上停留,没被任何外界因素打断。

      直到门口的男人开口说话:“我来看看你,岚少。”
      竟翔这才一愣,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了过去,他一扭头,深深怔愣住。
      那是张木柯。

      可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岚召就已经推着自己的轮椅挡在了竟翔面前,冷漠地对张木柯说:“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当然。”张木柯露出了竟翔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可你现在不具备行动能力,拿什么除掉我呢?”
      岚召丝毫没被他的话给刺激到,依然和最初一样对他释放恐人的攻击性。

      “等等。”张木柯的目光落在竟翔身上,“你身后这位小朋友,是谁?”
      岚召的警惕性瞬间变得更加恐怖,他极力让自己变得冷漠:“一个陌生人。”

      竟翔越来越不理解,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这般水火不容,甚至让岚召一口否决掉两人的关系。
      “是吗?”张木柯微微笑着,挑起的嘴角里藏着探索,“我怎么觉得,他认识你,不仅如此,他好像,还认识我?”

      竟翔突然不敢说话了,张木柯是一定能够通过他的声音判断出他是谁的,也一定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觉得,心理医生真的太可怕了。

      “你臆想症?”岚召如鹰般盯着他,说罢又对竟翔吼了一声,“滚出去!”
      竟翔一步也未挪,因为他总觉得,他一旦出了这扇门,就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

      “你他妈怎么还不滚!”岚召愤怒的眼里拂过一瞬间的紧张,他在担心自己。
      还是当年那个傻小子。

      竟翔低头给了岚召一个安抚的眼神,抬眼对上张木柯的眼睛:“你好。”
      张木柯果真一愣,深深皱起了眉:“你为什么戴着口罩?”
      “脸上有伤。”竟翔道。
      张木柯并没有完全对他放下防备,嘴里却说着:“这样啊。”
      “我叫你滚出去!”岚召还在挣扎着。

      “这么急着赶人,该不会是担心他吧?”张木柯说着弯下腰,低头去看岚召。
      竟翔皱起眉,不悦地推开他:“请自重。”
      张木柯被抖了抖衣服,哂道:“力气挺大啊。”

      “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了。”张木柯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刀,“既然他想陪你死,那就成全你们吧。”
      竟翔惊讶地望着他手中的刀。
      到底怎么回事?!

      “张木柯,你要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的。”岚召警惕地望着他。
      张木柯笑着:“我当然能活,你不会忘了吧,你受伤的事你没告诉任何人,并且让我把你送来这个偏僻的精神病院,现在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你出了意外,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场意外。”

      “好戏开始了。”761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类的自相残杀永远这么有意思,真是百看不腻啊。”
      可是他这话不像是说给自己,仿佛在张木柯的旁边,还有另一个人。

      竟翔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场景,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认知都被颠覆了。他没想过有一天温文尔雅的张木柯会拿起刀,并且对向自己最为珍惜的人。
      “张木柯。”岚召的声音里显出疲惫,“让他走,我随你处置。”

      竟翔双眸瞪起:“你在说什么?!我们熟吗?我不就和你认识一天!”
      “为什么啊岚召。”竟翔双眸赤红,“我就是一个陌生人。”
      “因为昨晚睡得很好。”岚召看向竟翔,“因为你说我应该叫江忠良,因为我可能记得你。”

      “别废话了。”张木柯说罢抓紧了刀,毫不顾忌地刺了过来。
      竟翔惊恐地抬起眼,飞快地抓住他的手,可是他不够敏捷,手心握到了刀面,鲜艳的血水顺着刀尖滑落下来,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

      “张木柯!”岚召瞪起眼。
      他从没觉得这样失败过,他仅仅只是想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了。

      “看来你们感情挺深。”张木柯笑着,恶魔一般。
      竟翔想要启动保护功能,可是张木柯已经将到刺向岚召,他再一次为他的少年挡了刀,这次是在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
      他的神经终于随着这一刀变得衰弱,好像再也没法抵抗。

      他缓缓地滑落在地,流淌着鲜血的地面似乎要将他吞噬。
      岚召张了张嘴想要喊他,却喊不出‘陆司琪’这个名字,因为他总觉得,他不叫这个名字,他喊不出来,嗓子像被掐住了一般难受。

      竟翔抬手想要触碰他,岚召也伸出手,这一段相互靠近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终于,岚召触碰到沾满血的手指。

      时间突然静止,两人的手指相互依靠着再也不动了,所有的血都消失了,房间的光也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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