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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102章 归墟客(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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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程的那件比祁缘的稍微小了点,颜色版型都是一样的,只有胸口上的徽章变成了玫瑰,扣子上刻的字母变成了Rose。
“可以啊你,老白。”祁缘对这份礼物格外满意。
白蔚一脸“低调低调”的表情,很随意地摆摆手:“基本操作,基本操作啦。”
墨韩斯坦坐在他身边不露声色,忽而想问他前段时间因为纽扣上的英文不确定用什么字体而头疼好几天的人是谁。但是他没有问——不能拆台,是他很早就学会的讨老婆开心的基本方式。
祝程抱着衣服喜欢得不行,笑着对白蔚说:“谢谢你白蔚哥。”
“不客气不客气。”白蔚也笑着应声,又问他们俩,“你们婚礼的流程安排好了吗?还用不用伴郎什么的?这不得……六个?”
“我们不搞那一套。”祁缘说,“流程也没那么复杂,本来我想找我一个学播音主持的老同学当司仪来着,我妈非要自己上,还得拉着我爸。”
白蔚睁大眼睛:“叔叔阿姨……当司仪啊?”
“是啊。”祁缘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稀罕吧?”
“是挺稀罕的。”白蔚竖起大拇指。
祁缘又说:“我约了摄影师,明天上午去拍一套结婚照。”
“怎么到现在才拍?”
“这不是等你的婚服呢。紧赶慢赶,好歹是提前了三天来,要不只能等到婚礼之后了。”祁缘说。
“那你直接给我打个电话,我提前给你寄过来不就行了?”白蔚拧着眉,好像不相信他突然降智了一样。
“那哪行?”祁缘挑起眉,“跨国快递这么远,一路颠簸,给压坏了怎么办?”
白蔚翻了个白眼:“我这都给你用的最好的面料,最结实的针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坏?你在网上九块九包邮买个老头衫,寄到家也没见坏过吧?”
“啧,行吧行吧。”祁缘单方面中止这场嘴仗,“反正都拖到现在了——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就明天呗。”白蔚说,“你们去拍照,我在这也没别的人要见,闲得没事,正好领完还能四处转转。”
“那也挺好。”
他们这边正聊着,舒绍突然喊:“缘子,你爸到小区门口了,他买了不少东西,一个人不好拿,你下去接一接他!”
“哎好!”祁缘扯着嗓子应下。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白蔚说:“我先下去一趟,你俩自便吧。”
白蔚挥挥手:“去吧去吧。”
祁缘换鞋出了家门,祝程独自面对着白蔚和墨韩斯坦,一个好久没见过,一个第一次见,祁缘一走,他就变得局促起来。
但他心里其实一直压着个问题想问白蔚,眼下祁缘不在,正是个好时机。
“白蔚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祝程迟疑着开了口。
白蔚抬起眼:“什么问题?”
墨韩斯坦立即会意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然后也出了门。
祝程问:“我离开的那三年,缘哥他都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
“他没跟你说过吗?”白蔚疑惑,因为他觉得凭那家伙的尿性,事情发生时比谁都坚强,事情一过去,特别是当着祝程,大概率得好好地卖个惨。
“说过,”祝程讲,“不过他只说什么不好、很糟糕之类的话,我问他具体的,他就糊弄过去了。”
“这人也真是——”白蔚撇撇嘴,“行,我跟你讲吧。”
他换个了舒服点的姿势,继续道:“你消失后第二天,我就知道了,然后飞过来看他,在你们家呆了几天,看着他吃不下也睡不着,平时不说话也不动,就知道发呆,跟个假人似的。我各种劝都劝不动,后来可能是时间久了,他恢复一点,我才敢走,之后就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问情况,失眠多了累积成神经衰弱,严重到了需要去医院的地步,每个月都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
“再然后墨韩找到他,告诉他有个研究基地,可能能修好你那块手表,他就把工作辞了,飞到A国去研究怎么穿越时空。研究了一年多,听他说是没什么进展。到最后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就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检查发现了脑溢血前兆——就是一种一旦发病几乎不可能活下来的病——我用把他的病告诉阿姨威胁,他才肯按时去医院检查,按时吃药按时休息。
“再后面就是因为这个病离开了研究基地,回到国内,重新找了份工作。这两年多他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可以说你走了多久,他就病了多久。直到十一月底的时候去和宿旅游,重新遇到你,才算好转。”
“他病得……这么严重吗?”祝程张了张唇,眼底泛红。
“是啊,”白蔚叹了口气,“有段时间,我都怕他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为什么……”祝程攥紧手指,目光落在地上,“他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
“怕你知道了难过吧。”白蔚说,“不过既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就不要老是去想了,又不是什么好事。”
“嗯。”
“哎,你怎么出来了?”门外响起祁缘的声音。
“打电话。”墨韩斯坦回答。
随后门被打开,祁缘和祁自良各拎着两大袋东西走进来,墨韩斯坦走在最后,进门先往白蔚的方向看了一眼。
“叔叔,好久不见!”白蔚笑着向祁自良打招呼。
“哟,小白。”祁自良一笑,眼角的皱纹明显起来,“几年不见又变帅了啊。”
白蔚捂着脸“嘿嘿”一笑:“您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可去你的吧。”祁缘忍不住上手推他一把,“就你这比城墙厚的脸皮,还会不好意思?”
“昂——”白蔚满脸的理所当然,“不过脸皮厚度和你比,还是稍微逊色了一点。”
祁缘不想搭理他,帮祁自良把买的东西拿出来分开放好。
舒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满桌的蔬菜水果,惊讶道:“你怎么买这么多?”
“不多不多。”祁自良笑着说,“这些菜今天做一桌子就能下去一半了,水果买的都是能放的,留着慢慢吃呗。”
舒绍也没再说他什么,拎着菜进了厨房:“你快洗洗手,进来做饭。”
“好嘞。”祁自良应道,又回头跟几个小辈说,“你们不用忙,坐那玩儿就行,交给我们。”
“那我可就等着品尝叔叔你和阿姨的手艺啦!”白蔚得了便宜积极卖乖。
祁缘翻了个白眼,瞧不起他这种长辈前长辈后两幅面孔的行为。
白蔚凑近墨韩斯坦,小声问他:“怎么样,这种家庭氛围,羡慕吧。”
墨韩斯坦没说话,低低地“嗯”了一声。
舒绍和祁自良做饭确实好吃,效率也很高,他们这边还没聊上俩小时,那边菜都已经上桌了满桌香气飘得满屋都是。
“吃饭咯孩儿们!”祁自良把最后一道菜端过来。
“来啦!”
六个人各自落座,拿起筷子开吃。
吃饭自然也不能干吃,这种场景下不聊天都不能叫吃饭,于是舒绍、祁缘、白蔚三个人凑到一起,聊出了三十个人的效果。
该说的说完,以舒绍为代表,开始打起餐桌上其他人的主意,特别是从名字到长相再到气质,都与这一桌人格格不入的墨韩斯坦。
“小墨啊,听小缘说,你是自己开公司的?”
“嗯。”墨韩斯坦点点头。
“哟,那可真是年少有为。”舒绍啧啧赞叹,“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父亲是一名演员。”墨韩斯坦一板一眼地回答,“母亲是个企业家。”
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又是在一个大家族内受严格的家教长大,虽说母亲这边都是Z国人,但也没有经历过逢年过节,或者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时,长辈对晚辈各种八卦盘问的保留节目。
面对舒绍热情无法拒绝的提问,就算他见惯职场风云,一直保持着从容淡定,也免不了尴尬。
“父亲是演员?火不火啊?都演过什么?”舒绍一听这个来了兴趣,“说不定我以前还看过呢。”
墨韩斯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蔚见状笑起来,替他接下话茬:“阿姨,他爸就是F国一个小演员,演的也都是外国电影,您大概也不喜欢看。”
舒绍了然:“说的也是。”
祁缘低头扒饭,以掩盖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国际巨星,所有奖项拿了个大满贯——小演员?
墨韩斯坦也眼神怪异地看了白蔚一眼,对方打着哈哈给他夹菜:“哈哈哈……吃饭吃饭。”
“小墨,那你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吗?”舒绍又问。
“嗯,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偶尔会来国内一趟。”墨韩斯坦道。
“那也是打小吃西餐的吧?”舒绍说,“咱们这家常菜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吃的惯的。”墨韩斯坦说,“家里的厨师有一位来自国内,想吃的时候会让他做。”
“这……”
听到这个回答,不知情的舒绍和祁自良都愣在原地。舒绍看向白蔚,突然开始好奇这小子是怎么拐来这么一个来头不小的大人物的。
家世终于问不下去了,她于是把焦点转移到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上。
“小白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能找到你这么靠谱的孩子过一辈子,我呀,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多谢伯母夸奖。”墨韩斯坦毕恭毕敬,“我想请问,您家里有没有白小时候的照片?”
白蔚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赶在舒绍开口之前大喊一声:“没有!”
舒绍被吓了一跳。
祁缘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争分夺秒地咽下嘴里的肉:“有有有!好几本相册呢,老白从穿开裆裤到成年的照片都有,少说也有几十张!”
“祁——缘——!”白蔚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从餐桌上跳过去给他一个大比兜。
“哎!”祁缘赶紧招呼墨韩斯坦,“你拦着他点,别叫他把饭桌掀了。”
碍于有长辈在,白蔚也不好发作,恨恨地瞪着祁缘,恶狠狠咬了一块肉。
祁缘扭头去看祝程,想起自己当初是一点没不好意思,直接就把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给他看了。
他转过头去,意外地发现祝程脸上的笑好像很勉强。
祁缘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半天发生的事,也没找到一点可能坏他心情的蛛丝马迹,以为自己想错了,于是夹了个水煮虾,剥好放进祝程碗里。
祝程偏头看他一眼。
“怎么不说话啊?”祁缘小声问。
“没有,”祝程的声音闷闷的,“我听你们聊还挺好玩的。”
“有什么事一定记得跟我说。”祁缘道。
“嗯。”祝程应了一声,把祁缘给他剥的虾放进嘴里。
“哎,差点忘了。”祁自良突然站起身,从后面柜子里取出一瓶酒,“难得今天家里这么多人,把这酒喝了吧。”
“哇!”白蔚看着他手里拿的酒,积极捧场,“这可是好酒啊,您能舍得?”
“嗐,”祁自良乐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祁缘自觉拿来杯子,祁自良一一斟满。
一桌人举起酒杯,祁自良又犯了说两句的瘾,总觉得这场合下不说两句不合适,于是他开口道:“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讲那么多客套话了,就希望你们这些小辈啊,都能好好的,长长久久,幸幸福福。”
六个酒杯撞在一起,清脆一声响。
“谢谢叔叔!”白蔚第一个笑着回应。
祁缘懒得跟他争,仰头一饮而尽,从喉咙到胃,一路热起来。
喝完他又扭头叮嘱祝程:“别喝太多,这酒度数高。”
可惜晚了几秒,祝程跟他有样学样,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白蔚见状一脸震惊:“喝这么快,你俩不要命了?”
舒绍也操心地唠叨:“慢点喝,没人跟你们抢。”
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好在最后没有人喝醉,吃完饭祁缘把舒绍和祁自良打发回房,说剩下的摊子他来收拾。
几个人看着,怎么可能叫他一个人收拾。
白蔚挽起袖子,碰了下墨韩斯坦:“小墨,没干过这种活吧?来,哥哥带你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