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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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成弗居靠近的那一刻，钟离瑶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他的主动亲近让她没办法不去好奇，所以她故意装睡没有醒来。
她会喜欢上世子吗？
她不知道，但如果他希望的话，她可以试试。
她不明白他的挣扎，也不想去明白，其实大抵能猜到，他约摸也对她有一丝的爱恋。
但他，不愿意与她同路。
钟离瑶将头埋进被子里，隐忍的盖住涌出的眼泪，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以后，她的心思要放在世子爷的身上了。
终究是身子受到重创，不比以前，她哭了一会儿就又累的睡着了，浑浑噩噩醒过来的时候，成弗居竟阖眸坐在床边守着她。
钟离瑶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刚一有动作，床前的人就被惊醒了，连忙对她嘘寒问暖。
“可还有哪里不适？”
钟离瑶借力坐起来，无力的对他摇了摇头，“并无不适，哥哥不是答应回去休息吗？”
成弗居用枕头在她腰后垫好，这才重新坐下来，轻声解释：“我已经睡过一觉了。”
闻言，她不觉拧了拧眉，“这才几个时辰？”
屋内虽有些昏暗，但也还未点灯，想来不过傍晚，他即便休息了，撑死不过一两个时辰。
“我没事的。”钟离瑶立马开始赶人，“哥哥赶快回去休息，身体熬垮了怎么办？”
成弗居虚虚拦了一把她推搡的手，竟似服软一般，低眉看着她说：“我不放心你。”
这话听得钟离瑶一愣，也不好再撵他了。
只是先前想说的许多话，如今也不想再说了，竟是一时无话，室内诡异的静默下来。
成弗居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好似这段时间的努力，又要一朝打回从前了。
他生硬的找话题：“饿不饿？我让人传膳。”
这语气里有几分慌乱，如此近的距离下，钟离瑶不可能听不出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又是较哪门子劲？
一个人不愿意去喜欢接纳另一个人，从来只是选择而非过错而已，不是吗？
他从来，就也没做错过什么。
正相反，他自回来以后，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照顾她的情绪。
钟离瑶浅浅一笑，突然就释怀了，她弯唇邀请：“哥哥，陪我一起用膳吧？”
成弗居毫无迟疑，“好。”
他一边站起身准备走一边嘱咐：“你先乖乖等着，我去叫那两个小丫头进来。”
钟离瑶眼睛半眯，歪着头突然发问：“哥哥记得她们叫什么名字吗？”
成弗居脸色一僵，抿唇站在原地，显然不记得。
钟离瑶也不为难他，只是仰着头，正色道：“哥哥一会儿可以问一问，她们两个，我现在很信任，所以哥哥以后不要再随意说处置她们的话了。”
成弗居听话的点了点头，“好。”
钟离瑶很满意，甜甜一笑，“那我等你回来。”
成弗居呼吸一窒，恍然发觉，她已经很久没对他这么笑过了，竟有些……贪恋。
意识到的这一瞬间，他立马撇开眼，转身走了出去，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一幕落进钟离瑶的眼底，让她更加确定，心底刚冒出的的猜测。
原来即便动了春心的不止她一个，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也罢，世子很好，哥哥只是哥哥……也很好。
出去的人脚程倒快，没一会儿功夫绮玉和含烟二人就并排走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
成弗居守在院内等候，隔着窗台，钟离瑶能遥遥望见他的背影，笔直如松，从未曲折。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人上人。
她起初嫉妒他，想要成为他，取代他。
再到后来春心萌动，又何尝不是天意弄人。
不属于她的，觊觎，也是一种罪过。
如同往昔，她静静的追逐着他的背影，他从不回头，未必是不知，只是不想回头。
意外的是，第一次，她竟不觉得心痛了。
终有一天，她可以真正的把他放下。
毕竟真心，瞬息万变，又何况是她这种人呢？
钟离瑶叹息一声，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身后的含烟似乎有所察觉，为她整理着钗环的手慢了半拍，追着她方才的目光望出去，随后小声嘟囔道：“小侯爷今日好奇怪啊，居然问我和绮玉姐姐的贯籍来历。”
闻言，钟离瑶先是一愣，旋即失笑，主动背下这个锅，替他解释：“是我让他问的。”
“啊？”听尾音就知道这丫头疑惑极了。
钟离瑶只好说明白点：“让他记住你们，以后就不会再因为我的原因连累到你们了。”
“哦。”含烟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关联，但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信服的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钟离瑶便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一炷香后，正好厨房也将晚膳送了过来
她命绮玉出去将成弗居喊回来，这人倒是有耐心，半句不满也没有，甚至主动代替侍女布菜，钟离瑶挥手让她们都退了下去。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哥哥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成弗居微微抿唇，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
这倒奇了。
不过他不问，她却有问题。
“哥哥与世子殿下相熟吗？”
闻言，成弗居眉头轻拧，不答反问：“怎么突然打听起他了？”
钟离瑶一边喝粥一边笑道：“只是有些好奇，世子每次提起你都十分熟稔，却从不曾听哥哥提过他，是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没什么矛盾。”成弗居轻声解释，“只是许多年不曾联系，身份有了转变。”
“难怪。”钟离瑶转念一想，心里就有了猜测，“所以这次借着我受伤，世子积攒的怨气全发了出来，过来找你的麻烦了？”
她的语气有几分调笑，成弗居发觉她此刻很轻松，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是啊，耀舞扬威的闯进来，将我臭骂了好一顿。”
他像是借此打开了话茬，与她说起了从前。
那些……她不曾参与过的从前。
“刚记事起，我就随师父上山清修，大半的记忆都是和师父、师兄弟们一起度过，对俗世没什么惦念。”他停下筷箸，眼中有几分追忆，“有一年上元节，阿垣和表叔母一起来大相国寺上香，他听说庙里住着位哥哥，就拎了元宵和亲手做的灯笼来探望。”
他的眉目软下来，语气说不上是不是失落。
“在山上的那些年，其实鲜少有人来看我，祖母年纪大了，动身不方便，父亲公务忙，母亲不信神佛，从不肯踏入庙宇，所以只会命人送些用物，常来的，只有阿垣。那小子跟你不一样，话很多，即便不理他也能絮絮叨叨的说上一天，跟念经似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竟笑了，眉眼弯弯舒展开。
钟离瑶从没见过，一时间有些不忍惊扰。
“很意外，我竟然不讨厌这样的嘈杂。
“每次看书、作画、又或是抄录经书，他总会围着身边叽叽喳喳，又时常从山下搜罗来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清规戒律在身，我不能喜欢，他就代替我一一展示。
如同久旱逢甘霖，他放纵的任由自己去贪恋：“没人可以拒绝太阳，我也做不到。”
但也仅仅只有这一句的感慨，成弗居的故事讲完，又将目光落在了钟离瑶的身上。
“在那之前，我并不能理解家人的意义，这个词，是他教会我的，后来我想教会你。”
钟离瑶轻咳一声，心虚的挪开目光，“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怎么会不联系呢？”
“因为他家里出了事，而我帮扶不了。”
说到此，成弗居的语气中略有自责，但更多的是怒，意味不明，让人无法辨别的怒。
“送他离开的那一天，我一度以为此生不会再重逢，但他竟然回来了，不仅回来，还……”
他像是一时情急说了漏，紧急刹车，没有再说，钟离瑶体贴的不追问，只是道：“哥哥说的出事，是朔王妃那件事吗？”
“嗯。”成弗居点了点头，“具体是事由我不算清楚，你若也好奇，可以去问问他。”
他话语微顿，不知为什么顾虑，忽而又笃定的说：“我想，他会愿意告诉你。”
这一次，钟离瑶同样没有问。
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且由他们兄弟解决。
胡乱插手，反而容易坏事。
“快吃饭吧，我都吃饱了，哥哥还没动几筷。”她夹了几块红烧肉过去，“我要补身体，哥哥整日劳累，也需得补一补。”
好在他出师后，不用守六戒，但也不太爱吃。
不过她亲手夹的，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成弗居颇为无奈，“不是你要听故事吗？”
食不言，他说着话，自然吃不了东西。
哪像这丫头，长辈不在，就不去讲什么规矩。
学的东西，从来只会用来应付人。
要不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
成弗居轻轻摇了摇头，这才重新拿起筷箸，安静进食。
这样的光景其实并不多，从前他很少会单独陪她用膳，即使有，也是坐在桌子的两端。
距离，泾渭分明。
钟离瑶双手托住下巴望着他，哪怕心里说了无数遍要放下，还是免不了生出贪恋。
哥哥，你若有悔，此刻也还来得及。
但她心知，他不会。
克制不住妄念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