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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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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思路，民国十二年生人.从我记事起，母亲常对我说要记得曼姨对我的好，母亲还说如果没有曼姨我甚至来不到这个世上，可我常想这样的世上有什么好来的呢，就连我的名字也是曼姨取的.初见曼姨时她很是虚弱，曼姨很漂亮，只一眼我便觉得她像是腐朽木架里伸向月光的水仙.只是她不太爱说话，我想许是身体不太好的原故吧.我幼时曼姨常给我唱歌谣，后来长大了些曼姨便教我和同是妓女之子的姐妹们读书
关于我们的身份，她常说“什么贞洁什么清白，那不过是别人不想让你们活好以满足自身情绪的由头”
关于立本，她说“读书不是借口，善恶事非好坏，这些从未变过，变得不过是自身立场与所得利益，我教你们读书，一为自己良心所过，二为世道如此，我们同悲悯我们皆无力，却又想让你们心中多少有些期盼”
她会帮我们病弱的母亲去应对日本鬼子，会记得每个女娃的生辰然后捉萤火虫送给我们，她还会给每个人都取极好听的名字，她把李寡妇家丢掉的招娣改名为青云，将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缺腿女婴取名叫时锦.这是这些，她从来不说
可这样好的曼姨也会有对不住的人，那个人是个军人，他们之间怎么样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曼姨每晚都用树枝会在写字，然后让风把她的思念卷走，这其中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路空.
曼姨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可外头却越来越乱了.我们的母亲大多都死在了日本鬼子枪下，我们只敢半夜抱在一起偷偷地哭，然后曼姨问起来便想尽办法搪塞过去.直到那日，日本鬼子掳走了青云，甩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我们方知瞒不下去了.那天晚上，曼姨给每个姑娘买了小匕首，她将我留下，对我说“思路，你们母亲的尸体在城外三里地，知道你们胆子小就自己把她们入了土，姨姨要走啦，你要记得护好自己，时锦你帮我多关照”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我忘了她的模样，我只记得那晚我哭得很丑，丑到她像小时候唱歌谣那样哄起来了我.我抽泣着问她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她说要我帮她找一个叫路空的人，告诉他，她对不起他，让他换个人跟他在乱世逢生.
日本鬼子踏上了卢沟桥的第三天，曼姨将一群女学生和我们安置在了地洞里.我们看见曼姨解日本鬼子衣服的时候将匕首刺了进去，一个，两个……直到第三个，曼姨倒了下去.
等曼姨身上的血流干净了，我们才将她的尸身抬到了城南边的花楼.那些女学生说她爱国讲她大义，可只有我们这群她看长大的孩子才知道，所谓国家所谓大义只是她但求心安都不屑于用的借口.”中年女子说到最后，眼圈有些红了.
“那请问那位叫路空的军人呢？”年轻人问道
中年女人答道“建国前夕，我找到了他，他47岁于故土殉情了”
年轻人又问“张前辈，我们这次也是受陆上尉的请求来问你可曾后悔的”
张思路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人，那个路空的养子名叫陆思曼的少年，那个与她在淮阳树下飞奔的少年，那个吃了她的桂花糕要还她桂花酿的少年，那个道别时与她讲“小姐，从我们见面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风月，是我心事的离与别，乱世之下，我只希望你快意余生”的少年
她似乎沉思很久“ 他这些年在台湾过得怎么样？”
年轻人说“他极好，去年孙子刚出生”
张思路缓缓开口“你告诉他，我不曾后悔.
对了我听闻宝岛常有台风肆虐，你记得提醒他照顾自己多些，别天冷不知觉，被风吹跑”
张思路走后，年轻人在本子上写了一行话“她还欠他一碟桂花糕，他还欠她一坛陈年桂花酒，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