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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娘亲 ...

  •   传送阵的光晕尚未完全散去,霍子安已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前来迎接的阙云宗众人,最后落在崔向弋身上。

      颔首道:“向弋,许久不见,越发沉稳了。”

      崔向弋刚要拱手行礼,身后就传来霍芙刻意压低却藏不住雀跃的声音。

      “沉稳?崔师兄怕是看着沉稳,实则不然。”
      他猛地回头,就见霍芙站在霍子安身后,脸上端着副清冷的架子,眼神却冲他挤眉弄眼。

      崔向弋嗤笑一声:“总好过某些人,出门前被长辈叮嘱了三句‘少胡闹’,现在倒学会装模作样了。”

      “你!”

      霍芙差点绷不住脸,被霍子安一个眼风扫过来,立刻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崔伯母。”

      一旁的宋枝笑着摆摆手,拉过霍芙的手。

      “快别多礼,一路过来累了吧?我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杏仁酥。”

      “还是伯母疼我!”

      霍芙眼睛一亮,刚要露出点小女儿态,瞥见崔向弋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立刻板起脸。

      “多谢伯母。”

      崔向弋在一旁凉凉开口:“某些人刚才还说‘修仙之人不应沉迷口腹之欲’,转头就把这话当风刮了?”

      “我那是……那是怕辜负伯母心意!”霍芙梗着脖子反驳,脚下却不动声色地踩了崔向弋一脚。

      崔向弋疼得皱眉,正要回嘴,却被崔逑打断:“好了,合练时辰快到了,先去演武场。”

      一行人往演武场走去,霍芙跟在宋枝身边,看似乖巧听着话,实则时不时用眼神怼崔向弋。

      崔向弋也不甘示弱,总能在她递眼色的瞬间,用一句“走路不看路,小心绊倒”噎回去。

      霍子安看在眼里,无奈摇头。这两个从小斗到大的孩子,哪怕长大了,见面还是这般模样,倒也平添了几分热闹。

      到了演武场,各弟子列阵站好。

      霍芙瞬间切换成高冷师姐模式,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崔向弋也收起玩笑神色,面色严肃地站在阙云宗弟子前方。

      可等崔逑和霍子安转身交代事宜时,霍芙立刻偷偷朝崔向弋做了个鬼脸。

      崔向弋瞥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伸手在背后比了个“蠢”字。

      合练正式开始,剑气纵横,灵力涌动。

      没人注意到,两个看似专注的领头弟子,暗地里还在进行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较量”。

      演武场上,两派弟子的灵力碰撞声此起彼伏。

      霍芙手握长鞭,鞭身泛着淡淡雷光,随着她手腕轻转,如灵蛇般游走于众弟子之间。
      “北斗·天玑!”她突然低喝一声,仿佛引动了无形星力。周围的天衍宗弟子身形随之一变,阵形如北斗天玑星位般流转,瞬间封住了阙云宗弟子的侧翼攻势。

      崔向弋看得清楚,指尖在流火飞剑的剑柄上轻轻一点。

      那通体赤红的飞剑嗡鸣一声,化作数道星火,绕着阙云宗弟子周身飞旋。

      “燎原!”

      星火骤然爆开,化作成片火焰灵力,既没伤到对方弟子,又巧妙地将天衍宗的星阵逼退半分。

      霍芙挑眉,刚想再动,就听崔向弋凉凉的声音传来:“你的星术倒是练得熟练,就是不知道接不接得住我这招?”

      说罢,他双手结印,流火飞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火焰灵力凝聚成网。

      “焚天网!”

      火网带着灼热的气浪罩下,霍芙却不慌不忙,长鞭在身前划出半圆,雷光乍现。

      “紫霄雷经·惊蛰!”

      雷光撞上火网,噼啪作响,两股力量抵消的瞬间,霍芙突然旋身,长鞭如毒蛇出洞,直卷崔向弋的飞剑。

      “想抢我的剑?”崔向弋嗤笑,指尖再动。

      流火飞剑骤然收缩,化作一道赤光回到他手中,同时带起的热浪差点燎到霍芙的发梢。

      霍芙跳开时,耳尖微红:“卑鄙!居然偷袭!”

      “彼此彼此。”崔向弋把玩着飞剑,“你刚才那招‘北斗·摇光’藏着的暗劲,当我没看见?”

      两人嘴上斗着,手上却没停。霍芙的长鞭时而引动星力,时而裹挟雷光。

      崔向弋的飞剑则时而成片燎原,时而凝火成网,偶尔还会使出阙云宗的“星火遁”,化作一道火光瞬移到霍芙身侧,用剑鞘轻敲她的鞭柄。

      “你耍赖!”霍芙被他扰得手忙脚乱,长鞭差点缠到自己。

      “兵不厌诈。”

      崔向弋笑得得意,见她要动真格,又立刻收了玩笑。

      “好了,合练呢,输了可别找霍宗主哭鼻子。”

      霍芙瞪他一眼,转身时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有这讨厌鬼在,连枯燥的合练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宴席上烛火摇曳,酒香混着菜肴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

      霍芙端着酒杯,指尖因酒液的凉意微微发颤。

      她本不胜酒力,架不住几个相熟的弟子起哄,多饮了几杯,此刻脸颊泛着醉人的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目光不经意扫过不远处,宋枝正笑着给崔向弋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温柔:“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崔向弋虽皱着眉说“知道了”,嘴角却没忍住往上扬。

      那画面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霍芙心头某处。

      她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模糊的画像——那是父亲书房里挂着的母亲玲珑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眼温婉,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旁人总说,母亲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当年和父亲并肩对抗魔族长老,何等英勇。

      可他们提起母亲时,总带着惋惜,说她“牺牲得壮烈”,说她和父亲“是一对璧人”。

      这些话听多了,霍芙有时会恍惚,她对母亲的印象,似乎全凭旁人的描述和那幅不会动的画像。

      “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

      崔向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小碟杏仁酥。

      “刚才还跟打了鸡血似的灌别人酒,这会儿蔫了?”

      霍芙抬头,眼底蒙着层水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要你管。”

      “谁乐意管你。”崔向弋把碟子往她面前一推。

      “看你盯着我娘发呆,该不会是馋我家杏仁酥了吧?”

      他话里的调侃没往常那么尖锐,霍芙却没像往常一样回怼。

      她拿起一块杏仁酥,放进嘴里,甜香在舌尖散开,眼眶却莫名一热。

      “我娘……”她声音很轻,带着酒气的含糊。

      “他们都说我娘很厉害,和我爹一起打魔族……可我一点都不记得她。”

      崔向弋愣了一下,难得没接话。他知道霍芙母亲早逝,却从没听她提起过这些。

      “我有时候想,她是不是也会像宋伯母这样,给我夹菜,会笑我吃得多?”

      霍芙吸了吸鼻子,又拿起酒杯要喝,被崔向弋一把夺了过去。

      “别喝了。”他语气有点硬,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抚炸毛的小猫。

      “我娘说,你娘当年最疼你,生你的时候,哪怕身子弱,也非要亲手给你缝小襁褓。”
      霍芙猛地抬头看他。

      “我娘跟你娘是旧识。”崔向弋别开脸,声音低了些。

      “她说玲珑姨母总念叨,等你长大了,要教你梳好看的发髻,要带你去看凤鸣谷的桃花。”

      烛火映在霍芙眼里,那层水汽终于忍不住滚落。

      她吸了吸鼻子,狠狠抹了把脸,又瞪向崔向弋:“谁、谁哭了!我是喝多了眼睛不舒服!”

      “是是是,”崔向弋扯了扯嘴角,难得顺着她。

      “那要不要出去吹吹风?省得等会儿在我爹面前丢人。”

      霍芙没说话,站起身往外面走。

      崔向弋拎起那碟杏仁酥,默默跟在她身后。

      夜色温柔,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也吹散了霍芙眼底的迷茫

      她回头看了眼亦步亦趋的崔向弋,突然哼了一声:“跟屁虫。”

      崔向弋挑眉:“谁跟你了?我是怕你醉倒在外面,丢天衍宗的脸。”

      月光下,两人又开始了熟悉的拌嘴,只是这一次,崔向弋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宴席另一侧,霍子安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霍芙带着酒气的话语像颗石子,在他心湖投下惊涛骇浪。

      他面上依旧平静,眼底却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挣扎。
      崔逑坐在他身旁,轻轻叹了口气:“玲珑若是还在,瞧见芙儿这般模样,不定多心疼。”他侧头看向霍子安。

      “当年之事,委屈你了。”

      霍子安喉结滚动,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却压不住心底的涩。

      世人皆道他与玲珑是抵御魔族的英雄夫妻,可谁又知那光鲜背后的真相——玲珑本就是魔族,是魔族长老的女儿。

      那年根本不是抵御,而是玲珑的父亲亲自寻来,黑袍下的眼神冷得像冰:“跟我回去,否则,这修士的命,我今日便取了。”

      他至今记得玲珑当时的模样,一边是生养她的族群,一边是她舍不下的爱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最终却咬着牙推开他:“子安,忘了我。”

      他怎么忘?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父亲离去,然后接受族人编排的“牺牲”戏码。

      这些年,他守着这个秘密,守着对玲珑的思念,也守着对女儿的愧疚——他连告诉她母亲还可能在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活在“母亲壮烈牺牲”的谎言里。

      “没什么委屈的。”霍子安声音低沉,“她选了她的路,我护好芙儿便是。”

      崔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不再多言。有些事,只能烂在心里。

      他端起酒杯,与霍子安轻轻一碰,杯中酒映着烛火,也映着两个男人心底无法言说的沉重。

      不远处,霍芙正被崔向弋怼得跳脚,脸上的泪痕已干,又恢复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霍子安望着女儿的身影,眼底的波澜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要护好她,护好这个秘密,哪怕要用一生去伪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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