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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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亚，莉迪亚？”
“亲爱的，你不会是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晚吧？快去床上休息。”
从著名服装设计公司加班回来的高层总监玛塞拉一回到家，就从半开的房间门中看到了一向争强好胜的女儿莉迪亚趴在自己房间的大桌子上。
“嗯？”
锅、床、钻石、巧克力、碎花布、衬衫、她，或者说是，莉迪亚，还有些迷迷糊糊。
“妈妈？”
莉迪亚小声嘟囔，显然还在魂游天外，不清楚今夕是何年。
“我的宝贝啊——”
看见可爱的女儿，玛塞拉的心都化了。
更多的是心疼。
“亲爱的莉迪亚，妈妈知道你没有考第一名心中难过，但那是因为你在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啊。”
“但是现在已经是假期了宝贝，不如好好放松一下，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好不好？”
“这周是不是有米兰德比？要不要去和朋友们看个球赛散散心？”（注）
玛塞拉亲吻着自己熬夜学习的宝贝的额头。
这是她苦苦求学、一路打拼攀升，一直到职位彻底稳定下来、并且离婚法案彻底推行后才生下来的孩子，是她血脉的延续、是她血肉的化身，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至于孩子爹？
保护好财产的玛塞拉早就和那个年轻英俊的工具人离婚了呢。
已经和当年的妈妈迪莉娅一样有了皱纹、却因身处高位多年而气势逼人的玛塞拉用和在公司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温柔语气哄着读高中的宝贝女儿莉迪亚。
“那个全米兰人都夸赞的英俊的马尔蒂尼要上场，还有其他好看的小伙子。要不要妈妈这边的赞助商给你留个包厢？或者你想要谁的签名？”
“还是想买些好玩的东西？妈妈这里有大牌新品，想换个新的包包吗？”
“或者等妈妈忙完这个月，带你去瑞士度假？还是你想去挪威滑雪？”
啊，有了金钱和权势之后，哄孩子的方法都那么多呢。
“妈妈……”
回过神的莉迪亚毛茸茸的棕色长发脑袋一猛子扎进了老母亲的怀抱。
“妈妈。”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她叫莉迪亚，这个名字是妈妈玛塞拉根据姥姥迪莉娅的名字起的；
她出生在米兰这个时尚之都，这里是从罗马老旧社区考学出来的成绩优异的妈妈工作落户的地方；
她出生于１９７５年，离婚法案正式实行的第二年；
她被妈妈养得很好，小小年纪就见识了妈妈在工作中说一不二的样子后，她也想成为那样被所有人尊敬的人，从小就学习刻苦，在任何方面都要做到最好，所有的比赛和考试都要拿到第一名；
她在今年，就是１９９０年的高中会考中因为高烧状态不好，在考场差点晕倒，最后以一分之差成为了第二名；在这个假期，作为宣传部部长的她准备好好策划学校新学期的学生会展览活动，等开学的时候在这个方面拿到成绩。
于是，卷王莉迪亚即使是在假期也在发愤图强，每天熬夜查资料。
直到昨天，她在图书馆借来的书籍中看到了一句话：
意大利记者安娜·加罗法洛（Anna Garofalo）：
Stringiamo le schede come biglietti d'amore （我们像紧握情书那样，紧握着选票）。
这是什么？
莉迪亚翻了翻这本被她顺手带出来的书：《共和国选举纪年》。
越看越难过。
原来，这个接近万人欢腾预备庆贺的千禧年的１９９０年、这个外国人人来人往的１９９０年、这个球赛和时装秀通过电视走入了千家万户的１９９０年、这个女性走上各个工作岗位的１９９０年。
距离女性可以投票，
才不过短短四十余年。
距离真正实现婚姻自由，
才不过短短十六年。
１９４６年的姑娘们，受到的教育是什么呢？
是要成为“不谈政治”的安分好女孩？是被教育要成为“贤妻良母”的好女人？是规训“守贞”、“尊敬父亲”、“爱护兄弟”、“为家庭无条件付出”、“不要有任何违背规定的复杂心思”的好女性？
嫁得如意郎君，是家庭对她们的美好祝福；
收到情书，是社会对她们作为除了“奉献”之外的唯一能力——“魅力”的肯定。
——你没有男人追求？
真失败，没有女人味。
——你被一个体面男人追求？
真棒。我的好姑娘，这情书就是你未来人生的保障。
最好为他多生几个男孩。
——你被很多男人追求？
不不不，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妻子。
“好男人”们不需要这样“招蜂引蝶”的女人。
在那个“情书”被奉为金砖的时代，当选举的权利、争取权利的机会被打开的时候，安娜·加罗法洛女士号召：
我们像握住情书一样，紧握选票。
在９０年代，甚至未来的人们看来，这可能有些过时。
但什么事情不是一步一步创造的呢？
将选票看作从小到大被洗脑的情书一样珍贵，并紧握在手的时候，她们已经实现了从零到一、从无到有的突破。
她们，千千万万个她们，为了自己、为了女儿、为了孙女、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女性，为了她们能被当做“人”，曾经不顾一切、克服万难，从家家户户的主妇牢笼里逃出，用被家务和规矩束缚的双腿奔跑到投票大厅，用曾经受到过教育却无处施展的知识向旁人科普新政府的口号、用曾经只能用来记账和抄写信件的笔写出自己的选择、用被自己狠狠擦下口红的嘴角抿上投票的信封，说出自己作为“人”的声音。
她们有家境优渥却不允许在男主人面前谈论时事的阔太太、有自己经营小店却总是被质疑“没有男人该怎么办”的老板、有习惯于锅碗瓢盆和家庭暴力的主妇、有带着小小的女儿过来投票的母亲……
她们在真正的亲人的期待与祝福中，参与了历史的改变。
她们之中，有她的姥姥迪莉娅。
她们真正的亲人之中，有她的妈妈玛塞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