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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查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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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拥抱一时让双方发愣,粟承来不及多想,上前阻止了呼哧呼哧往前扑的大黄狗,安抚好狗的状态后转头去看霍岩轩。
只见对方怔然看着自己,反应前所未有的安静,在凄清月光下显得苍白阴郁,粟承以为他吓坏了,赶忙走到他跟前去。
“你,你没事吧?”
霍岩轩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一个人往房间里去。粟承跟在旁边,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么晚了,少爷不睡觉跑到柴房附近做什么呢?厕所在房屋后方,跟柴房的位置截然相反,粟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喉咙像含了一把细沙,十分哑涩怯软:“少,少爷。”
霍岩轩回头看了他一眼,径自进屋躺在炕头,粟承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进去,小心地坐在了他旁边。
“少爷?
霍岩轩突然挺身坐起,皱眉道:“说了几次了,别这么叫我,很土很奇怪。”语气一如平时,却并没那么凶。
粟承更奇怪了,这一点也不像少爷,怎么好像被削弱力量一般,骂人都温和了。
他点头应下,轻声询问:“那您怎么了,不,不开心吗?”
霍岩轩怔了怔,像是回避一般地别过脸去。随后悬搭在边缘的长腿抻直踩在地面,走到老式桌柜面前,沉默地盯着压在玻璃下众多照片。霍岩轩记得自己看过一次这里的照片,不过当时他并没什么兴趣,只是潦草扫了几眼就没继续了。
这次再次看到,目光却总忍不住往粟承童年的照片上停驻足。
他记得粟承说过,小时候家里条件可以,所以看到粟承坐在价值百万的车里面一点也不意外。
视线一暼,是张婴儿照。
幼年时期的粟承很白,像雪团子一样偎在松软的床上,带着淡淡的婴儿肥,手里捏着一只小金锁笑得可爱灿烂,颊旁的酒窝十分清晰。
霍岩轩注视着那藕节一般的手臂,终于侧目搭理粟承,面无表情地命令:“笑一下。”
粟承:“啊?”
“让你笑你就笑,墨迹什么呢?”
可是……这个要求好奇怪,粟承咬着嘴唇,咽下了心里的疑问,逼自己咧了下嘴角。
看到他的表情,霍岩轩的脸几乎立刻耷拉下来了:“难看。”
呆呆的,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好看。
霍岩轩气鼓鼓看向旁边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的粟承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副水蓝色王冠,门牙还缺了一颗。
霍岩轩一时没留意,噗嗤笑出声来。
粟承在旁边羞着脸,不敢怒也不敢言。霍岩轩继续板着脸看另一张,粟承已经十岁了,穿着一身小西装站在城堡般的别墅前方,手里捏着一个飞机模型,手被一个宽大的手牵着,只是手的主人被撕掉了,牵手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不规则撕痕。
“这怎么回事?”霍岩轩微扬下巴。
“我……我爷爷撕的。”
霍岩轩点点头,没再问,视线继续扫描。照片实在太多,许多被覆盖在下面无法被看到,霍岩轩轻哼,示意粟承揭开玻璃。
“这个,不,不能乱动的。”
“怕什么,又不是金子,我就看看怎么了。”
好吧。粟承还是揭开了玻璃盖,最上面的照片粘连在玻璃层,有点取不掉了,粟承没去抠,而是摸出手机,打开了相机。
霍岩轩皱眉看他:“你干什么?”
“我……”粟承嘴唇颤了颤,弱弱回答:“这是,我,我妈走的时候摆的,我想等您看完了再摆回去。”
他的表情很郑重,不仅坚定,也带了几分日似有若无的落寞,霍岩轩一时走了神,低下声音:“我记得你说你妈出国了,去哪个国家了?”
粟承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拍吧。”
拍完照,粟承收起手机,就见霍岩轩盯着一张弟弟的照片,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他往前踮了几步,入目的是一张漂亮的合照。那是一个隆重的生日会,弟弟穿着笔挺的小西装站在直径两米的巨型白玫瑰花束前,旁边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只是女人的面部被利器划掉了,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霍岩轩:“旁边这是你妈?”
“不,不是的。”
“不是?”霍岩轩并不相信,“那她怎么在你弟生日拉你弟的手?不应该是你妈在旁边吗?照片谁划的?也是你爷爷?”
粟承努力回想了一下,泄气地说:“我忘了……”
“你能记得什么?”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你蒙我呢?”
粟承有些紧张,口吃着解释:“真,真的,我,我十岁的时候生过一场病,很多事都忘了。”
确切来说,几乎全忘了。只记得大概的轮廓,那些小时候的事对他而言像隔了层厚厚的毛玻璃,只瞧得见影子,看不清实际。
“……”霍岩轩没说话,继续看其他照片,眼神又有些不对了,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眼粟承。
“你跟你弟真的不像,你弟长得精打细算,你一看就是那种被人骗了八百回还乐滋滋要给人数钱的蠢相,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吗?你是捡来的吧?”
“不是的,他,他就是我弟弟,我,我看着他长大的。”
霍岩轩也是随口一说,没再跟他扯那么多,连续看了几张粟承小时候的照片,点评一番后躺到了床铺上面。
粟承耐心地将照片一一摆回原位,而后准备出去,霍岩轩长腿横在他面前:“去干嘛?”
“我,我回去睡。”
“睡这里吧。”
“不,不用了。”
“我说用就用,你不会听话啊?你家的狗差点咬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得负责,万一你走了,我有事怎么办?”
“可,可它没有咬到你。”
“那这是什么?”霍岩轩伸出手臂,腕骨的位置赫然留着两道道新鲜的爪印。
粟承吓了一跳:“那,那怎么办?”
要是有狂犬病毒,岂不是出大事了,打针要不少钱,山里景区的医疗条件又很一般,怎么办?
霍岩轩看他满面愁容,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傻牛了,不由收起了手,摊牌道:“行了行了,其实就是被树枝划的,别整得一惊一乍的,睡吧,躺我旁边。”
不等粟承拒绝,他便已经将人拽到身旁,明目张胆地威胁:“受伤确实没有,但是它吓到我了,你再乱动就是违背老板意愿,扣工资。”
一听到跟工资挂钩,粟承顿时熄了心思,僵成了一只死鹌鹑。霍岩轩又开始不满意:“干嘛?装死啊。”
粟承缩在他的臂弯旁,宽实的身躯做出这样的动作实在滑稽,他不自在地遮住眼睛,灯泡发黄的光刺得他头晕目眩。
于是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霍岩轩。
“让你说话,哑巴了。”霍岩轩看到男人背对自己,心中一阵窝火:“说话啊,背对着我干嘛,给我转过来!”
“好,好……”粟承慢吞吞翻转过去,无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但是如果什么也不说,也不对。虽然左右都是错,粟承还是选择张口,问了一个最开始想问的问题。
“您,您怕狗吗?”
???霍岩轩漂亮的眼睛斜过去:“你问这个干嘛?”
“因,因为我看您刚才好像被狗吓到了。”
“瞎猜什么,不是那样的。”霍岩轩看着他,眉心蹙起,不自在地抹了把脸,“就是忽然想起我自己的狗了,我,我以前也养过狗的,是只小查理王。”
“查理?”粟承想了想,说,“是那种像比格的小狗吗?”
“切,查理可比那个品种乖多了。”
“那,那您的狗呢?不,不见了吗?”
霍岩轩蓦地一怔,木声说:“对啊。”
话落,空气似乎有点凝重了。
粟承无措地劝了句:“您,您别难过。”
“谁说我难过了?”
“那您——啊!”
突如其来的手将粟承狠狠扣到温热的怀抱,霍岩轩下巴抵着粟承柔软的脑袋,指尖轻飘飘刮过他的耳尖。
“既然觉得我难过,那就充当我的小查理吧。”
“唔,少爷,您不要这样,您勒得太紧了,我……唔。”
柔软的指腹摁住嘴唇,粟承说不出话,只听后背传来男音振动的磁感,霍岩轩的声音冷了许多:“听话,别惹毛我,再让我听到你叫我少爷,别怪我不客气了。”
您什么时候客气过啊,粟承内心无奈叹气。他也不想这么叫,可是,少爷比他小七八岁,他该怎么称呼才好,他也迷糊了。
他闷闷地抿了抿嘴,霍岩轩立刻重重指尖划过他嘴唇:“别动了,睡觉,如果你现在不想睡,那就不要睡了。”
“不是的少爷,我……唔。”
“嗯?”霍岩轩声音扬起,语气听起来不太妙。他低低地轻哼,指尖轻轻从男人的下巴划到喉结,另一只手则揉着粟承紧致的腹部。
粟承触电似的一颤,想要反抗已来不及,霍岩轩已然动了心思,根本没打算收手。
经历长达半小时乐死不疲的折磨,粟承浑身瘫软,下三门濡湿,脸部冒出晶润的汗珠,一副饱受折磨的模样。霍岩轩从闷热的地带拿出湿润的手,嗤笑着抹在他的衣服上,随即扯过粟承颤巍巍的手臂,下达令人脸红的命令。
“行了,别光偷着回味了,到你了。”
哪有这回事!
……
一切结束,粟承浑身不自在。
霍岩轩:“怎么了,我的查理?”
“……”粟承抽了几张旁边的纸巾,急匆匆擦拭,霍岩轩似笑非笑:“喜欢吗?”
粟承一愣,又飞快地丢掉手里的纸巾,一骨碌转到了另一边,手忙脚乱关上了灯。
黑暗中,霍岩轩准确无误地伸出手臂,将他再次嵌进怀里,掌心罩在他头顶,大概是真的累了,霍岩轩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瓮声瓮气地说:“不许走。”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三个字,却与平时说的大为不同,带着七分温柔,三分困倦,听起来摄人心魄。
粟承眨眨眼,放弃了挣扎,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