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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

  •   “你真是念旧,比我印象里怀旧得多。”

      杨昊平在不大的房子里转悠,就跟他以前没来过似的。他溜溜达达走到阳台画架那里,不由分说掀开盖在上面的布。

      “真的不画了呀?不会是因为我吧?”

      彭睿没看过杨昊平任何演戏片段,所以无法判断他脸上的惊讶是不是演的。只是彭睿现在对这个人起了十二分的戒心,从他嘴里冒出来的任何话彭睿都不打算相信。

      于是彭睿冷冰冰道:“说正事。”

      刚接到杨昊平的电话,彭睿还以为是恶作剧,但是谁会冒充上升期的流量明星来跟无人知晓的前男友玩儿这种游戏呢?

      彭睿举着电话冲到阳台边,躲在阴影里往下看,楼下果然停着一辆打着双闪的深色轿车。

      不等彭睿答复,电话那边又道:“我跟在你后面那么久,你都没发现吗?我找你真有事,面馆那幅画我要买,是老板让我联系你的。”

      杨昊平的手指蹭过画架边缘,他低头捻了捻,忽然笑起来:“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连颜料盒都摆在和以前一样的位置。”

      彭睿走上前扯过防尘布,侧身挡住画架:“画不卖,你可以走了。”

      “别这么绝情嘛,你手机号这么多年都不换,还住这个小破房子,说明你不是心狠的人啊。”杨昊平根本不在乎彭睿的冷淡,“你以前不是说一辈子都要画画的吗?”

      彭睿感觉吃下去没多久的晚饭要吐出来了:“你tm还有脸说这些?”

      “这就对了,”杨昊平举起手作投降状,“这才是你。你知道吗,张叔已经不认识我了,我问他这幅画开价多少,他说两万,我直接给他加了三倍,张叔那个表情,哈哈哈。”

      “你放屁!这幅画我根本没出过价。”

      杨昊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只记得彭睿很容易心软,不记得彭睿观察力有多惊人,他压根儿没进去面馆,全让司机去跟老板交涉。

      杨昊平的视线落在彭睿脖子上,很快便移开:“哦那我记混了嘛,这么凶干什么?”

      他又溜达到客厅柜子附近,一眼看到熟悉的一个物件儿。

      “这个杯子你还留着?还说你不念旧,彭睿我告诉你,虽然我们分手了,我还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他指着下层放着的马克杯,杯身一道裂痕被胶带仔细缠好。那是美院周年纪念品,只在某一年限量发售,杨昊平特别想要,彭睿舔着脸去找老师要了一个,但是拿回来杨昊平也没多喜欢,而且很快就在一次吵架时被摔出一道裂痕,在那之后更是再也不用了。

      彭睿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说,直接拉开大门:“要么说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要么滚蛋!”

      门外站着一位白衬衫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彭睿下班在路上拿灯闪他、又停在路中间不走的司机。

      中年男子探身朝屋内瞧了瞧,杨昊平示意他还站外面等着,看向彭睿时终于收起笑容。

      他盯着彭睿看了半晌,确定他真的没有任何看在往日情面的意思,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名牌包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慢条斯理道:“过两天我会有一个访谈,要提到美院上学的时光。”

      他展开纸,是一份打印好的采访提纲,上面圈圈画画写了不少东西,其中一行被荧光笔标黄:“谈谈学生时代对您影响最深的人。”

      “当年那些小误会,咱们就别提了,行吗?”杨昊平把纸递过来,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泛着淡淡的粉色,“你还是不爱上网吧?你不知道现在粉丝扒料扒得多疯,万一有人把你找出来,对你也不好。”

      彭睿想到周凛东曾在车里嘲讽杨昊平耍大牌,而现在彭睿能对这三个字更具象化了。随便调整拍摄算什么,人家甚至可以从天而降逼你封口!

      “如果有顾虑,你随便开个价,那幅画你就卖我吧,当你卖我个面子,可以吗?”

      彭睿站在门口,听着杨昊平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这人声音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求于人的时候一定会渲染上一层刻意的温和,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龌龊。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站在面前,甚至带着几分笃定,好像算准了自己会心软。

      彭睿低下头,看着纸上“恩师”“挚友”之类的预设关键词,冷不丁笑了一下,问道:“你说哪幅画?”

      杨昊平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角浮上恶意的笑容,说出口却还是轻言软语:“怎么搞的呀,就是面馆墙上那幅啊。”

      “哦,那幅画叫什么?”

      杨昊平一愣,不知彭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眼珠快速转了两圈,堆起笑脸:“就是...就是墙上...哎呀,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喜欢你的画嘛。”

      说着他又要上前使出曾经百试百灵的伎俩,彭睿厌恶地后退,并且完全不加掩饰地看向杨昊平,在两人对视的瞬间,趁杨昊平因一丝惊诧顿住了脚步,彭睿快速夺过他手里的纸,在杨昊平反应过来之前,撕成几片扔进了垃圾桶。

      中年男子见状就要往里冲,被堵在门口的彭睿一声“滚!”给震了回去。

      杨昊平木木地看着彭睿,见他把门又拉开了些,扬起下巴平静地说:“你爱怎么编怎么编,你最擅长的事就不用来问我了,但你要敢提我的名字,哪怕半个字,”彭睿指了指阳台上的画架,“我会让你的粉丝知道,她们崇拜的艺术家哥哥连毕业作品都是抄的,我甚至可以帮她们找出来你那篇作业用错了什么颜色。”

      杨昊平脸色骤变。

      彭睿说的没错,他的毕业设计有一幅静物图是直接拿走彭睿的废稿充数,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张废稿的确是彭睿弄错溶剂导致颜色整个错掉,而不是他惯常以为的彭睿对这张画不满意才废掉。

      临近毕业那段时间,杨昊平拿彭睿的东西各种应付差事,早已驾轻就熟,后面连问都不带问的,最后老师在全班面前数落他心思不知道用在哪里,“怎么紫罗兰和赭石都分不清?”

      楼下传来收废品大爷的吆喝声,彭睿走回客厅拿了个东西塞进杨昊平手里:“带走,省得我扔。”

      杯底的胶带已经松了,杨昊平手忙脚乱接住,彭睿抱臂站在他面前,距离很近,脚下还在一寸寸紧逼,鞋尖对着鞋尖,逼得杨昊平不得不退到门外。

      彭睿深吸一口气,楼道里潮湿的霉味混着杨昊平身上令他作呕的气息,让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会面。

      于是彭睿大力甩手,门重重地关上了。

      接着他快步走到阳台,打开唯一一扇能活动的窗户,连纱窗都一起打开,他要看着杨昊平真的走了才放心。

      果然杨昊平很快走出楼洞,其实彭睿根本没看见人,只看到白衬衫司机撑着一把黑伞走向楼对面的车位,这么谨慎小心,可不得是护送大明星的架势。

      不远处一辆车子响起启动声,彭睿看着尾号742的黑色轿车驶出小区,哗啦哗啦两下关上窗户,又回到门口检查门锁,确认一切无误,彭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眼望天,过了很久才悠悠吐出一口气。

      又不知安静了多久,一道突兀的铃声响彻整个房间,彭睿一动不动,硬是等到他自己都烦了,这个电话还是没断。

      一个不可能的念头自彭睿脑海里倏地滑过,他一个弹跳扑到沙发另一头,摸到手机的瞬间恰好触碰到接听键。彭睿看着屏幕,以最快速度调整好呼吸,稳稳拿起手机。

      “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

      听到周凛东声音的那一刻,彭睿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突然有股冲动,很想把当年的事一股脑都告诉他,跟他讲讲自己犯过的蠢,做过的梦。

      彭睿突然很想见周凛东,立刻,马上。

      “没干什么。”彭睿喊他,“周凛东,我想见你。”

      周凛东似是惊讶地笑了一声:“什么?”

      彭睿回神,也跟着笑起来:“没事,我说我没干什么,刚才没注意电话响。”

      那头传来大力关车门的声音,彭睿问道:“刚下班吗?这么晚。”

      “嗯,不算晚。”周凛东在走路,而且走得很快,有点喘,“你别挂电话,我一会儿和你说。”

      “哦。”彭睿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举着手机。哪怕现在见不到人,听着他的呼吸也是好的。

      周凛东喘的声音更大了些,他好像跑起来了,彭睿坐直身体:“你到底干什么呢?”

      周凛东不答,过了几秒外面传来敲门声,听筒里周凛东气喘吁吁:“彭睿,开门。”

      彭睿唰地站起来,惊异地瞪着门口,脚下像被牢牢固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直到大门再次被扣响,周凛东的声音从门外和听筒里同时出现,微妙地重叠在一起:“彭睿,在家吗?开门。”

      彭睿握着电话发愣,刚才和杨昊平对峙的愤怒和紧绷突然变得很遥远,他快步走向门口,心跳快得可怕,这莫名的紧张让他一瞬间有点想笑。

      门锁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门打开的一瞬间,彭睿闻到了周凛东身上熟悉的冷冽又沉稳的气息,像雪后松林里被阳光晒暖的树干。

      “怎么了?”周凛东收起手机,瞧见彭睿脸上古怪的神情,一时竟无措起来,“不欢迎我,还是吓傻了?”

      彭睿连忙侧身让开,同时下意识吸了一下鼻子,周凛东跨进门转头看他,挑着眉:“不是吧,这么感动的吗?”

      “一边儿去!”彭睿笑着推了他一把,顺手把门反锁。

      周凛东换鞋进屋,轻车熟路把包放下,彭睿跟着他去洗手间,在门口又嗅了嗅鼻子。

      “你到底怎么了?”周凛东手上沾水泼他,在彭睿一副下摆蹭干,顺手伸进去摸了一把,“改属狗了?”

      “你才属狗!”说着彭睿就来气,他仰起脖子指着那一块创可贴,“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看看。”周凛东想撕,被彭睿紧紧抓着手腕,他带着点儿哄人的劝诱,小声道,“我看看破皮了没有。”

      彭睿松开手,喉结动了动。

      他想说一点都不严重,想说刚才有个他特别恶心的人来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周凛东的指尖轻轻擦过那两块重叠的吻痕边缘,看到了喉结剧烈起伏,手指继而抚上脖颈,探到后脑才停下。

      “中午给你打完电话一直不踏实,你声音听起来太奇怪了,而且又说昨天没睡好,所以我开完会就直接过来了。”

      彭睿伸手想摸脖子,周凛东拦住他:“别抓,没咬破,但你一抓就不好说了。”

      彭睿瞪他,周凛东笑着盖住眼,接着往上覆到额头:“没发烧,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买了药。你那个小药箱呢,我把这些药留下。”

      彭睿朝客厅角柜抬起下巴,周凛东去拿包,一低头,发现彭睿两只胳膊还环着他腰,顿时表情就变了,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彭睿已经把脑袋埋进他颈窝,用力地大口地吸着气。

      如果周凛东的记忆没出现偏差,这应该是他向彭睿表明心迹以来,彭睿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态度,他又惊又喜,两只手悬空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落在彭睿后背。

      “你身上真好闻。”彭睿的声音很闷,说话带出的气息夹着股湿热喷在周凛东耳后,周凛东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在洗手间门外抱了一会儿,直到周凛东轻拍彭睿后背问他:“看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彭睿站直身体,手还搂着周凛东,疑惑道:“什么礼物,没看到。”

      周凛东震惊了两秒,连忙看向客厅唯一一张桌子,白色盒子还在他早上临走时的位置放着,他忍不住好笑道:“那么大个盒子你都没看到吗?早上不是给你买了饭,你没吃啊。”

      彭睿跟着周凛东的视线看过去,也惊诧了几秒,那是之前有次周凛东来家吃饭时试着送他的礼物,当时两人还没有在一起,彭睿着实被这份礼物惊到,也就是那次开始,彭睿逐渐察觉并确信周凛东对自己是有意的。

      周凛东刮了下彭睿的鼻子:“问你呢,早上没吃饭么?我专门摆在你平时坐的地方,你都没看到,怪不得中午不舒服。”

      “我吃了。”彭睿睨了周凛东一眼,带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我在厨房站着吃的,坐不下去。”

      一抹淡红色竟然漫上周凛东的耳尖,他皮肤比彭睿白不少,稍微脸红就很明显。

      这回换彭睿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脸红什么?”他食指戳周凛东心口,被一把攥住拢在手心,“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周凛东不语,默默把玩着彭睿骨骼分明的手,一根根揉捏过去,彭睿颇有耐心地等着,直到耳朵上的潮红逐渐褪色,周凛东伸出五指牢牢扣住彭睿的,抬起眼异常坚定地说:“彭睿,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

      彭睿这下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想着是不是自己又犯了老毛病,语气过于严厉。他想解释,但是面对周凛东炙热明亮的眼神,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废话:“我知道啊,你说过了。”

      “你不知道。”周凛东向前半步,“我只想送你一个礼物,你为什么总是拒绝?”

      “而且你还没说过你也喜欢我。”

      这句话带着委屈埋怨,让彭睿彻底没了脾气,换上一副哄人的腔调:“太贵了,不想你破费,毕竟我们才刚在一起。”

      “你是觉得我们不会长久,怕万一分手了麻烦,所以一开始就不想接受我的礼物吗?”

      “当然不是!”彭睿也有点儿急了,声调提高了些,但是看到周凛东的眼神,他一下子语气又软下来,“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紧接着,彭睿笑了,他笑得格外放松,带着股释然。

      他两手捧起周凛东的脸,轻轻捏了捏,在嘟起的嘴唇上亲了又亲,又亲昵地蹭了蹭周凛东的鼻尖,慢慢说道:“周凛东,我也喜欢你。”

      想了想又道:“不对,重来。”

      彭睿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周凛东,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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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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