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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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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塞车不断,等三人到了游乐场,已经是五点多了。
冬天天黑得早,最后一丝的日光早被黑云吞没。津州华灯初上,朦胧的灯光映在沈琇的姣好的面容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某种毛茸茸的动物般柔软。
他们下了车,一阵萧瑟的风卷过,卷起沈琇略长的头发。沈琇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往手心中哈气。
柳喻望着他,心神莫名一荡。瞧着沈琇有点冷的样子,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上沈琇的肩。
他偶尔会抽烟,外套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沈琇不喜欢烟味,皱着鼻子嗅了几下,想要把外套还给柳喻。
“还给我干什么,你不冷吗?”柳喻揽着沈琇的肩,想要替他将外套的拉链拉上。
“你外套上有烟味,我闻着难受。”沈琇说,“而且你外套穿在我身上很违和。”
“瞎讲究。”柳喻没理会他,反而将他揽得更紧了。
周围人来人往,不时有路人打量站在原地的三人。沈琇被柳喻禁锢在怀中,迎着众人的目光,有些尴尬。
“不用二哥操心啦。”宋游笑眯眯地制止了柳喻的动作,把沈琇从柳喻怀中拉出,又将沈琇身上的外套归还给了柳喻——
然后给沈琇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其实他俩的外套沈琇都不大乐意穿,一来三人的穿衣风格并不相同,他们俩人的外套穿在沈琇身上都不合适;二来,沈琇和他们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穿谁的外套都会有种尴尬的感觉。
“我不想穿你们的外套。”沈琇说,“其实我没有觉得很冷。”
宋游的外套上倒是只有洗衣液的味道,不过白色的羽绒服披在沈琇的咖色长外套上,沈琇不用照镜子都觉得这种搭配一言难尽。
宋游摇头,说:“琇琇还是穿着吧,晚上风大,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沈琇身体并不是很好,刚住进柳家那会,家庭医生三天两头上门给他看病,在柳家养了许久,身子骨才没这么弱,没这么容易生病了,不过到了冬天还是得需要多注意。柳冶文带他专门去找过老中医调理身子,不过沈琇嫌中药苦,老中医开的药也不肯按时喝。
他一感冒,总是得拖上个把月才能好,鼻尖眼皮都是红红的,看起来委屈得要命,偏偏他自己又不肯多注意点,从小到大没少吃过感冒的苦头。
沈琇这个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学生时代的冬天没少蹭柳喻的外套,那个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讲究。
想到这,柳喻心情又不好了,看着宋游跟条蠢狗一样围着沈琇,给沈琇整理衣服拉拉链,只觉得十分碍眼。
可惜他现在戴着口罩墨镜,另外俩人看不见他不愉快的表情,依然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凑得很近,黏黏糊糊地说着一些废话。
“我这样穿感觉看上去很蠢……”
“不会的,我的羽绒服也是长款的,刚好可以挡着琇琇的外套。”
“真的吗?”
“对呀对呀,其实琇琇你穿着这件羽绒服也蛮好看的。”
“但是会很难出片吧。”
……
柳喻听着心烦,开口打断他们的交谈:“好了别磨蹭了,到时候你拍照再脱下来不就得了。”
他其实并不乐意看沈琇穿着宋游的外套,但他更不希望沈琇感冒。毕竟沈琇感冒之后太烦人,看起来很可怜。
他伸出手,握住了沈琇的手,想要和沈琇十指相扣。
沈琇轻声骂道:“有病?放开我。”
他甩开柳喻的手,往游乐场的入口走去。柳喻追了上去,想要再次与沈琇牵手,宋游却半路杀出来,抢先一步与沈琇十指相扣。
柳喻问:“宋游,你有病?”
宋游依然是一副笑眯眯、好脾气的样子:“二哥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柳喻不理会他,微微弯腰看着沈琇的眼睛,问沈琇:“怎么他牵你的手,你就不反抗了?”
沈琇侧过脸,没有回答柳喻这个问题。
“都是同样的动作,怎么你就光骂我一个人?”柳喻又接着问。
他戴着口罩,声音很闷,在寒风中听上去有些失真。沈琇觉得闹鬼了,自己居然在柳喻的质问中品出一丝委屈的味道。
沈琇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于是装作没听到柳喻的发问,仍然保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宋游好心地和柳喻解释道:“二哥,因为我是琇琇的第二个丈夫哦。”
似乎是怕柳喻听不明白一样,他又补充:“我太喜欢琇琇了,所以在给琇琇当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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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游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绕是沈琇已经见识过他不要脸的样子,还是被他说出的话震惊到嘴角微抽。
“也不是这个意思……”沈琇试图打圆场。
柳喻似乎也被宋游的话震到了,呆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听到沈琇出声,他才回过神,抓住了沈琇的手,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他是什么意思?”
他攥得很用力,隔着几层厚衣服沈琇都觉得痛,也不知道柳喻手劲怎么这么大。
沈琇让他放开,他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死死攥紧沈琇的手腕。
柳喻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琇是给他带绿帽子。
其实柳喻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柳喻有什么资格管这些呢?
沈琇心想。
或许在前几年,柳喻还有质问他的资格,可柳喻在那时选择了放手。
他没有勇气去对抗整个柳家,到如今却还妄想着沈琇能待他如初。
沈琇鸦色的睫毛微颤,犹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抬起了双眸,看着柳喻,说:“宋游说的确实不错。”
“如果二少想要去和柳冶文告状,那就去吧。”
他清丽的面容上带有些许嘲弄的笑意,细眉微挑:“柳二少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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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琇不常来游乐场玩,人太多,他懒得来人挤人,上一次来游乐场玩还是十八岁时的事。
宋游倒是有经验很多,牵着沈琇的手,从游乐场入口的旋转木马处开始玩起,挑的都是一些温和的、容易出片的游乐项目。
他专门学过摄影,拍出来的照片比柳冶文拍出来的好看许多,沈琇翻阅他照相机里的照片,心情大好,赏了他一根自己吃不下的棉花糖。
宋游没有嫌弃,认真地将棉花糖吃得一干二净,吃完后凑近沈琇,吻了吻沈琇的唇,一脸纯情地问:“琇琇,我甜不甜。”
沈琇瓷白的脸晕出些许绯红——被宋游土到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双手放在宋游胸膛处,抵着宋游,不让他凑近,轻声地说:“人多,不要这样。”
沈琇一低声说话,听起来就像在撒娇一样。宋游听得也脸红了,一把抱住沈琇,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着沈琇的脖子,沈琇被他蹭得痒痒的。
“琇琇,好可爱。好喜欢你。”宋游在他耳旁念叨。
沈琇似乎有些触动,摸了一把宋游的脑袋,问:“你真的有这么喜欢我吗?”
“真的很喜欢……喜欢到要疯了。”宋游呢喃,“琇琇,你呢?你喜欢我吗?”
沈琇没有回答他,因为无论如何回答,似乎都不是一个好的答案。在他看来,宋游的喜欢来得莫名,如同大火席卷荒野,热烈之后只留下遍地荒芜。
宋游没有在意沈琇的沉默,依旧将脑袋埋在沈琇的脖颈处,嗅着沈琇身上的淡香。沈琇抬起头,与站在不远处摘下墨镜望着他们的柳喻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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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游乐场的摩天轮打出的名号是“津州最大的摩天轮”,因着这个噱头,摩天轮售票处人特别多。沈琇本是不打算去打卡了,但宋游的一句“来都来了”,又成功让沈琇陪他一起排队。
柳喻跟在他们身后,全身低气压。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质机车服,裤子上装饰的链子和耳骨上的耳钉相呼应,走起路来哐当响,加上一身低气压,看起来很不好惹,身后排队的人站得离柳喻有个半米远,不敢靠近他。
他摘了墨镜,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沈琇的后背。沈琇的围巾散了,风一吹,沈琇藏在头发下纤细的脖子就暴露在空气中,看得柳喻牙齿肉有点痒,想要上去咬上一口。
不过沈琇应该不肯。
之前勾引他的时候嘴上说的话比什么都好听,现在不需要他了就一脚踹开。
很可恨。
沈琇对于柳喻怨恨的目光似乎毫无知觉,依旧在和宋游说笑着。
他们比较幸运,前一个人上完摩天轮后,刚好满一轮,下一批就轮到了他们。
晚上温度骤降,风大,就算穿了宋游的外套,沈琇还是觉得有些冷,往手心中哈了几口气。
宋游见了,说:“琇琇,我去给你买杯热饮暖暖手。”
沈琇看了眼手表,摩天轮运行的时间是半小时一趟,此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宋游回来可能赶不上下一趟摩天轮了。
“算了吧,摩天轮快转完了。”沈琇说道。
“没事,热饮摊就在对面,我很快就回来。”宋游说完就跑向了热饮店。
柳喻趁机上前,站在了沈琇身后。
他们俩站得很近,柳喻一低头就可以闻到沈琇身上的香味。
沈琇不动声色地望前挪了半步,柳喻继续跟上。
“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沈琇没有转过身,背对着柳喻。
“很清楚。我现在也没有做什么。”柳喻回答。
沈琇便不再去理会他,心中默默祈祷宋游可以快点回来。虽然宋游也很难缠,但至少不会像柳喻一样强人所难。
不知为何,原本三十分钟才转完的摩天轮提早停了,宋游还没有回来。沈琇有些犹豫,想着等下一趟算了——柳喻却忽然发了难,从背后一把搂住了沈琇的腰。
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沈琇纤瘦的腰,似乎是怕沈琇跑了一般。柳喻手上戴的佛珠硌得沈琇难受,沈琇气急败坏,掰他的手,嘴里骂道“你现在这样做是干什么,你对得起你哥吗”。听了这话,柳喻搂得更紧了,将沈琇带上了摩天轮的轿厢,反锁了门。
上了摩天轮,柳喻就将沈琇放开了。摩天轮慢慢运行,升在了半空中。狭小密闭的空间让柳喻的压迫感更加明显,沈琇抿唇,坐在柳喻的对面,倚靠着轿厢门。
给宋游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上了摩天轮。
宋游没有回,不知道是否还在热饮店排队。
摩天轮的位置很好,升在空中,能看到大半个津州的万家灯火。
沈琇不知道能和柳喻说什么,只好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柳喻像是不知道自己讨嫌一样,坐在了沈琇的身旁。
“你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呢?”沈琇问柳喻。
他忽然有些疲惫,不知道是因为沈家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因为需要应付的柳家三兄弟。
柳喻的手搭在沈琇的肩膀上,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们高三那时候也一起坐过摩天轮。”
他垂眸看着沈琇,一字一顿地问:“你那个时候说,摩天轮升到最高处,与恋人接吻可以永远在一起。”
“沈琇,这句话是骗我的吗?”
沈琇咬紧下唇,没有说话。
柳喻将他拥进怀中,握住他冰凉的双手。
“其实我很多次都在后悔。”
“是不是我没有对你告过白,所以我们算不上恋人,那句话自然也就不成立。”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
“我爱你,沈琇。”
迟到了六年的告白摆在了沈琇面前,沈琇闭眼,轻声呼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哑——这是他落泪的前兆——他开口说:“你现在才说这些,已经迟了。”
“迟了吗?”柳喻反问,“或许我也应该放低我的道德标准,做你的第三个丈夫。”
“既然我们都离不开柳家,那不如一起沉沦吧。”
沈琇猛地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嘴唇轻张,半晌后才说:“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子做。”
“可是我放不下你。”
柳喻捏住沈琇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他搂着沈琇的腰,不给他躲开。佛珠硌着他的手腕,也硌着沈琇的腰。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处,窗外寒风凛冽,轿厢在风中似乎摇摇欲坠。万千灯火与喧嚣人间被锁在门外,而今这一方小天地中,只听见两人接吻的水声。
沈琇闭眼蹙眉,眼睫微颤,一滴泪悄然落下,砸在柳喻的手背上,如十八岁雨季的第一滴雨那般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