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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盅虫认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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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蛊虫认主
义庄地宫入口,裴明昭握着徐令轩交来的钥匙,指腹刚触碰到石壁的瞬间,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低头细看,钥匙表面竟密密麻麻刻着“往生咒”,这咒文专破暗卫营的锁魂术,他握着钥匙的手不由得收紧。抬头望去,只见苏妄言斜倚在井沿,月光为她镀上一层冷白光晕,拖长的影子宛如十年前那个雨夜横亘在两人之间。
“裴二爷在回忆什么?”苏妄言身姿轻盈地跃下井台,指尖似有意无意划过石壁上的咒文,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是想起十年前的中秋,你亲手给我灌下‘忘川蛊’,让我忘记父亲被活剐的场景?”
裴明昭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你想起来了?”
苏妄言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恨意:“义庄十年,我每天用尸虫啃食蛊虫,现在这只蛊……”她突然欺身上前,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声音低沉得像是毒蛇吐信,“在你体内。”话音落下的瞬间,裴明昭只觉后颈泛起一阵凉意,仿佛真有蛊虫在血脉中游走。
地宫石门轰然开启,一股浓烈的腐尸气息裹挟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裴明昭刚踏入半步,眼前突然泛起一阵白雾,十年前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重现。侯府祠堂内,烛火摇曳,他跪在父亲面前,手中紧握着休书,而苏妄言被按在刑架上,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染红了半张脸。
“明昭,你若不签,她即刻便死。”父亲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家已卷入前太子案,唯有休妻,才能保她一命。”
幻象中,苏妄言冰蓝色的瞳孔映着他颤抖的手,休书落下的瞬间,银簪剜下她左眼尾的皮肤,露出底下狰狞的刀疤。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穿透时空,在他耳边炸响。
“啊!”裴明昭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死死掐住苏妄言的脖子。而她嘴角挂着血笑,眼神中满是嘲讽:“裴二爷看见什么了?是您亲手刻在休书上的‘义庄守灵’印,还是……”她伸手扯开他的袖口,露出一道狰狞的剑伤,“这道疤?当年为了救我,被父亲的侍卫砍伤的吧。”
裴明昭猛地松手,踉跄后退几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红线,正与苏妄言颈间的红绳遥相呼应,这正是“共生蛊”的印记。一旦其中一人动了杀心,蛊虫便会啃食记忆。
“别挣扎了。”苏妄言擦去嘴角血迹,从袖中取出那本残破的《往生医经》,泛黄的书页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十年前你把我丢进义庄,以为是保护,却不知这里才是最好的牢笼。”她指尖划过书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笔记,“侯府每具尸体的伤口、每个妾室的胎像,我都记在这经文中。包括……”她忽然抬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你暗卫营的‘听令蛊’,需要用发血为引。”
裴明昭瞳孔微缩,这才惊觉刚才在义庄操控巧云尸体的,根本不是什么禁术,而是苏妄言用暗卫营的“傀儡蛊”反向操控了侯府的侍卫。他握紧拳头,却又因手腕上的红线牵扯而松开,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哗啦——哗啦——”,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苏妄言举起骨灯,昏黄的灯光照亮石壁,上面赫然刻着前太子党羽的名单,每个名字旁都画着血嗣蛊的图案。裴明昭正要凑近细看,苏妄言突然将一根骨签刺入他肩头,动作快如闪电。
“防你灭口。”苏妄言面无表情地说。
“你!”裴明昭按住伤口,却发现骨签上刻着他的生辰八字,震惊道,“你何时……”
“就在你掐住我脖子的时候。”苏妄言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共生蛊需要双方精血,刚才你的血,已经滴入我的骨签。现在你若想杀我,这根骨签就会顺着血脉钻进你心口。”她转身走向暗河,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几分恨意,“就像当年你父亲用我父亲的血,养出第一只血嗣蛊。”
暗河水面倒映着头顶的钟乳石,扭曲的影子像是悬在半空的骷髅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苏妄言突然停步,骨灯照亮前方的石台上,整整齐齐摆着十八个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侯府众人的生辰八字。
“这是侯夫人的‘血嗣祭坛’。”她弯腰撬开一个陶罐,里面装着半罐腥臭的血水,水中漂浮着婴儿的指骨,场面令人作呕,“十年前她毒杀前太子后,用他的血和侯府男丁的指骨,养出能操控人心的血嗣蛊。”她忽然指向裴明昭,语气冰冷,“包括你,裴二爷,你的指骨也在其中。”
裴明昭只觉一阵眩晕,十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在祠堂摔倒,父亲亲自为他包扎伤口,却在他昏迷时砍去他左手小指。原来不是为了练剑,而是为了炼制血嗣蛊。想到此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现在你明白,为何侯府男丁都活不过四十?”苏妄言看着他惨白的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又有几分嘲讽,“血嗣蛊会吸干宿主精血,而侯夫人要的,是让你们成为前太子遗孤的活养料。”
远处突然传来暗卫的惨叫声,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回荡。裴明昭正要冲过去查看,苏妄言却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急,那是楚离在清理侯夫人的死士。”她从怀中取出父亲的残骨,骨节处的刀刻地图终于完整,“真正的前太子血诏,藏在侯府花园的老槐树下,而这里……”她指向暗河深处的石门,“通向皇帝的秘密陵寝。”
裴明昭猛然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妄言抬头,冰蓝色瞳孔映着他眼中的自己,眼神坚定而决绝:“我要侯府陪葬,要皇帝为我父亲偿命,更要——”她忽然贴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是耳语,“让你,裴明昭,亲眼看着你守护了十年的王朝,如何在血嗣蛊的反噬中崩塌。”
她松开手,手腕上的红线突然发出微光,裴明昭感到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低头一看,却发现苏妄言的颈间红绳也在渗血——共生蛊已经认主,他们的命,从此紧紧拴在了一起。
暗河尽头的石门突然裂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十八具裹着尸蜡的死士缓缓走出,他们胸前的蛇纹与裴明昭手腕的红线产生共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苏妄言当机立断,将骨灯抛向洞顶,钟乳石坠落,瞬间砸死三名死士。就在这时,侯夫人的鎏金步摇从阴影里浮现,她嘴角挂着阴森的笑容,缓缓走出。
“妄言,你以为毁了陶罐就能逃?”侯夫人轻抚死士颈间的听令蛊,眼神中满是阴毒,“你父亲的头骨,现在还在祭坛下镇着前太子的怨气呢。”她指尖划过裴明昭手腕的红线,语气充满恶意,“明昭的血,早就是血嗣蛊的养料。”
苏妄言突然将骨签刺向死士眉心,黑血溅在石门上,竟显出血字:“血诏在帝王陵寝。”她一脚踢开腐尸,拽住裴明昭的胳膊,大声说道:“当年你父亲砍你小指,是要把你炼成活祭的引!”话未落,死士的指骨突然如利箭般射向她心口。
裴明昭反应迅速,反手握住骨签划出一道血弧,红线在死士胸前炸开,发出耀眼的光芒。“他们的心脏早被换成血嗣蛊。”他大喊一声,同时踢向石门机关。水流倒灌而入,冲散了部分死士。然而,当他们回头时,却见侯夫人正举着染血的骨剑,剑尖上串着徐令轩的断指——那正是暗卫营的听令蛊信物。侯夫人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疯狂:“明昭,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朝着苏妄言和裴明昭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