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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现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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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醒来时,林郑南已经走了。
昨晚回家时放在桌子上的茶水一动未动,我心烦意乱地从沙发上起身,把早就冷掉的茶水倒进水池。
我不该睡在沙发上的,现在那上面沾满了与我衣服上一样的酒味。我看了眼时间,想着庞扬昨晚宿醉,今天估计不会准时上班;于是洗了个澡,顺带把沙发罩拆下来,一股脑全部塞进洗衣机,之后才慢慢悠悠地出门上班。
很可惜,我还是低估了我的亲姐姐对工作的重视程度。还没进门,门前拖地的保洁阿姨就对我说:“经理,庞总一上班就找您,还问我们您去哪儿了。”
我欲哭无泪,哭丧着脸打了个迟到卡。
去庞扬办公室的路上碰到了设计部主管小静,她在得知了我昨晚顶临时替何江出去应酬后对我表示赞许,并给我带来了最新情报。
“现在何江正在里面挨骂,你等会儿再去。”她热心地给我出谋划策:“不然小心连你一块儿骂。”
我点头表示同意。她紧接着告诉我,何江昨晚没去应酬的原因是去陪他老婆生孩子。
“不是说下个月才预产期吗?”听她这么说,我惊讶地叫起来。
“哎呀!情况有变,早产了嘛!”小静用力拍着我的胳膊叫我小声点:“你昨晚是不是没看他朋友圈?”
“还真没有。”我马上把手机掏出来,打开朋友圈,顶部第一条就是何江的喜讯:
“9月26日,21:18,六斤八两。谢谢大家,母女平安 [感谢][感谢]”
看着下面评论区一堆恭喜祝福,我虚心地点了个赞。
“这也没看到,那也没看到,你昨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小静抱怨我。
“我在……呵呵……”我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她我在外面跟前男友叙旧。正当我汗流浃背之时,庞扬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何江从里面满面微笑地走出来。
“哎?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很是不解,不是挨骂了吗,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何江显然也发现了正在走廊里开小会的我和小静,像中了几百万一样朝我们跳过来。
如果让他部门的那些年轻人看到他们领导这么嘚瑟的样子,保证会在私下的小群里蛐蛐他上百句。何江一路跳着来到我们面前,站定后还不忘抖了抖肩,活像一只开屏孔雀。
“哦对了,喜得千金,恭喜恭喜!”我突然想起这件事,马上恭喜道。
“同喜同喜!”他听了这话,彻底绽放笑容,双手用力拽着我的手摇了摇。“我闺女满月的时候别忘了来喝酒!”
“一定的。”我和小静同时说。
直到这时我们才敢问庞扬目前的情况:“不是挨骂了吗?怎么还这么开心?”
“哎呀,骂归骂,我还是一心向着庞总的。”何江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一脸得意地对我们说:“庞总考虑到我刚刚喜得千金,特意放了我两个星期的假,叫我回去好好照顾老婆。”
“什么!?两个星期?”我和小静两脸震惊,对他的态度瞬间由可怜变为了羡慕嫉妒,还夹杂着一点恨。工作后的假期是很奢侈的,两个星期尤甚。
何江跟我们炫耀完了,准备回去交接工作,临走前还给我带来了个不幸的消息:“庞总叫你找她一趟。”
我抿着嘴苦笑,心想果然还是躲不过这一劫。小静在旁边拍拍着我的肩膀表示安慰,表情悲壮的看起来像是要送我上战场。
站在庞扬的办公室外,我做了足足5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敢敲门。虽然我是她的亲弟弟,但她向来是个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开的人。工作时间我必须叫她庞总,不然等待我就是高额罚款,且该规定只对我一个人生效。曾经有一个月,我被罚的只剩几百块,惨的何江和小静差点看不下去,表面夸赞庞扬公私分明,私下直说她心狠。感谢他们那时的倾囊相助,不然那个月我很可能要和手下的保洁阿姨抢塑料瓶卖钱。
但其实我知道,庞扬不是心狠,她只是严格,对谁都是这样。公司开了这么些年,从半地下室到大厦的一整层,几乎全部都要归于她的手段与魄力。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的亲姐姐,一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存在。
“庞总,我来了。”我终于做足了心理建设,边敲门边说。马上,门内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她讲。
我进门时她正给鱼缸里那群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喂食。她很喜欢那些鱼,每每来了人总免不得炫耀一番。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一缸鱼之所以“经久不衰”,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我依然记得那一天,我手下的保洁阿姨带着哭腔告诉我庞总的鱼被她换水时不小心弄死了一条。我安慰她没事,带着那条死鱼去花鸟市场比对了一下午,当天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个“偷梁换柱”。
看,只要她不知道,就是无事发生。
时间回到现在,她看缸里五彩缤纷的小家伙,一边喂食一边问我:“你昨晚几点回的家?”
“呃……十点半左右吧……我也不知道。”
“我叫你回家后给我发信息,你怎么没发?”
“啊?你说了吗?”我尬笑着努力回想,发现她好像确实说过这话。“我喝的有点多,回到家直接就睡着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她瞥了我一眼,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笑容僵住。
“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她回到办公桌后的座位上,开始安排我工作内容,是关于保洁部门统一制服的。
“作为一个服装公司,连保洁阿姨的服装都不能统一,你不觉得有点儿太失败了吗?”她问我。
还好吧,我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老板您说的都对。她随后安排我去统计保洁阿姨的服装意见,最好在国庆假期前确定好统一服装。
我点点头,正当要继续问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工作时,她却摆摆手对我说:“没有了,就这些。”
“啊?”我有点儿不敢相信,毕竟她以前可都是拿我当畜牲使唤,怎么今天突然良心发现了?不,这一定是她的阴谋!我坐在她面前,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她看着神色紧张的我,却突然笑了一下。
哎?我的大脑突然停止运行。桌子后面,庞扬一脸担心地望着我。
“你没事吧?”她突然问我道。
“我?什么……”我心里突然恐慌起来,脑袋中瞬间闪过林郑南的脸,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一个人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啊?这话应该我问你还差不多……”
“是吗?”她继续问。
“当然了。”我说。
“真的没事?”
“能有什么事啊……”我心虚地别开视线,对她打哈哈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直觉,你懂吗?一种感觉。”她直愣愣地盯着我,像一只狮子盯着自己的猎物。“你真的没什么事瞒着我吗?”她紧盯着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紧张得不行,但还是摇了摇头。终于,一分钟后,她停止了对我的审视。
“回去吧,庞逸。”她终于说。
我点点头,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手指抓住门把手的瞬间,忽然听到她大发慈悲地说:
“干完之后回去休息吧,给你放三天的假。”
我惊讶的看向她,她瘫在那张老板椅上,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我身上,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总觉得你还没好利索。”
我苦笑起来,耸了耸肩,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走在公司,我脚下生风,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国庆前又喜提了三天假期。小静对我放假的安排表示不满,但也觉得我现在还是应该以养好身体为第一位。
“回去吧……出了那样的事……一定要先注意身体啊。”小静对我嘱咐道。
做完了庞扬安排的工作,我把结果交给她的秘书,临走前又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当时在忙着跟客户通电话,摆摆手叫我快滚。
我微笑着滚回家。
她可能算不上是个很好的人,是不是个好姐姐我也说不准,但她一定是个好老板。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天下午,我从公司回到家,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早上洗的沙发罩还在洗衣机里没有拿出来。
我平常不怎么喜欢打扫卫生,可是一旦开始收拾就停不下来,总觉得脏乱差的环境配不上刚刚打扫的地方。借着换洗沙发罩的理由,我发了疯似的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直到各种东西挂满整个阳台才愣愣地停下。
做完这一切后,我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家,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随便给自己煮了点东西当做晚饭。饭后,我疲惫地倒在扒了皮的沙发上,抬起眼皮刚好能看到扶手拐角处漏出的黄色海绵。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东西?
我呆在原地冥思苦想了好一阵,这才不知从脑袋哪个角落里翻出一段积灰的记忆,随即冷笑一声。
当然见过,我最早时出租屋的单人床上用的就是这种东西。
那种黄色的海绵,随机出现在床垫某一个破损部位,每天睡觉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塑料味,与我满是破烂的家相得益彰。
想起那段日子,我脑海里闪过几句脏话。准备到阳台抽根烟冷静一下,却发现阳台已经被我大扫除的战利品填了个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位置都没有。
我骂了句脏话,这次是真的骂出来了。我骂自己怎么那么蠢,在自己的家里,竟然连抽烟自由都实现不了。
对着空气宣泄情绪一如既往的有用,像过去十年中的每一次一样。骂完后我愣了一阵,之后才疲惫用双手抹了把脸。
或许庞扬说的没错,我确实有问题。
我又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