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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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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曜确实坐在最好的位置——第一排正中央。祁遇一上台就看到了他，黑色西装，没有领带，领口敞开着，在一众正装革履的观众中格外醒目。
今天的曲目是拉赫玛尼诺夫，充满激情与忧伤的复杂作品。当祁遇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的瞬间，他感觉不到观众的存在，只看到程曜专注的目光，像黑暗中的灯塔。
最后一个和弦余音未散，掌声已经响起。祁遇起身鞠躬时，注意到程曜没有鼓掌，只是静静坐着，眼神深邃得像要看穿他的灵魂。
后台，祁遇刚换下演出服，程曜就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香槟。
"完美。"程曜把香槟塞给一旁的助理，"开掉它。"
"我不能喝。"祁遇提醒道。
程曜从另一个口袋掏出葡萄汁："早有准备。"
助理识趣地离开后，程曜靠近祁遇，近得能交换呼吸。"你知道吗？"他低声说，"你弹琴的时候，左手小指会微微颤抖，就在最激烈的那段琶音之前。"
祁遇怔住了。这个细节连合作多年的指挥都没发现过。
"我录像研究了你的每一场演出。"程曜的坦白直白得令人心惊，"就像研究赛道一样。"
祁遇不知如何回应这种近乎偏执的关注。他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律跳动，但这次不是因为疾病。
"跟我来。"程曜突然抓住他的手，"带你看点东西。"
深夜的赛车场空无一人。程曜带着祁遇穿过维修区，来到赛道起点。红色赛车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想试试吗？"程曜拍了拍车身。
祁遇摇头："我连驾照都没有。"
"不是让你开。"程曜打开车门，"坐副驾。"
引擎轰鸣的瞬间，祁遇感到脊椎一阵战栗。程曜转头看他，眼神狂野而明亮："准备好了吗？"
没等回答，赛车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加速的G力将祁遇狠狠压在座椅上，眼前的景象扭曲成彩色线条。200公里，250公里，速度表指针不断右移，风声在耳边咆哮。
"看前面！"程曜喊道。
祁遇抬头，看到赛道尽头是一个急转弯，而他们的速度丝毫未减。恐惧攫住他的喉咙，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想让程曜减速。在濒临失控的边缘，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活着。
程曜在最后一秒才刹车转向，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赛车甩尾停下时，祁遇的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你疯了！"他喘着气说，却发现自己在大笑。
程曜也笑了，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离不开这个了。"
他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祁遇闻到了程曜呼吸中的薄荷味，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时间仿佛静止了。
就在这时，程曜的手机响了。他皱眉看了一眼，脸色突变。
"我得接这个。"他下车走到远处。
祁遇看着程曜的背影，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微微颤抖——这在他身上从未出现过。通话很简短，但程曜回来时，整个人都变了，眼神阴郁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出什么事了？"祁遇问。
程曜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车队的事。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车上，沉默像一堵墙隔在两人之间。祁遇想问更多，但程曜紧绷的下颌线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到家门口时，程曜终于开口："下周我要去德国一趟。"
"比赛？"
"检查。"程曜的声音异常平静，"家族遗传病的事。"
祁遇胸口一紧。"情况不好？"
程曜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我回不来——"
"你会回来。"祁遇打断他，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定，"我会等你。"
程曜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继续弹琴。"程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让你的音乐替我活下去。"
祁遇想说更多，但所有的词语都卡在喉咙里。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感觉程曜的拇指在他颈后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松开。
看着程曜的车消失在夜色中，祁遇站在门口久久未动。他的心脏隐隐作痛，但这次不是因为疾病——至少不全是。
回到钢琴前，他翻开空白乐谱，开始写下一串音符。这首曲子将命名为《无声告白》，献给那个把生命活成赛道的男人。
与此同时，程曜在酒店房间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检查报告，上面的医学术语冰冷而残酷：病情发展比预期更快。他合上电脑，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祁遇在钢琴店弹琴时他偷偷拍下的，照片中的人沐浴在灯光里，美得不像真实存在。
"对不起。"程曜对着照片轻声说，"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