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2、第152章 门阀叛乱 ...
-
京城，太庙广场。
凛冬的寒风如同裹着冰刃，抽打着新漆的朱红宫墙，发出凄厉的呜咽。铅灰色的天幕低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焦糊与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墓穴深处散发出的阴寒气息。这股气息，源自太庙深处那被重重封锁的禁区，如同无形的毒瘴，悄然侵蚀着这座刚刚迎来一统的帝国心脏。
太庙主殿周围，已被高达丈许、浇筑了铁汁的厚重石墙彻底封锁！墙头布满锋利的铁蒺藜，每隔十步便有一座箭楼，上面站满了身披玄铁重甲、手持强弩、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北斗军“七杀营”死士！墙外百步之内，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手持长戈、腰挎利刃的禁军士兵，如同沉默的铁人，在寒风中纹丝不动！他们脸上覆盖着特制的、浸透药液的棉布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充满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眼睛。整个太庙区域，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铁血与死寂的压抑氛围笼罩。
广场边缘，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内。
秦昭立于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太庙禁区的范围、封锁工事、以及那不断蔓延的、代表“归墟黑雾”的暗红色区域。她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墨发高束，脸上未施粉黛，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胸口的赤金符文印记，如同烙印般微微发烫，传递着一阵阵如同针扎般的刺痛——那是封印深处传来的、归墟之力愈发狂暴的警示！
在她身侧，萧战躺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榻上。他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暗红血痕。呼吸微弱而急促，如同风中残烛。数名太医（龙套）围在榻边，小心翼翼地施针、喂药，额角布满冷汗。祖陵玉玺放在他枕边，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温润光芒，如同守护他最后生机的星辰。
“陛下！”林墨快步走入营帐，脸色凝重，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鹰眼卫回报！太庙地下封印裂痕仍在扩大！‘七杀营’以火油、硫磺混合特制药粉封堵地缝，虽能暂时压制黑雾喷涌，但……治标不治本！归墟之力的侵蚀……越来越强！部分靠近核心区域的石墙……已出现被腐蚀的迹象！”
秦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沙盘上那片刺目的暗红区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沙盘边缘。每一次符文的灼痛，都如同归墟恶魔的嘲笑，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
“古籍……可有线索？”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林墨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挫败：“翻遍了翰林院、钦天监、甚至……前朝秘库残卷！关于‘归墟’、‘血池祭坛’的记载……支离破碎！语焉不详！只言片语中，提到‘九幽之眼’、‘吞噬万物’、‘星辰锁链’、‘山河大阵’……但具体封印之法……毫无头绪！”
营帐内一片死寂。唯有萧战微弱的呼吸声和炉火燃烧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
“报——！！！”一声凄厉如同夜枭啼鸣的嘶吼，猛地撕裂了营帐的压抑！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传令兵（龙套）踉跄着冲入营帐！他脸上沾满泥污和干涸的血迹，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愤怒！
“陛下！八百里加急！山东……山东急报！”传令兵扑倒在地，声音嘶哑破碎，“崔氏余孽……崔浩（崔琰族弟）……勾结……被削藩的幽州节度使刘武（龙套）！河东观察使王莽（龙套）！以……以‘清君侧，诛妖后，除魔祸’为名……起兵叛乱！”
“叛军……号称十万！已……已攻破德州！兵锋……直指沧州！沧州守将……力战殉国！叛军……放出狂言……旬日之内……兵临……兵临京城城下！”
“什么？！”营帐内瞬间炸开！太医们吓得面无人色！林墨眼神骤然冰冷如刀！
秦昭猛地转身！玄色衣袍无风自动！胸口的符文印记爆发出刺目的赤金光芒！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崔浩！刘武！王莽！”她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朕……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先跳出来了！”
“陛下！”传令兵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更深的恐惧，“叛军……叛军散布谣言！说……说太庙异变……是……是陛下为保皇位……私放……上古魔神！引……归墟之力……祸乱人间！”
“他们……他们还编了童谣！在……在占领的州县……四处传唱！”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念道：
“开元女帝……牝鸡鸣……”
“私放魔神……乱乾坤……”
“太庙黑雾……吞生灵……”
“天下将……沦为……炼狱……城……”
“混账——！！！”秦昭一掌狠狠拍在紫檀木案上！坚硬的木案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她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破体而出！归墟之祸未解，门阀余孽竟敢趁火打劫！更以如此恶毒的谣言蛊惑人心！
“陛下！”林墨眼中寒光爆射，“此乃崔浩毒计！意在动摇国本！制造恐慌！配合其军事行动！必须立刻镇压！”
秦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胸口的符文印记灼痛依旧，提醒着她更大的危机。她目光扫过榻上昏迷不醒的萧战，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决断。
“传旨！”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命赵虎！即刻接管京城九门防务！加固城防！整军备战！凡有擅离职守、动摇军心者——斩立决！”
“二、命谢瑶！总揽京城内外舆情！凡有散布谣言、妖言惑众者——无论身份！即刻锁拿！严查背后主使！凡有实证者——诛九族！”
“三、命周淮安！开内库！放粮赈济！稳定物价！凡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抄家灭族！”
“四、命鹰眼卫！全力追查崔浩、刘武、王莽叛军动向！务必……斩断其粮道！袭扰其后路！”
“五、命……”她的目光落在林墨身上，“鹰眼卫……分出一半人手！继续……搜寻古籍！破解封印！此事……关乎社稷存亡！绝不可……懈怠！”
“臣（末将）遵旨！”林墨肃然领命！
命令迅速传达。营帐内重归死寂，却弥漫着更加浓重的硝烟气息。
秦昭走到榻边，看着萧战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胸口的符文印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他冰凉的脸颊。
“萧战……”她低声呢喃，“这江山……这人心……比战场……更难守……”
京城，朱雀大街。
昔日繁华喧闹的街市，此刻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恐慌之中。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着紧闭的门窗。街道上行人稀少，个个行色匆匆，面色惶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关于“太庙黑雾吞噬活人”、“女帝私放魔神”、“天下将沦为炼狱”的谣言，如同瘟疫般在暗巷、茶馆、甚至深宅大院中疯狂蔓延。
“听说了吗？太庙那边……又死人了！被黑雾沾到……瞬间就化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是地龙翻身吗？”
“地龙翻身？你见过地龙翻身冒黑烟吃人的？那是魔神！是女帝……她为了坐稳皇位……跟魔神做了交易！”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怕什么！外面都传遍了！山东崔家都起兵了！清君侧！诛妖后！这是天意！”
“可是……陛下她……不是刚灭了瀚海国，天下一统吗？”
“哼！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你没听那童谣吗？‘开元女帝牝鸡鸣，私放魔神乱乾坤’……”
窃窃私语声，如同毒蛇的嘶鸣，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恐慌如同无形的潮水，冲刷着人们刚刚建立起的对女帝的敬畏与对太平盛世的憧憬。
“惠民钱庄”门口，排着长队等待兑换铜钱或借贷的百姓，此刻也骚动不安。几名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龙套，叛军细作）混在人群中，眼神闪烁，压低声音煽动着：
“还换什么钱？命都要没了！魔神都出来了！京城迟早变成鬼城！”
“就是！听说那黑雾见人就吃！连骨头都不剩！朝廷都封了太庙了！肯定是真的！”
“快跑吧！等崔公的大军一到！清除了妖后！咱们才有活路！”
恐慌的情绪如同野火般蔓延！队伍开始骚动！有人开始推搡！有人想要离开！
“肃静！”一声清越而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谢瑶一身绯红官袍，在数名鹰眼卫精锐的护卫下，出现在钱庄门口的高台上。她面容清丽，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视着下方骚动的人群。胸前的御史獬豸补服在寒风中纹丝不动。
“妖言惑众！扰乱民心！该当何罪？！”谢瑶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她玉指猛地指向人群中那几个煽风点火的汉子！
“拿下！”
嗖！嗖！嗖！
数名鹰眼卫如同鬼魅般扑入人群！动作迅捷如电！瞬间将那几个汉子死死按倒在地！不顾他们的挣扎叫骂！
“谢御史！冤枉啊！我们只是……”
“闭嘴！”谢瑶厉声打断，目光如电，扫过惊疑不定的百姓，“尔等听好！”
“太庙异变，乃地脉动荡所致！朝廷已调集能工巧匠，日夜抢修！不日即可平息！”
“所谓魔神、归墟、吞噬生灵，皆是居心叵测之徒散布的谣言！意在制造恐慌！配合叛军作乱！”
“陛下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亲率王师，扫平四夷，一统天下！岂容宵小污蔑？！”
“凡有再敢散布谣言、蛊惑人心者——”
她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被按在地上的细作！声音斩钉截铁：
“视同叛国！立斩不赦！”
噗嗤！噗嗤！
剑光闪过！血光迸溅！那几名细作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身首异处！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冰冷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人群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震慑！惊恐地看着高台上那道绯红的身影！
谢瑶收剑入鞘，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姓，声音缓和下来，却依旧带着力量：
“朝廷已开仓放粮！稳定物价！确保民生！”
“赵虎将军坐镇京城！十万北斗军枕戈待旦！叛军若敢来犯！必叫其有来无回！”
“诸位乡亲！莫要被谣言所惑！莫要自乱阵脚！相信朝廷！相信陛下！共度时艰！”
她的话，如同定海神针，暂时压下了人群的恐慌。然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不安与猜疑，却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根除。
京城北门，德胜门。
寒风呼啸，卷起城头的积雪。赵虎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城楼之上。玄铁重甲上凝结着冰霜，豹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他扶着冰冷的雉堞，眺望着北方铅灰色的天际线。那里，是叛军来袭的方向。
“将军！”副将（龙套）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愤懑，“探马来报！崔浩叛军前锋已过沧州！裹挟流民，号称二十万！日夜兼程！距京城……不足三百里了！”
“城内……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少富户……已经开始暗中收拾细软……”
赵虎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城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坚硬的青砖竟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崔浩老狗！刘武匹夫！王莽逆贼！”他咬牙切齿，声音如同闷雷，“趁陛下分身乏术！竟敢如此猖狂！若在平时！老子早就带兵出城！将他们碾成齑粉！”
他胸中怒火翻腾！恨不得立刻点齐兵马，杀出城去，将那些叛军碎尸万段！然而，他不能！太庙的危机如同悬顶之剑！京城需要他坐镇！陛下需要他守住这最后的防线！
“传令！”赵虎猛地转身，眼中寒光爆射，“各门守将！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固工事！备足滚木礌石！火油金汁！”
“凡有懈怠者！斩！”
“凡有动摇军心者！斩！”
“凡有……试图趁乱开城者……诛九族！”
“得令！”副将轰然应诺！
赵虎再次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关山，看到了那滚滚而来的叛军洪流。他握紧了腰间的陌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来吧……”他低声嘶吼，如同困守孤城的猛虎，“老子……等着你们！”
紫宸殿。
秦昭站在巨大的窗前。窗外，风雪更急。铅灰色的天幕下，整座京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恐慌与肃杀之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来自北方的、如同恶狼般窥伺的兵锋！更能“感觉”到，那深锁在太庙地底、蠢蠢欲动的灭世危机！
胸口的符文印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灼痛！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心脏！一把来自蠢蠢欲动的归墟！一把来自步步紧逼的叛乱！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殿内悬挂的巨大舆图上。舆图上，代表叛军的黑色箭头，如同毒蛇的信子，直指京城心脏！而代表太庙禁区的暗红色标记，则如同不断扩散的毒瘤！
内忧外患！魔祸兵灾！
这刚刚一统的江山，这浴血建立的帝国，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冰与火的双重淬炼！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胸口那灼痛的符文印记。眼中，最后一丝疲惫褪去，只剩下一种斩断乾坤、焚尽一切的冰冷决绝！
“传旨！”
“命赵虎！死守京城！半步不退！”
“命谢瑶！肃清内鬼！稳定人心！”
“命林墨！不惜一切代价！破解封印！”
“至于……崔浩……”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斩断一切的杀伐：
“朕……要亲自……碾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