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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老师 ...


  •   和向婉瑰讨论了一路“蓝老师是否和梁聪认识”无果,李锦希意外发现向婉瑰居住的小区距离自己很近,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李锦希喜出望外。

      她和向婉瑰一见如故,两人都爱看小说,类型多题材杂,而且向婉瑰脾气好,爱笑,讲卫生,声音好听……她好像没有缺点,像是小说里的主角。

      李锦希以为初中三年可以经常和向婉瑰一起上下学,这个愿望很快被变数打破,向婉瑰在音乐课上被老师盛情邀入合唱团,此后,放学铃声响起,身边的白嫩年糕经常往合唱部的方向离开。

      身边的几人开始“流动”起来。

      向婉瑰在音乐课回答问题被老师捞进校合唱团,前座的贾思敏追打男生时被体育老师一眼相中捡去田径队,斜前方的文林默默报了奥数竞赛。

      李锦希左看右看,感觉只有自己是“静止”的,心神不宁,放学时还差点撞到某位被带着红袖章的同学。

      留意到他们袖章上威风凛凛的“值日生”金色字体,李锦希忽然福至心灵,壮起胆子问蓝焰,怎么样才能当值日生。

      蓝老师冷冰冰的眉眼垂下。

      “你想当值日生?”

      李锦希讪讪点头,被蓝老师卷起的草稿纸轻轻敲打脑袋。
      “这么胆小,说话畏畏缩缩。”

      李锦希感觉脸颊发烫,脑袋深深地垂下,觉得蓝老师可能在嘲笑自己。她习惯了,同小区的奶奶、大姆和二姆也经常这样笑话自己。

      好多长辈亲戚都是如此,周而复始地讨论同样的八卦,喝醉酒忆往昔峥嵘,清醒时话他人平庸。

      没想到开学不到一个月,班主任一眼看穿自己胆小鬼、不合群的本质。李锦希脚趾头在鞋子里抠,有些无地自容,又听脑袋上的声音响起。

      “如果要做值日生,你就不能被人挑出毛病,你得样样做到最好,否则别人会说你,知道没?”
      蓝老师抬手驱赶:“明天早点来办公室找我。”

      “哦、哦。”
      ……
      次日一早,李锦希早早来到学校,保安大叔惊诧不已:“六点五十开校门,你现在来做什么?”

      李锦希有点窘迫,开口就习惯性撒谎:“我想跑操场,我是新生,还没跑过操场。”

      “噢噢,想加入校队?咱们三中在体育竞技方面全市闻名,你有这份心挺好。”
      保安大叔眺望着值班室内的时钟,挣扎片刻:“等一会儿吧,我可不想被罚钱。”

      等了一小会儿,保安就偷偷把人放进学校了。

      时间尚早,李锦闲情逸致,在校园里乱逛。

      教学楼后是宽阔的单车棚,食堂旁边的小卖铺还没开,原来实验楼可以进入……哎哟,实验室角落的人体模型有点恐怖,像鬼一样静悄悄的。

      李锦希将校园边边角角尽数踩点,甚至摸索出一条“秘密通道”——从小卖铺后面的纸箱垃圾堆往上攀,可以翻过围栏,爬进山坡。

      滨海三中依着山脚而建,按理说可以直接翻过围栏上山。有了“垃圾楼梯”,李锦希发现可以直接从这条秘密通道翻进山里。她兴奋地玩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翻回围栏之内,前往办公室。

      蓝老师刚好到来,见到李锦希后,她没说话,从办公桌角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李锦希。

      李锦希受宠若惊地接过,上面写着“学生会纪律部申请书”的字样。

      ·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肩膀上的红袖章,悄悄地冒出一丝隐秘的兴奋。

      李锦希敢抬起头看人了,而且必须抬头看人,眼神犀利。不仅敢正眼瞧人,李锦希还敢吼人,敢追着人跑。

      放在以前哪儿敢想啊,太爽了。

      周一早上抓谁没有带红领巾入校,周中抓谁迟到,哪个班乱摆单车,谁在走廊奔跑……从带上红袖章开始,所有同学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微妙的变化,就算是染着头发的奇怪学生,见到李锦希的红袖章后会下意识地收敛。

      值日时往校门口一站,李锦希挺胸抬头,腰背笔直,眼神犀利,连向婉瑰都忍不住调侃“你值日的样子像是换了个人”。

      这是好事。

      李锦希一直想改掉自己懦弱爱哭的毛病,于是对值日这份“工作”更认真了。其中难免被许多同学背地里暗骂“颠婆”、“霸道”、“男人婆”、“凶巴巴”等,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梁聪,这家伙顺便给李锦希取外号“狗婆”。

      但是,初一时她当纪律委员过于兴奋,闹过笑话。

      第一次巡逻教学楼,李锦希扫荡得仔仔细细,从一楼爬到五楼,火眼金睛一顿扫描,非常失望。

      没有人乱丢垃圾,没有人在走廊跑步,没有人说老师坏话,没有人抽烟……

      李锦希有些气馁,总觉得组织下达的命令没有完成,她不死心,继续往上爬。

      五楼再往上就是天台。

      她尝试着轻轻推开天台大门,意外发现今天的天台没有锁起来,铁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于是李锦希理所当然地用力推开大门。
      原以为这里最多就是有几片垃圾,令她诧异的是,天台上躺着一男一女,双臂搂在一起,双腿交叠,校服凌乱,脸贴着脸。

      突然有人闯入天台,两人瞬间弹开,从地上滚起来,脸色肉眼可见地刷白。

      李锦希愣了半秒,潜意识告诉她“哪里不对”,继而从对方慌张的脸色捕捉到某种“犯错”的信号,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于是她双手叉腰横在铁门前大喝。
      “你们在做什么!哪个班的!”

      ·

      次年初二开始学生物,学到生殖器官时,李锦希才明白当时在天台上发生了什么,羞愤欲死。

      ——原来男女躺在同一床被子里是生不出小孩的,还得交|媾才能怀孕生小孩……啊呀哎呀,小说里为什么写得模糊不清呢?害得她……哎呀哎呀。
      ——原来校外林荫道上的“免费避孕套”是这样用的,噫,好恶心,男生喜欢把戴在那里的套子当气球吹,还装水玩,用在那里的东西为什么要对嘴?
      ——当时不知道,很正常吧,我现在知道了,真抱歉,他们是哪个班的来着?算了不要想了……

      李锦希记忆回闪,想起自己义愤填膺向老师诉说“嫌疑人”在天台做的事,以及老师欲言又止的神色。

      啧,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尴尬。
      李锦希用力搓了搓脸。

      旁边的向婉瑰看到李锦希的动作,偷偷传纸条。
      [后排的男生老是笑,好吵啊]

      看到后面那句话,李锦希莫名的正义感熊熊燃烧,将纸条传回去。
      [就是,老师都没法讲课了!!!]

      两人朝最后一排瞥去。

      以‘兵哥’为首的几个男生在偷偷嬉笑,双手虚拢成半圆在胸口比划,五指捏了捏,然后笑作一团。

      李锦希眉头一跳,翻了个白眼,朝向婉瑰投去一个作呕的表情。向婉瑰尴尬坐好,脸色羞红,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

      章兵也是上过好几次校园论坛的混混。

      据说他家庭条件不好,父母也懒得教,从小就会打架偷窃,初一时因带刀上学被记过,有时候连蓝老师都拿他没办法。相处一年多下来,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对章兵保持着一定距离,小心翼翼——这种人只顾自己高兴,不管他人死活,很危险。

      某种程度上,李锦希觉得二伯家的那位“皇帝”堂哥和章兵是同一种烂人。

      二伯溺爱独子,把“皇帝”堂哥宠得无法无天,李锦希小时候被堂哥欺负,跑去跟妈妈哭,妈妈却让李锦希忍气吞声。

      ——要是章兵哪天被人打死就好了。

      李锦希经常忍不住冒出阴郁的念头。

      像是某种惩罚,李锦希刚闪过恶毒的念头,讲台上忽然“嘭”一声巨响,全班吓得骤静,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生物老师气得狂拍讲台:“到底在笑什么?我在其他班讲课的时候,所有同学都认认真真,只有在你们班上课最折磨!难道了解自己的身体结构是很羞耻的事吗!”

      一直趴着睡觉梁聪懒洋洋地出声应和:“就是,别吵了。”

      笑作一团的角落瞬间安静,围在章兵身边的几人尴尬地看看章兵,又看看梁聪。章兵觉得扫了面子,冷冷扫了一眼梁聪,作势要起身。

      “喂兵哥——”有两个同学即刻起身拦住章兵。

      这一举动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李锦希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向婉瑰也惊呼一声。

      一山不容二虎,入学以来,章兵就和梁聪不对付,到现在初二了,俩人关系濒临决裂,互相看不顺眼,不知到底有什么矛盾。

      “梁聪,睡你的吧,”有同学笑着打圆场,“兵哥你也敢管?”

      梁聪重重叹气,埋头继续睡。

      看上去似乎无事了,李锦希总觉得气氛不对,许多同学在侧身往教室后排看去,生怕章兵真的跳起来和梁聪大干一场。

      向婉瑰和李锦希对视一眼,正想提醒前座同样在睡大觉的贾思敏“你friend要倒霉了”,教室后方传出椅子摩擦的刺耳尖叫。

      章兵起身,三两步走向梁聪的方向,被周围的同学拦住。台上的老师更是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不锈钢讲台上,轰地一声响。

      “后排那个,章兵!我还在讲台上你就这么嚣张是吧!好啊,课不上了,我就先告诉你们,这节课的知识点肯定会考到的,每年都考,你们不爱学,你们聪明,那就自习!”

      这话一出,全班同学的视线都朝章兵投去。
      再嚣张桀骜的人也抵不住视线的压力,这句话稍微有点作用,章兵作势要走向梁聪的脚步顿住,看向讲台。

      贾思敏自然也注意到后排的动静,脸上有明显的睡痕,阴毒地瞥着章兵。

      李锦希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这种眼神,就算是在教育宣传纪录片里的大毒枭,也演不出贾思敏这种阴毒的眼神。

      贾思敏咬牙切齿:“狗婆,我想弄死他!”

      文林无语,“你跟李锦希说有什么用?章兵不怕李锦希,他讨厌所有值日生。”

      戴红圈的人不止一个,李锦希是唯一被起外号称为“狗婆”的。
      在第一次记名梁聪校内吸烟时,梁聪怪叫着“老师的狗腿婆来了快跑”一路嚎叫着回班,逃跑嚎叫的样子像是狂犬发作,可梁聪对自己天才般的取名特别满意,此后经常叫李锦希‘狗婆’,连带其他同学都被梁聪教坏了。

      李锦希苦笑:“是啊,他根本不怕我。”

      李锦希每次值日抓纪律,忍不住想嚣张一点的时候,一看见章兵,就会猛地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袖口上不过是一块红布。

      贾思敏不知道在想什么,保持着侧身而坐的姿势,一直往章兵的方向瞧。

      生物老师本以为一句话可以震慑章兵,不料他哼笑一声,往座位上一摊:“你不爱教就别站在讲台啊。”

      老师没有片刻犹豫,抬腿离开。

      立刻有人惊呼,“我草,你有病啊章兵,把老师气走了!谁给我们圈重点啊!你吗!”

      李锦希有些不安地左看右看,然后戳了戳斜前方同样无措的文林,“班长,是不是该去找班主任?”

      “我……哎,那你管一下纪律,我马上回来。”

      文林深吸一口气,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后排突然响起动静。李锦希回头看去,正看见章兵仗着身高优势将梁聪拎起。

      两人扭打成一团的瞬间,文林已经蹿出教室没影儿了,贾思敏也从座位上弹起来,大叫一声脏话冲了出去——她的方向不是去办公室,而是最后一排,一把踹倒两个男生,然后趁乱把章兵的钉鞋拖下来,丢出窗外。

      下节课是体育课,原来章兵提前穿好钉鞋上课的啊,太坏了,踢到人怎么办。

      李锦希呆呆看着,感觉自己被丢进电视片场,所有激烈的争吵怒骂像是隔在空气墙后,听不真切。

      梁聪猝不及防被拎得双脚离地,灵活得像个猴子,反应迅速,借力蹬着章兵,双腿绞上对方的脖子,身体弓成虾球,不甘示弱:“操!神经啊!死脚臭佬!”

      教室乱成一团,向婉瑰惊叫起来,洪亮的女高音像是“杜鹃啼血猿哀鸣”——李锦希被她一声尖叫唤回灵魂,发现后排的同学桌椅全部遭殃,课本文具落了一地,以斗殴的两人为中心,众人自动腾出半里地,傻傻地围在旁边,所有人不知所措。

      ——打啊,打起来,再激烈些。

      李锦希木讷地看着打架的两人,想起小时候大伯和二伯打架,不合时宜地低声笑了两声。
      ——我在笑什么。
      还好众人的注意力全在打架的两人身上,李锦希用力揉了揉脸,冷冷看着。

      两位伯父合伙做生意,经常因钱的分配产生摩擦。
      爸爸是三兄弟之间最小的,夹在中间两边为难,每次爸爸好不容易劝和,奶奶就会叼着烟在旁边起哄,两三句话就能把平复情绪的伯父们气得重新扭打起来,家里会立刻变得臭烘烘,满地烟头,茶水污渍,被打翻的果盘,瓜子,沾染脚印的书包。破碎的玻璃杯,哭泣的妈妈。

      ——打,压住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奶奶很喜欢看人吵架,哪里有八卦,她就在哪里。李锦希不喜欢客人。
      既然他们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搬走?
      爸爸既然怕奶奶和伯父们,为什么不努力工作离开春花园小区?

      ——打啊,抠他眼珠。

      打死了最好,死一个就全安静了。

      周围全是满脸害怕的同学,唯有一人在旁边见缝插针地捣乱。贾思敏不愧是初一时就和章兵打得难舍难分的奇女子,率先把章兵那双硬得可以敲死钢铁侠的钉鞋扔出窗外后,接连踹了章兵好几下,然后退至一旁等待时机捣乱。

      章兵力竭,依旧揪着梁聪的头发不肯撒手,五官狰狞,脸色棕红,欲翻白眼,不断咳嗽。
      梁聪个子矮,头皮被扯出血丝,以身体折叠的诡异姿势控制对方,手指尽力扒拉头皮上的钳制,双腿绞着章兵的脖子,双目赤红,眼神狠厉。

      “干什么!”

      一声怒喝把乱作一团的教室吓得抖三抖,同学们听到救星的声音,自动让开一条道。
      蓝焰快步走来,弯腰扒不开两人,于是一手拎着一人的耳朵:“疯了啊!你快松开!章兵你也是!”

      梁聪这才撒手,一脚踹开章兵,喘着粗气,怒视蓝焰,“不是我!他先动手的!”

      蓝焰冷冷看了一圈,“不是自习吗?围在这里做什么?桌椅摆好,章兵梁聪,到我办公室来。”
      众人这才稀稀拉拉地回到座位。

      贾思敏不服气,高举手里的东西跟上蓝焰大喊:“老师!不是梁聪!章兵先动手的!他还带刀!你看!”

      同学们扭头看去,是一把短刀,在光照下折射刺眼的冷光。

      蓝焰回头怒瞪:“你也给我过来!”
      “为什么啊!”
      “男生打架你凑什么热闹?过来!”

      打架之事发生在上午,等了一天,李锦希都没等到贾思敏从办公室回来。

      李锦希有些忐忑,一整天下来恍恍惚惚,脑海里总是充斥着两人扭打的画面。

      其他同学也被早上生物课的动静闹得没心思安静听课,一整日下来,班里都是纸团扔来扔去的动静。

      她记得很清楚,贾思敏除了扒鞋子、踹章兵以外,双手没有碰过章兵身体,说明刀子其实是她的,或者趁乱从哪里摸出来的。
      为什么要陷害呢?

      李锦希揉了揉眼睛,用力眨眼,发现黑板侧面的时钟忽大忽小……不仅是时钟,整间教室在发生空间扭曲。

      又来了,奇怪的幻觉。

      “一起走吗?”
      李锦希回神,向婉瑰柔软的声音打破了幻境。
      “我今天不用排练,一起走吗?”

      放学了?
      什么时候下课的?
      李锦希勉强一笑,“我去办公室,你先走。”

      收拾书包的向婉瑰发现李锦希的动作,“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最近总是揉眼睛。”

      “不知道……最近我眼前的东西总是突然变得忽大忽小。看书也是,字体会跑来跑去。”

      向婉瑰诧异,这种症状闻所未闻,“生病了?你得去看医生。”

      一旦提起,李锦希就有些委屈:“我跟爸妈说过,他们说我是看小说看的。”

      “啊……怎么这样。”
      别人的家事情,向婉瑰不好多说什么,背起书包掂了掂:“好吧,明天见。”

      李锦希前往办公室。

      办公楼就在教学楼对面,与教学楼之间横隔一小片空地,空地上用陈旧的油漆划分着排球场地分割线,正中央被椭圆的花坛占据,办公楼的窗户可以将花坛一览无遗。

      李锦希忐忑地上楼。其实蓝老师压根儿没有事情要找自己,是她自己“找死”。
      深吸了几口气,李锦希爬上二楼,发现贾思敏正百无聊赖地盘坐在地上掰手指玩。

      “嘿!贾思敏!”

      贾思敏看到李锦希瞬间开朗起来,连滚带爬起身蹿到跟前:“你特意来找我的?”

      “呃……”
      其实不是。

      李锦希心虚地瞥开一眼,拇指抠着食指侧边的手指肉,看着贾思敏的眼睛说,“怎么还没放你走?要你写检讨吗?”

      “我等梁聪啊,他和我同一个小区,我们每天一起放学。”贾思敏笑成一朵花,拍拍李锦希的肩膀。
      “狗婆!我就知道!你和其他装逼的好学生不一样!”

      原来她是这样想我的吗?
      因为我给她抄作业,还帮她作弊?

      李锦希又道,“他们俩呢?还在罚站?”

      “报警叫家长了,章兵爸妈没来。陈阿姨……哦,就是梁聪的后妈来了,和老师聊了好久。”贾思敏撇撇嘴。

      梁聪的后妈?

      李锦希不解,伸长脖子往办公室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到一短发女子,单手虚搂着梁聪,说说笑笑地和蓝焰老师从办公室出来。

      李锦希下意识拽着贾思敏往旁边闪去,两人躲在楼梯里。

      “蓝老师表情好不爽啊,梁聪还不肯认错?”
      话一出口,李锦希差点给自己掌嘴。
      其实这次梁聪没完全是无妄之灾,头皮差点被扯下来了,恐怖小说的情节差点在眼前实现。

      贾思敏不解,“哪儿有?她不是在笑嘛。”

      你不懂——
      李锦希张了张嘴,懒得解释。

      很多东西是和表面相悖的。蓝老师在笑,可是李锦希强烈地感觉到蓝老师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透着不爽的情绪。这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矛盾感,李锦希在妈妈身上从小看到大。

      “那我先带他走,谢谢老师的体谅。”
      陈阿姨温柔地轻轻拍了拍梁聪的肩膀,“要跟老师说什么?”

      梁聪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老师,我不该上课睡觉。”

      蓝焰对梁聪说,“你先跟她回家吧,记得跟医生要个证明,这几天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贾思敏立马拽着李锦希想跑。
      然而蓝焰仿佛长着苍蝇的复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捕捉所有动静,根本没有朝楼梯间的方向看过来,上一秒还在对梁聪温柔说话,下一秒突然厉声道:“你俩去哪儿?贾思敏你两百字的检讨能憋一天?”

      做贼心虚二人组低垂着头,牵着手从楼梯间慢慢挪出来。

      “陈阿姨!”贾思敏忽然大声道,“陈阿姨,等我!我还差两百字就写完了!”

      陈阿姨失笑,“老师,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说好要带贾思敏吃雪糕的。”

      梁聪瞪大了眼睛:“阿姨!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李锦希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朝陈阿姨脸上看去,短发女人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陈阿姨对你也很好啊,一通电话立刻跑来学校捞你了,”贾思敏朝陈阿姨招手,“阿姨,顺便捞我!”

      李锦希的手默默从贾思敏掌心抽出。

      这里只有自己一个外人。
      早知如此,还不如跟向婉瑰一起放学,真是自找没趣。

      蓝焰怒斥贾思敏几句,将人放行。

      李锦希侧身让道,目送陈阿姨搂着两人离开。
      贾思敏奇怪道,“李锦希,不走吗?”

      陈阿姨这才朝李锦希瞥了一眼,轻轻地颔首微笑。

      李锦希指了指办公室,“我有事找老师,阿姨再见。”

      陈阿姨没再多施舍眼神,搂着两个小孩离开了。

      “李锦希。”
      “啊?”

      蓝焰还在办公室门口,“找我?”

      李锦希一惊,随口扯谎的报应居然来得这么快,她憋得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那个,那个……”

      李锦希除了抱作业,几乎不会主动来办公室,蓝焰更觉奇怪,不禁放轻声音,“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锦希额头冒汗,忽然灵光一闪,话没过脑就冒出一句:“老师,你是不是梁聪的亲妈啊?”

      四目相对,一片死寂。

      李锦希一懵,脑袋轰然炸开,恨不得甩自己降龙十八掌,不安地看向老师。蓝焰仿佛静止不动的人偶,呆滞好几秒,半晌爆发出大笑。

      “不是,为什么,哈哈哈哈哈……”
      蓝焰笑得声音飘高八度,扶着镜框擦拭生理泪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因为、因为……”李锦希搅着校服衣摆,脑袋低下去,下巴快要碰到胸口。
      “虽然你看上去对梁聪很凶,但我感觉你大多时候是为他好。”

      “就这?”蓝焰扶着墙,“我对每个学生都一样啊。”

      “不一样,我能感觉到。”
      既然话题说开,犹豫一瞬,李锦希小声地解释,“初一开学报道那天,梁聪进班的时候,你说了三遍‘怎么会是你’……所以我才乱猜的。”

      蓝焰笑容逐渐淡去。

      “你记忆力真好啊。”

      李锦希尴尬得无法待下去,匆匆一百八十度鞠躬撤退:“对不起老师,我不该乱猜的,我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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