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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刘庄头 ...

  •   当日头渐渐将一片金灿撒在人身上时,苏淙淙已经在腾腾赶往郊外庄子的马车上了。

      在前头赶路的陈平一边打呵欠一边冲身后道:“管事,今日为何如此早?”平日这个时辰管事还没起呢。

      苏淙淙一手扶着车框,一手抚着上下翻腾的胃,怎能说自己是出去避祸的,只得有气无力地憋出几个字:“早去早回。”

      陈平虽为人办事机灵,却是个老实忠心的性子,见她这样说,不疑有他,哦了一声,鞭子又快了几分,挥舞得虎虎生风。

      苏淙淙一个没抓稳,一头撞倒在车框上,顿时眼冒金星,疼得一声惊呼,心里更是愤恨不已,直将祁三郎那厮从里到外骂了八百遍。

      如果不是他昨晚抽风来柳叶巷威胁一通,自己又如何会一早跑出来躲他?毕竟谁愿早上加班呢?幸亏今日车行开门早,还能租到马车。

      此刻祁三郎正站在柳叶巷小院子门口,对着一个人去楼空的空院子和院子里头一个耳朵眼睛都不好使的樊嬷嬷,气得心肝都疼了。

      这苏淙淙,一大早就跑了,竟然只留了一个半聋半瞎什么也弄不清楚的老婆子在此糊弄自己,真的是忒狡猾了!

      想到几个时辰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指着她的鼻子威胁她“要日日看着她”,却一早就叫她飞不见人影了,更是亘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旁边的侍卫秦五觑着他脸色,小心翼翼道:“公子,小苏管事怕是有急事出去了,不如我们回府去?顾公子还约了酒局呢。”

      祁三郎一甩袖子,道:“去紫烟阁。”秦五忙跟上,心道,公子这脸色可真是难看,秦松那小子真是命好,偏偏这个时候生病,要自己来顶这个苦命的缺。

      紫烟阁二楼,祁三郎坐在流月日常坐的小厅里,看着面前一盏茶,却不想喝,只觉得满腹焦躁无从消解。

      流月恭恭敬敬站在旁边,正在禀报苏淙淙近日在紫烟阁的所作所为。

      说着话又看他脸色一眼,心里惴惴不安,不晓得这位活祖宗从未踏足紫烟阁,不知今日为何一来就盘查似的。

      “也就是说,她原本与黄娘子定好要试新的胭脂方子,此刻却突然不见了?”祁三郎语似平静地问。

      “是的,黄娘子一早来禀,说去柳叶巷寻苏管事,樊嬷嬷说他带着陈平出去了,却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流月答。

      祁三郎不语了,流月打量他一眼,见他冷着一张俊颜,丝毫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但流月毕竟是伺候他母亲多年的心腹,也算是看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小主子长大的,晓得他此刻定然是心情非常不好。

      就在这时,秦五噔噔地跑上来了,一抹头上的汗,忙凑上来报:“公子,我们打听得来,说早上有人在南市车行门口见着两个年轻男子,赁了一辆马车,说是赶往近郊的黄庄去了,要去好几日呢。”

      流月一听黄庄二字,瞬间明了了,晓得祁三郎对宋秋水的体己素来不上心,怕是不晓得黄庄,忙禀道:“公子,黄庄下头有一个小河村,里头有一个夫人名下的庄子,也是小苏管事打理的。他自来了盛京,还未去过黄庄,想是到那里去了。”

      秦五不胜感激地看她一眼,心道,你真是个女菩萨,不然咱们兄弟还指不定要跑多少冤枉路去探查。

      祁三郎也满意地冲流月点点头,站起身来,丢下一句:“去黄庄。”大步流星地走了。

      流月在后头抚着自己心口松了一口气,不由奇道,不晓得这小苏管事是如何惹到这位煞星了,竟追着他查?

      苏淙淙此刻正站在一片冬小麦田中,看到一片骄阳下,许多农人正在弯腰割麦,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一阵阵微风刮来,送来一阵麦香与泥土香。

      不远处是一片果树,上头坠满了许多黄灿灿的桃李。

      这般静谧安然岁月静好的田园生活,真是叫人心里都悠然安宁了几分。

      “那个后生是谁?你站在我们田里看什么呢?”一个弯腰割麦的大娘看到了苏淙淙,高声问了一句。

      苏淙淙便笑嘻嘻的凑上前去,甜甜地叫大娘,又攀谈了几句,赞今年收成好,有意无意地问起这庄子的情况。

      那大娘闻言叹道:“好什么好呢!纵然千好万好,也好不到我们头上!”

      “这是为何?”苏淙淙状似无意地追问。

      “自然都是庄家的好了!”那大娘冷笑一声道:“我们这般的庄户,有口吃的就不错啦!遇见年成不好的,还不知要倒欠多少租子呢!”

      苏淙淙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幕场景,一个风雪交加之夜,杨白劳一边凄凄惨惨地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一边为喜儿扎红头绳——佃户饱受压迫,宋秋水这个东家也没有讨到好,看来那个庄头必然是个鬼!

      她正要多问几句,一个一脸横肉浑身酒气的中年汉子赶着一辆空车挥着马鞭从路上走过来了,一声大吼道:“你是何人!到我们宋家庄来做甚!”

      又冲那大娘吼道:“杨四家的,你长点心!莫要逢人就胡乱说话!”那大娘身子一抖,嗫嗫喏喏地答一声:“是,刘二庄头。”自埋下腰忙去割麦。

      苏淙淙眯眼看看前方这人,伸手挡住了要上前辩解的陈平,只冷冷道:“我只是来问个路,你这庄头好大的威风,连路过的人都如此无礼相待么?”

      刘二庄头在此地飞扬跋扈惯了的,哪里会将这来历不明衣着一般的小子放在眼里,哈哈一笑道:“哪里来的书呆子!我告诉你,你就是踏进我宋家庄的地,都是要付银子的!”

      好大的胆子!他还敢设路障不成?他真把自己当朝廷了!

      苏淙淙不客气道:“怎么,这路是你宋家庄铺设的?”

      “你说的对!这路就是我宋家庄铺设的,故而走我这路是要交银子的!”那刘二庄头得意一笑道:“就收你二两吧!”

      二两银?他好大的口气!这副做派,与贼匪何异!看来这庄头在此地干起截道的勾当了!

      苏淙淙语气更冷了,道:“银子我是没有的。不如你送我见官去吧,或者,你宋家庄连衙门也设了?”

      这帽子就扣大了。刘二庄头虽然是个泼皮无赖,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晓得应了这话就是杀头的死罪,酒都醒了一半,瞪眼喝道:“你这小子怎地胡乱讲话!看来你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快走快走!”

      苏淙淙一眼识破了这厮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笑道:“我不走。实不相瞒,我是来谈生意的,盛京最大的和记酒坊就是我们东家的生意。我路过你庄子,看你这麦子与果子长得好,想买去酿酒。我是与你谈,还是与你上头的人谈?”

      那刘二庄头瞬间换了一张脸,堆满一脸谄媚的笑,凑上前来:“小公子是顾家的?正正好,小顾公子正宴请了好些军中同僚在隔壁的温泉庄子里宴饮呢!我就是得我大哥的令,来采摘些新鲜果子给他们送去的!”

      小顾公子?苏淙淙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模样,只那人也不是个好惹的,没有想到和记竟然是顾家的生意,更没有想到他家的温泉庄子就在宋家庄隔壁。

      苏淙淙随口一编,没想到还真真是巧了。

      苏淙淙面色如常地点点头,道:“正是。我家公子在此地还待多久?”

      刘二庄头无比亲热地上来要拍苏淙淙肩膀,被面色不善的陈平隔开了,他也不恼,笑道:“怪我怪我!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是个粗人,方才多有得罪,公子莫与我计较呀!”

      说罢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公子,我大哥正在庄子里备些新鲜菜蔬,与果子一道送去温泉山庄。你要与我谈生意,与我大哥谈便是!正巧了,你们还可一同去拜见小顾公子呢!”

      苏淙淙一听,还要去拜见小顾公子,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忙道:“你且先带我去拜见庄头吧。”

      刘二庄头爽快地应了一声,继而一变脸,凶神恶煞地冲正弯腰割麦的众人道:“先停下你们手里的活计,先去将我这车装满果子,记得要又大又新鲜的,不好的都莫要装!”

      众人一听,沉默老实地赶了车装果子去了。不一会就装了一大车,刘二庄头赶着车,和苏淙淙他们赁来的马车一同到了一个大院子门口。

      这院子三间平房,里头还有几进,都围了高高的围墙,门口偌大一个宽敞的场地,此刻一边还晒着麦子,另一边正停了几辆牛车,几个佃户正将整框整框鲜嫩的菜蔬米面往上头搬。一个瘦高的人正背着手看着他们忙活。

      刘二庄头一见那人,高呼一声道:“大哥!你看我遇到谁了!可巧,正是和记的管事呢!来我们这买麦子果子的!”

      那瘦高的人一回头,苏淙淙见此人一张瘦脸上有几分文弱之气,只是一双眼有几分阴鸷,看人时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看来这就是宋家庄真正的庄头刘明了。

      刘明此人,原本是个来赶考的书生,听说在当地还小有才名,后因不慎得罪权贵,被打得半死扔到街头,被黄嬷嬷所救,安置在这庄子里养伤,伤好了就做些教小儿识字的事。

      后原庄头染病去世,他得了黄嬷嬷青眼,被举荐在这庄子里任了庄头,至今已七八年了。

      这些都是明月先前提供给苏淙淙的信息。

      刘明看了苏淙淙半晌,突然一笑道:“正好,这位管事,我正要去拜见小顾公子,我们路上边走边谈。”说罢对苏淙淙做个请的手势,一双眼紧紧盯着她。

      几个孔武有力的佃户纷纷停下手中活计,也盯着苏淙淙,看那架势,竟是不容拒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刘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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