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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正文003 ...
方囚绒落地英伦是下午六点半,他联系周佩仪,结果她在洛杉矶处理事务。
周佩仪离开海港来到美国已经有十年,不再接手商政方面复杂的纠纷,她买下书店、咖啡厅、娱乐场所以及婚证单位。
方囚绒打电话过来,她正在处理一对新婚夫妇的结婚登记表。
方囚绒自己在英伦打转,街道中心有两片落叶飘到轿车地盘下,他转身走进咖啡馆点了一杯拿铁。
手机邮箱收到方囚绒关注的新闻报道,还有英伦的天气。
离开机场到市中心,方囚绒找到一家酒店,顺带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必需品。酒店下面是24小时收费停车场,方囚绒决定在此处停留一夜。
检查完房间,放下行李和物件,方囚绒从酒店内部电梯到负二层只有了半分钟,走出去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转上一层时找不到出口,他只好等待下一班电梯。
上楼后,方囚绒从一楼出口到理发店染了白发,又沾湿双手梳理发型,从外表上的确有三分相似。
方囚绒漫无目的地转完英伦,夜晚在一家五星酒店度过,他去服务区买了不熟悉的烟,站在窗台前点燃时,他看到陈絮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白色围巾搭在一边肩膀上,陈絮一如既往是他心中那个最想念的陈絮。
追下去的时候,方囚绒还是慢了一步,没有赶在两人消失前见到陈絮。
回去时他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睡了一晚到凌晨还是起床到窗台旁吸烟。
和陈絮接吻时没有太多感触,方囚绒只是想尝试一次和陈絮接吻的经历,他并没有奢求什么,也不想陈絮可怜他。
陈絮的嘴唇是软的,冰的,离开后还会感觉到嘴唇被冰块冰了一下。
方囚绒舔了下嘴唇,烟掉进地毯的绒毛中烧焦了一小片。
他打电话叫来酒店的工作人员,保证自己会全价赔偿,付完钱等待一张新地毯出现时,他看到坐在副驾驶的陈絮,方囚绒看了眼车牌,记下车牌号。
方囚绒在座椅上坐下来时,恰好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窗子敞开一半,风往他身上吹,已经很寒冷了。
工作人员在窗下铺上新地毯,方囚绒没有道谢,也没有给任何小费,因此受到工作人员的视线,他没有在意他,躺上床将头埋进枕头里,尽量不让自己想起陈絮。
明天起床前方囚绒听到有人叫自己,他下意识觉得是陈絮,睁开眼看到天花板上的古典吊灯,胸腔下的鼓点仿佛地震那般剧烈。
起床过程很艰难,方囚绒克服重重障碍将自己从有陈絮的幻境中拉出来。
洗漱结束,方囚绒穿上黑色风衣,围上和昨天购买的围巾,红棕色的。
他站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的装扮,一分钟后摘下围巾,到最近的商场购买了一条白色围巾,围上却没有感受到温暖,只有更冷清的寒气笼罩着他。
方囚绒昨晚的睡眠不太好,精神也不行,整个人病恹恹的,手中提着红棕色围巾到房间拿好物品,最重要的是送给周佩仪的项链,乘坐电梯到大厅退还房卡,又乘坐电梯到负二层,方囚绒在最里侧的专属停车位看到昨天的车牌号。
他将红棕色围巾从纸袋拿出来缠绕在后视镜上,上面残留着他常用的洗衣液的气味。
方囚绒要到周佩仪工作地的地址,他拿着礼品到机场乘坐飞机飞往洛杉矶。
地址约在婚姻登记对面的街角咖啡厅,周佩仪将长发梳理成低马尾,发丝柔顺光亮,在咖啡厅的暖光灯下格外有质感,方囚绒走进去将纸袋放在她面前,没称呼“妈”也没称呼“姐”,只是点点头要周佩仪承受这份心意。
周佩仪合上服装杂志,表皮上的摩登女郎花艳柳绿,她没接受方囚绒的心意。
方囚绒在她面前不爱说话,他以前很钟情周佩仪的唠叨,而这次没有。
方囚绒等她决定收不收礼物,有人带着香水味从他身后走过来,方囚绒看到是陈絮,而香水味更符合那款车的品味。
陈絮端着两杯咖啡,放在桌面上前用袖子将纸袋推到不起眼的角落。
周佩仪的眼神表示她默许陈絮这么做,方囚绒看看她又看看陈絮,于是明白陈絮为什么讨厌他,又为什么总能和他做邻居,所以都只是因为照顾他,因为他是所有人的麻烦。
方囚绒大概被事实压着胸口,所以憋着的恶气撒到礼物上,他拿起纸袋走出咖啡厅,在出门前顺手扔进垃圾桶,结论得知,任何感情都是微不足道的谎言,所有人都在欺骗他。
坐上返回机场的出租车,邮箱内收到了陌生人的消息,方囚绒以为是陈絮,打开发现是垃圾短信。
夜晚的航班由于天气原因推迟到明天清晨,方囚绒只能住进酒店,工作人员盯着他的证件和脸比对了三分钟,最后用一言难尽的表情送方囚绒上楼。
凌晨的失眠比病痛还折磨人的意志,方囚绒叫了客房服务,服务员拿来他要求的威士忌、白葡萄、香槟,都是周佩仪喜欢的酒,他还没有步入该涉及酒品的社会,知道的不多。
方囚绒端着香槟灌了一大口,在窗台吸烟的时候看到楼下有人放烟火,细看是一对情侣在求婚,一群人簇拥他们,欢呼着将两位新人挤入幸福那扇拥挤的大门内。
方囚绒灌完三瓶酒,觉得胃里在灼烧,他扔下烟抱着马桶吐了个干净,到最后呕不出一丝酸水才拖着烂醉的身体到浴缸放水。
水面升起来,方囚绒看见眼前粼粼浮动的水面,闻着酒精和香薰混杂的味道,他伸手捧起一点水吻了又吻,却没找到那晚的滋味。
现在只有苦和痛,虽然陈絮离开那晚的吻比现在还痛,可方囚绒甘之如饴。
楼下有人的幸福在燃烧,方囚绒房间的地毯也在燃烧。
烟雾报警器报警后,大批量服务人员往方囚绒的房间来,敲门没人应道,他们用万能门卡打开方囚绒房间的门,火势已经燃烧至玄关,只有浴室门前下流有一片水域,火焰冲不进去只有墙皮被烧得焦黑。
工作人员裹上浸湿的被子冲进浴室,方囚绒已经昏迷不醒了。
周佩仪的父亲和她自己不光家底厚还有真本事,周佩仪受父亲的命令当晚买下那家全球连锁酒店百分之六十的股权,酒店服务人也就没有对房间的烧毁情况追责,只向周佩仪提交了最新订购墙纸和重新装修材料的开销。
陈絮接到电话就赶往医院,进病房时,方囚绒已经从昏迷意识中清醒过来,只是语速和反应力都很迟缓。
陈絮坐在病床前的座椅上盯着窗外看,方囚绒在护士离开病房后问他,“陈絮,其实你很讨厌我这种人,对吧?”
“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陈絮也没有多说别的,说完就低头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条给方囚绒,“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来加州的话给我打电话。”
方囚绒立即反问:“现在就走吗?”
陈絮起身整理大衣,从领口掸下围巾的绒毛,“我还有事。”
“等等!”方囚绒拉住陈絮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冰,看来是风尘仆仆赶过来,方囚绒却没有在他坐下时感受到那股寒风,他低下头放下手,小声问:“你找到学校了吗?”
“方囚绒,我最讨厌不信守承诺的人了。”陈絮回头对他说。
方囚绒本来想跟陈絮解释为什么瞒着他来洛杉矶,结果他的立场和依据对他都很不利,何况来英国的目的本就是找陈絮见最后一面。
陈絮把位置偏靠后的手放进大衣口袋,方囚绒把纸条塞进他口袋里,发现口袋里面也是冰的。
“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好吗?”陈絮问。
方囚绒笑了一声,眼眶周围已经湿红,“见不见面,难道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他抹掉脸颊的眼泪,换了口气,“那其他的呢?”
陈絮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什么?”
方囚绒认真地看着他,问:“你讨厌的,其他的还有什么?”
陈絮转向方囚绒,上半身微微前倾,突然凑近的眼睛令方囚绒转头避开他,反而让耳廓擦到陈絮的嘴唇。
陈絮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潮湿的雨季中飘落了一个世纪的雪花,“我只讨厌三个东西,第一是不信守承诺,第二是照顾不好自己的蠢货,第三就是你方囚绒。”
方囚绒转过脸,咬紧牙盯着陈絮说不出一句话。
陈絮离开病房后方囚绒才敢正面盯着房门等待和幻想,他好像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陈絮了,心里猛地觉得空荡,方囚绒垂下眼睛,一手抱着膝盖,一手的手指在摩挲纸片的余温。
陈絮的口袋里是冰的,但递过来的纸条带着他的体温。
方囚绒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来英伦是为了追赶陈絮还是想要占有,他最清楚不过。
台叔去世后,方囚绒住进新公寓还未遇到陈絮之前就认识了李荟芸。
李荟芸先跟方囚绒搭话,看他长相出众分明有一副好皮囊,方囚绒原本不想跟老太太交流青少年的情感挫伤,但眼前的老太太竟然能把话锋的道口笔直插进心口里。
方囚绒那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模样还是第一次有,他又觉得新奇,有血有肉从破口中流出来,还有一种难向人倾诉的情感。
方囚绒用一双欲哭无泪的眼睛望向自己,他发疯砸碎了镜子,四分五裂的方囚绒看起来无比可笑,看着裂口的位置覆盖在他心脏的位置,血液向下淌,他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木讷的表情仿佛他从未到达人世。
和李荟芸相见的当晚,方囚绒仿佛站在一个世纪末的荒原尽头,四周都不再拥挤,他的世界有风吹进来,将可有可无的绒毛都一并带走。
方囚绒和李荟芸成了忘年交,方囚绒喜欢陪她望着天空发呆,他不明白李荟芸在笑什么的时候,李荟芸就会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说:“想我啊,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喜欢的男孩。”
方囚绒不能在李荟芸面前暴露自己的性取向,他知道李荟芸只是客观表示自己的青涩恋爱,重点不在“也”上。他的嘴唇合在一起不会分开,陪李荟芸看完一整天东南西北的光阴。
念高中后和陈絮做同桌才知道李荟芸是陈絮的外婆,方囚绒不想打搅陈絮,以免让陈絮认为他是为了接近他才去打搅李荟芸。
方囚绒的本意只是不想树敌。
他微笑着比起食指,对李荟芸说:“外婆,我知道感情要自己争取。请你不要告诉阿絮,我和你早就见过面。”
李荟芸揉乱方囚绒额头的发丝,哈哈地笑指着天空说,“这么空旷的天地,竟然有小鸟喜欢上拥挤的电线。你说,是不是很迟钝呢?”
方囚绒想到答案,是因为没人告诉他们走捷径是个值得学习的办法。方囚绒就不会在感情这件事上走捷径,宁愿痛苦分开,也不愿意亲眼见证分开的理由。
陈絮发现了方囚绒和李荟芸走得近,他没有问外婆为什么,李荟芸反而比以前更喜欢发呆,陈絮问她在想什么,李荟芸说,想天想地,什么都想,最喜欢想也最想知道的事情是,我的阿絮什么时候会幸福一点。
陈絮没和李荟芸讨论人一生都追求又反复忘记的东西,而是提醒李荟芸最好离方囚绒那家伙远一点,且告诉她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囚绒的飞机再次延误,错过两班飞机他回国的想法渐渐淡了过去,傍晚在病房翻来覆去,突然给周佩仪发邮件,通知她自己也要去加州的高中学校念书。
周佩仪在第二天清晨通知他办理好手续,等开学消息即可,方囚绒自此好不知道,陈絮也在那所高中,他们还参加了同一场联谊活动。
方囚绒来洛杉矶不是很习惯,周佩仪暂时不放心方囚绒会不会在凌晨烧掉第二块地毯引发火灾,因此带着方囚绒来到她乡下的庄园居住。
方囚绒没敢告诉周佩仪他在英伦时曾经失手烧掉一块地毯,他还原价赔偿地毯的价格,在病房里查询酒店消息时才发现损失费用一概算在开房时缴纳的额外保险费用中,他少年无知,被强加在费用中也不知情。
和海港南部狭窄街道和密集房屋不同的空旷庄园,方囚绒身心都从未如此放松,他成为周佩仪的花园清理工,不在花园就在农场,学会使用除草机和施肥机器后,方囚绒很少和周佩仪同时出现在家中。
如果没人来做客,方囚绒几乎不回家长待,他的肤色在半个月内肉眼可见得变深,腰间的信号传输器提醒他家里来了客人,他将除草机推到花坛边,换上运动鞋洗干净手才去开门。
周佩仪的客人身价都不低,他的身份对外是周佩仪远房堂弟的儿子,跟她在加州打工体验生活,所以在外人面前也要注意形象。
打开大门让客人进来,方囚绒当然认得,见到陈絮未有一丝改变的面庞,他有些膨胀的情绪又冷瘪回去,将手掌插进裤兜。
方囚绒对陈絮的喜欢在饱经摧残后败下阵,他觉得陈絮绝不会主动和他聊天。陈絮打量他的背影,竟然反其道而行,调侃周佩仪把他养的真好。
方囚绒说:“我在花园除草晒得。”
“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方囚绒到会客厅为陈絮倒了一杯咖啡,陈絮却推开说“白开水就好”,方囚绒只好倒了一杯白开水给陈絮,那杯咖啡归他。
陈絮完全占据主导地位,从容地抿了一口水用来清嗓子,“还没有戒烟吗?”
方囚绒说:“戒了,出事之后就戒了,后来到现在再没碰过。”
陈絮问:“出院那天是谁陪你?”
方囚绒沉闷了许久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周佩仪的身份特殊又尴尬,陈絮问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且承认他和他们的关系。
方囚绒还在思考,也许过去一分钟,他就神志恍惚地跌进陈絮的怀抱中,距离近到陈絮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苦涩的草根气味。
傍晚,周佩仪上楼叫醒昏睡的方囚绒,他起床没来及穿上拖鞋,打开门站在栏杆前看向会客厅的沙发,陈絮已经离开许久了。
周佩仪指责他年轻人也要学会稳重,方囚绒潦草应付两嘴,走到沙发前找到被摆放好的那只茶杯,他凑到鼻尖下仔细闻了闻,没有咖啡的味道,是他来晚了。
周佩仪不需要料理公司事务时不在庄园的书房看书喝酒就会去商场做头发,偶尔会打电话喊来陈絮,要陈絮陪她吃一顿饭,聊聊天。
陈絮的性子不知道随谁,和家人也真真假假地相处,在周佩仪面前面对方囚绒表露得极其和谐关心,背后却用冷脸让方囚绒踌躇不定,不敢上前搭话。
陈絮的漠视总让方囚绒处于水深火热的困境中,当方囚绒想要放下陈絮的时候,他又会带着一张冷脸和不开心的情绪出现在他面前。
方囚绒和陈絮见面后,有几日夜晚都接连失眠,他让周佩仪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最后只是拿了许多助眠药物和放松心神的学习书籍,那之后的聚会,方囚绒都以吃药后犯困为由推掉和陈絮的见面。
去加州高中的路上,方囚绒问周佩仪,“他真的是你儿子吗?”
周佩仪回答是,然后表现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直到方囚绒下车,她落下车窗告诉方囚绒,“其实那些都不重要,我和其他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纠缠和瓜葛,你没必要让传统绑架你。”
方囚绒转头看着她,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方囚绒下车前周佩仪叮嘱他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方囚绒点头算作答应,到班级报道发现陈絮又坐在最后一排,方囚绒没有再纠结,做完自我介绍拿着背包到陈絮跟前要求他将靠窗的位置让给自己。
陈絮没有反问理由,方囚绒落座后关上窗子,从书包中拿出一包防护口罩递给陈絮。
在美高学习,下午的课余活动很简单,依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方囚绒跟着陈絮选了足球,两人在换衣室相遇,方囚绒起初觉得不是很自在,陈絮上前将后背的衣服撩起来,方囚绒看到他白洁无暇的脊背上有一块青紫的伤。
方囚绒皱起眉头,“怎么弄的?”
陈絮说:“洗衣服,不小心磕的。”
“你住在哪里?”方囚绒问完微微一愣,带着后悔的心情移开眼神,“我不是想跟你……”
他小声说完:“跟你一起住。”
方囚绒说好了,收起隔菌贴,陈絮活动了一下肩膀,对他说谢谢,走到门口时,陈絮不知道为什么,他告诉方囚绒,“我住在影城街区,布拉夫赛德大道10979号,艾娃影城公寓。”
陈絮的解释很详细,门口经过一群吵吵嚷嚷的学生截断了他的路,他们正准备跟老师一起进行户外学习。
方囚绒走到他背后,将毛巾挂在陈絮的肩膀上,问:“那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
陈絮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黑色眼睛睁大了一些,他看着方囚绒一头如白熊柔软的头发,反问:“你要跟我一起吗?”
方囚绒轻声在他耳边哼气,觉得陈絮的反问很可爱,问:“不可以吗?”
方囚绒和陈絮住在一起,当晚陈絮换好衣服决定带方囚绒到餐厅吃饭,方囚绒想要随便吃点,他不想陈絮把他当客人看待。
陈絮露出思考的神情,在夕照黯淡的灯光下,眉眼都格外柔和,大衣的边缘有一边模糊的光影,方囚绒甚至不想上前打破这份美好。
陈絮还是决定带方囚绒出去吃,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
方囚绒切实感受到陈絮对他的抚慰作用,身心只要靠近陈絮便会在紧绷的状态下慢慢放松,他认为这源自于自己对陈絮的喜欢。
他回想了与陈絮相识的八年,发现方囚绒只是单相思,陈絮压根没有喜欢他的意思。
傍晚的街道人潮涌动,方囚绒和陈絮靠的近,两人的手背总不小心碰到,陈絮便把手伸进外衣口袋。
这时,方囚绒看到马路旁边的护栏,红白色的,污渍斑斑,方囚绒猜想是汽车在雨天溅上去的。
陈絮指着对面一家较为隐蔽的餐厅,方囚绒未等他开口便说好。
两人的位置靠窗,在最里侧很不起眼的夹角,方囚绒心里萌生一个想法,他觉得陈絮有羞于启齿的原因要带他来室外用餐。
方囚绒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点动,陈絮点好菜递给方囚绒,方囚绒看向服务员只说要和陈絮一模一样的。
陈絮说:“我的口味不一定符合你的。”
“阿絮,”方囚绒注视着他,伸手想要握住陈絮的手,被拒绝了,他轻轻哼笑一声,“我不喜欢吃西餐,所以吃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
陈絮转转手腕,看着窗外飘起雨的天空,说:“你这样容易吃亏。”
方囚绒说也许吧,但他压根没理解陈絮的话,他总觉得陈絮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却不愿意把情绪表露出来。
这顿晚饭的后半段都是无声的,方囚绒听着餐厅婉转的曲子和窗外琐碎的风声,在雨丝中望见陈絮稳重、一丝不苟地咬着水果,他们始终没有对视。
回到陈絮的公寓,方囚绒喝过酒变得很重,但他把方囚绒背上楼轻放在床上,陈絮被他拉到被子上,两个人滚到床尾。
陈絮被方囚绒压在身下,陈絮可以闻到方囚绒身上的清酒味,他不喜欢方囚绒的重量,却推不开他,只好搀扶他到厨房喝水清醒,方囚绒很挣扎,又反感一切靠近他的东西,除了陈絮。
陈絮仰头灌了两口冰水,捧着方囚绒的脸用口渡给他,方囚绒的手掌滑到他腰间慢慢收紧,陈絮被他抵在台子上。
陈絮松开方囚绒的时候,自己被困住,然后他拍打方囚绒的后背说:“我不要了,你松开我。”
方囚绒果然听话地松开他的嘴唇,转头枕在肩膀上,用不清晰的、无能为力的声音问陈絮,“阿絮,我和你认识的八年里,每一天都想着你。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去看心理医生,我问他我是不是生病了。他让我吃药看书,可是……可是我吃药也会梦到你,我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你从来不愿意主动见我,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陈絮回答的是什么,方囚绒没有听到,但他肯定了离别前的吻,且吻回去算作还给方囚绒的回礼,最后告诉方囚绒,“我不欠你什么。”
方囚绒一时不知道再回应什么,陈絮离开后他撑着冰冷的台子流泪,吼一声当做发泄情绪,随后听到陈絮狠狠摔上房门的声音,悬挂在门把手上的风铃摔到地面上带出许多不完整的残音,方囚绒也被陈絮的情绪击垮在地。
从此,方囚绒再没有在早晨见到过陈絮,他每次到教室都可以看到陈絮趴在桌子上补觉。
在学校举行的节日活动上,校方安排了情感专题,将喜欢或暗恋的人的名字写在卡片上,方囚绒和陈絮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方囚绒写了陈絮的名字放入箱子,他偷偷观察陈絮的一举一动,发现陈絮在无人的角落撕毁了卡片。
在活动结束前一天,校方为双方同时写下对方姓名的学生举办了一场交际舞,方囚绒遗憾落选,带着书包提前回家。
进入公寓前,方囚绒找遍书包、口袋的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钥匙,他身上没有现金,只好坐在门前等陈絮回家。
陈絮回来时手中抱着果饮和面包,上楼时发现方囚绒已经在门前睡着,无奈地踢了一脚他的小腿,方囚绒醒来后,陈絮说:“你到底要做多少次这样的蠢事才会长记性?”
方囚绒拉着陈絮拿钥匙的那只手,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回答他,“阿絮,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陈絮打开门走进去,“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方囚绒知道陈絮不会原谅他当初狠心拒绝陈絮的关心,装作漠然的陌生人对待陈絮,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方囚绒接受老天爷对他的一切惩罚。
方囚绒联系周佩仪办理公寓后,回到海港,环境和以前一样,他也信守承诺代替陈絮照顾李荟芸。
陈絮剩下的几年里音讯全无,方囚绒问李荟芸知不知道陈絮近来的情况,她总回答“唉”,方囚绒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
陈絮念完高中考上英国的专业计算机大学,度过人生第一个逃离学校进入半社会状态的寒假,陈絮特意飞回国看望李荟芸,海港冬季的雨冷而清冽,陈絮出机场便打了个喷嚏。
与美国人交流要能言善辩,陈絮的表达能力就是在高中与人交往时改变的,李荟芸见到许久不见面的陈絮很开心,决定亲自下厨宴请他回国。
陈絮只问了一句话,就是方囚绒在哪里。
李荟芸说,“前年他参加竞赛得奖,后来被研究所特招进去,现在应该久驻沙漠了。”
陈絮一边说着:“是吗?”又一边问,“沙漠啊,那里只有沙子,有什么好研究的?”
李荟芸笑着解释,别看是沙子,沙子里蕴含的奥秘多了去了。李荟芸一张嘴,陈絮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哲思上的教育,果然连吃饭都没让李荟芸停下来。
陈絮离开海港前,他找李荟芸要方囚绒的联系方式,李荟芸摇头,“他每个月用不同的手机号码发消息,每次我打过去都是空号,也没人接。他大概真不想我们打搅他现在的生活吧。”
陈絮还是不相信,拿着李荟芸的手机查看通话记录,次次都是未接通,而消息栏中积攒了几年来每月的不定时报平安的消息。
陈絮谈不上关心,他试着拨打其中的一个号码,的确如李荟芸所说,每一个都是空号,陈絮嘲笑自己也嘲笑方囚绒,发现过了那么些年,方囚绒倔强的脾气竟然一直没有改变。
号码没有打通过,陈絮尝试往消息栏下面发消息,李荟芸看他焦头烂额的模样,喊着心肝儿,“你这是做什么?上一辈带出来的孽缘,就不要再搭理它了。”
陈絮的登机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从家开车到机场已经来不及了,陈絮放弃今晚的航班,打开手机等待方囚绒的消息。
一连有半个月没有收到新的消息,陈絮每日看着消息栏总将天气误认为方囚绒来信,他中途被方囚绒气笑过,也背地里吐槽方囚绒气性小,太小气,终究还是被一则不确定的短信拒之门外。
方囚绒来消息是半个月之后,依旧是简单的报平安,陈絮连忙拨打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很急切,“方囚绒,我是陈絮。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
通话被挂断,陈絮给号码发消息时,现有短信发送至李荟芸的消息栏中,方囚绒说:阿絮,我很早之前就不再想你了。祝好。
陈絮回到英国,他找到当初卖给他加州公寓的男人林青渭,比他年长二十岁,但保养的不错。
陈絮麻烦他帮忙找到方囚绒,林青渭很抱歉地表示自己决不能插手两个人感情上的事情,但给了他一条围巾,说是有人挂在他后视镜上的。
林青渭离开后,陈絮带着纸袋和围巾回到公寓,转身时压到纸袋,他将红棕色围巾拿出来,轻轻放在侧面时闻到熟悉的味道,后来他打电话询问林青渭,围巾是在什么时间捡到的。
林青渭说:“你初到英国,向我询问那个男孩是否安全的时候。”
陈絮压不住纠缠心绪的情绪,骂了脏话,“我讨厌他有错吗?我错哪儿了?”
林青渭通情达理没有责怪陈絮,他说,“错在你不诚实,陈絮,成年人的感情很复杂,不是自以为是,也不要企图瞒天过海。”
陈絮说忘不掉,林青渭劝他早点坦白,陈絮又说做不到,后来林青渭再也没有劝过。
陈絮决定忘掉方囚绒,也许这样才会好过一些。
大学不像高中,有很多课程要学,陈絮只需要学专业课,其余时间都可以放松大脑,然而他还是发现自己很难忘记方囚绒。
周佩仪离开他的原因,陈絮想到一个大概,没人逼周佩仪离开,是她自己选的。
周佩仪第一次做母亲,舍不得孩子也不愿意走,陈芷放荡的前科让她没办法无视,以至于将证据放在李荟芸面前的时候,她都恨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怎么能把儿子教成那副模样?
周佩仪扔下陈絮一走了之,她卖掉海港的房子,后来听买家提到过,在她离开后每个月都有一封信连带一些零钱寄到家里来。
周佩仪当然知道是陈絮拜托李荟芸做的,她没有收,将杂七杂八的钱收起来连同自己的积蓄捐给孤儿院,至于信,她没地方放就烧成了灰埋在花盘底下,后来还不幸地让几株康乃馨丧命。
陈絮每个月收到她打到银行卡的抚养费都交给李荟芸,存进另一张银行卡中不再使用。
陈絮读一二年级的时候喜欢阅读,跟李荟芸在一起时会问她词语都是什么意思。陈絮的阅读方向很快就从国内文学转移到外国文学,他从李荟芸拿来的旧书中找到一本单词书,打开后第一个单词是butterfly,下面有一句话:蝴蝶是摔碎进人间的残阳。
陈絮喜欢这本单词都源于这只蝴蝶,单词书是被班主任收走的,陈絮去书店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打听后才知道那是很久之前的老书,是绝版书。
班主任对陈絮的排挤或是轻视也源于单词书,陈絮在放假前找到他,想要要回这本书,可惜已经被他拿去卖废纸。
陈絮面对他心里的情绪全然表现在脸上,班主任对他的期待一落千丈,因为陈絮在当时是个小个子,班主任把他安置在最前排的边缘角落,反光很严重也看不清,陈絮的成绩在当时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周佩仪联系陈絮是在单词书没收后的两年,陈絮以为她是回心转意想要回到他身边,但周佩仪要他照顾的只是另一个孩子。
陈絮很早就知道住在他对面的是谁,跟周佩仪的关系,他知道一切,所以注定要远离方囚绒,另外,是方囚绒的出现才致使周佩仪告诉他每日都要照顾方囚绒。
陈絮欺骗了周佩仪,他观察方囚绒很长一段时间,周佩仪还找了强壮的男人照顾他,陈絮知道男人姓徐,名义上是为了照顾他们两个人,但徐叔很少时间和他待在一起。
陈絮知道方囚绒很娇气,所以跟着徐叔学会做饭,但他很不巧学不好,方囚绒得天独厚的脾气和少爷特性令陈絮倒胃口,但更倒胃口的是他永远学不会的煎蛋。
陈絮煎了五六个鸡蛋,全部都糊边,只能再坚持煎两个不太熟的鸡蛋给方囚绒吃,事后躲在厨房吃掉糊掉的煎蛋。
为了逃避和方囚绒见面,陈絮只好早早起床做好两人的饭,应付一口之后去学校补觉。在台叔来家里照顾他们之前,陈絮许多次表示自己不情愿和方囚绒住在一起,但一切请求都被驳回,周佩仪以独裁者的身份命令陈絮必须要照顾方囚绒。
陈絮讨厌方囚绒,因为周佩仪,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反感的情绪。
陈絮被周佩仪叫走的早上方囚绒起得很早,他为了脱身不得不说谎话,从房间的窗子跳下去,由于着陆点不合适,陈絮摔伤了一条手臂,没有骨折那么严重,但有了一个大鼓包。
放学后,陈絮去咖啡店找周佩仪,对方给了他一笔钱属于两人的抚养费,陈絮被指令以后要多留意方囚绒的情况,离开咖啡馆到回家的路上,陈絮想也许应该和方囚绒和好,他很着急,担心自己做不好周佩仪留下的叮嘱,所以决定不去医院治疗手腕。
然而,陈絮打开房门的时候,方囚绒已经离开了。
陈絮明白,方囚绒不想和他成为所谓的朋友。
想开口的道歉也再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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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短篇,双死,恨多于爱,也许从一开始就没爱过。(十章以内完结,每章万字)——2025.09.23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