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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裂刃 ...
“刃”只是她的代号,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叫她“忍”,就比如——
“忍,从现在开始,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去清扫三条街的碎石子,要是让我看见一块都不行!”
“还有每晚得把我们这几间屋子里都得炭盆烧的旺旺的,要是冻着了谁,就罚你跪在外面不准睡觉,吃饭也不用睡了!听见了吗,忍?”
“对了,然后看见我们和客人就得低着头绕路走,你敢抬头看一眼,就把你那可怜的月钱全部交出来,全都给我们买酒喝……”
忍只能应下来,一句话也不敢说,寒冷的天气里,她只穿着薄薄的单衣,用手掌摩擦着腿上的衣料;看着为首的老者用烟杆敲了敲地板,眼神阴鸷,骂骂咧咧的说完后,像打发流浪汉一样随手将她打发走。
忍还没离开,旁边的老婆子便扯着尖嗓子,问为首的老者:“那就是你那个‘摇钱树’生下的私生女吗?好歹还看得过去,你怎么这么对他?要是现在洗坏了她的手,长偏长残了,以后再想培养,你后悔都来不及。”
为首的老者也不惯着那老婆子,吐出几圈白烟便破口大骂:“什么‘摇钱树’!把她捧上天,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我现在就算不敢对她怎么样,难道还不能向她生的这个杂种动手了?”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屋内的咒骂戛然而止,之后不管那老者该怎么骂,忍都算是听不到了。
冬日的寒气像淬了冰的刀锋,割过吉园周边的街巷,风肆无忌惮,顺着町内空隙转来转去,卷起地上的残雪和枯败的稻草,安静的街巷里只传来清扫的哗啦声;忍麻木的重复着动作,只觉得自己要被冻僵了,时不时咳嗽起来。
当她终于清理完街巷迈进屋内,炭火热气扑了个满怀,瞬间让忍感受到了暖意,可是这份暖意还没有持续多久,又被一句冷如冰针一样的话刺痛着神经——
“你这蠢货又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觉得这屋子里不够暖和,专门跑到外面去数冰棱去了?”说话的女人正是她的母亲,也是京都最有名的花魁,叫作满姬慕。
满姬慕的指尖在暖炉边缘敲了两下,声音不高,却带着尖细的冷:“我晨起要的点心,茶屋送过来该是热乎的,现在却能当成冰坨子砸人,你这一个早上是把脚拴在哪个贱人的门槛上了?”
忍被她尽情地数落,如同木偶人一样立在门口,就算鼻涕留下来也不敢擦拭。
满姬慕的视线扫过忍沾着雪的下摆,嘴角勾起冷笑:“你莫不是觉得伺候我累得慌,趁着天亮找好去处、打主意去了?”
忍听后立马摇了摇头,潦草的碎发遮住眼睛,根本不敢直视满姬慕;在自己心中那个人简直就是披着美人皮的魔鬼,只要自己发出一些响动,就能过来将她打得鲜血淋漓。
不知是满姬慕憋了一肚子气,还是存心想要发泄怒火;她霍然起身,精美的衣裳拽着裙摆扫过暖炉边缘,几步就走到了忍身边,不等对方瑟缩,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照着忍冻红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一巴掌还不算完,紧接着清脆的回响在屋子里又是几声,直到忍嘴角渗血,甚至站不稳被打倒在地上,满姬慕才停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忍,声音压低道:“伺候人的本事全都忘了么?还是要我把你丢到雪堆里,让你好好想想,这碗饭是谁赏给你的?”
忍原本冻红的脸此刻高高肿起,用手捂着只感觉有些泛热,还不等爬起,满姬慕就端着盘子猛得摔向地面,又冷又硬的点心掺着盘子碎片砸的到处都是。
满姬慕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轻晃,阴影落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睛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告诉那些茶屋里的老玩意儿,别想再这么作践我!给我换一份好的点心来!”
忍只能狼狈地爬起,手脚麻利地将满姬慕摔烂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耳边还是响着不间断的咒骂声,随后忍出去将门合上,又一次争斗结束了。
她左右看看,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将手中刚刚收拾完的布摊开,里面全是盘子碎片和砸烂的点心,她丝毫不嫌弃,捡出里面还能吃下的部分狼吞虎咽地咽了下去,这就是她一天所能吃到的东西了。
忍在这里的生活两面为难,她十分清楚母亲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母女情分,两人更像是高贵的主人和主人随意泄愤的奴仆;满姬慕看不惯别人比她长得更美更漂亮,若是平常的游女便只能暗中诋毁,而对于忍来说,任何打掐都先从脸上落下,直到脸上泛起青紫,红肿起来,她才哈哈大笑,心满意足。
满姬慕高傲的气焰也招来了其他人的不满,吉园的老者劝她,可是她不为所动,反而将老者骂的狗血淋头,这下谁都对她敬而远之;老者失了面子,对满姬慕恨地咬牙切齿,但无奈之下只能将怒火转向忍,因为老者也知道满姬慕并不心疼她,所以将她尽情折磨。
所以就是如此,每天的挨打挨骂已经成为了忍的日常;时光的流转隐匿于无尽的灯红酒绿之中,每晚游女的脂粉味和酒气混在一起,屋内的喧嚣好像从未停歇,灯笼串成长河在街巷里流淌,将朱红的门楣、描金的窗棂都染得迷离。
满姬慕最大的客人就是明月社社主,也是忍的亲生父亲;他有时也会来这里寻欢作乐,或许是对满姬慕的亲爱,又或许是满姬慕忮忌他人,不准别人凑到小林社主身旁,所以每次只有她霸占着这位贵客,甚至连仆人也不要,只将忍招呼来招呼去。
满姬慕跪坐在旁,指尖轻拨琴弦,喉间溢出婉转的小调,发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一曲唱罢,小林社主刚抿了口酒,眼尾就扫到忍端着盘子的手微微发颤,酒渍在黑漆托盘上晕开,他开玩笑的语气道:“手这么不稳,是偷喝了客人的酒么?”
满姬慕听后,狠狠地剜了忍一眼,她顺手接过酒杯,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抚过杯沿:“伺候这位大人,倒还委屈了你这双轻贵的手?”
“不敢……不敢。”忍已经察觉到不妙,立刻将头抵在地板上,后背紧绷。
满姬慕忽然摔了酒杯,将面前滚烫的茶水浇在忍的手上,恶狠狠道:“你再敢笨手笨脚,我就动手打死你。”
忍没有躲也没有出声,只是肩膀轻微地抖了一下,手背上的红痕在灯火下格外刺目。
小林社主始终捻着酒杯,目光却落在彩色的屏风上,仿佛眼前不过是檐外飘过的白云;只等满姬慕教训完,又对她笑了笑,问下一曲目又该怎么表演。
随着指尖拨动琴弦,前奏响起,将那压抑的抽泣彻底盖了过去;忍端着托盘退到角落,像一尊不会说话的木偶,只有袖口偶尔滑落,露出手腕新旧交横的青紫,在暖光里一闪而过,又被迅速遮住。
吉园的生活日夜颠倒、如痴如醉,但对忍来说,那些灯红酒绿像鬼魅一样缠上来,压在她的胸口。
她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骂。
白天要擦洗满地的狼藉,酒渍在木板上结出深色的痂难以清洗,还有呕吐物的酸臭味总让她翻江倒海,外面的冷风卷起她刚刚扫好的石子和树叶,好像风也在嘲笑她。
夜晚笑声、歌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她困得眼皮打架,头重得像坠了铅,却只能硬撑着给客人添酒,给游女们跑腿,还要把她们的被子铺得平平展展,炭火烧得旺旺的。
好像与外面那场欢笑愉悦的幻梦相比,忍每一秒都清醒地像在炼狱里煎熬,她望着眼前红彤彤的火盆,甚至恨不得一头栽下去,从此不再醒来;可是火盆太浅了,只会烫伤她的手脚,如果没死,还得继续用烫伤的身体来面对这一切。
忍只好向火盆许愿,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回来。
好在老天足够眷顾她,在那一场暴雨中,忍最终把这些年所有的愤恨与委屈爆发出来,最终斩断了与母亲相连的脐带,终于如愿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当然是后悔的,当然对母亲有愧意,可是求生的欲望掩盖了她的眼泪,身上数不清的伤隐隐作痛,耳边的谩骂在脑海中回响,那些曾经被灌输的思想最终化作仇恨的利刃。
那一刻她终于重获新生,她不再叫“忍”这个称呼了,再也不需要忍受了,她需要一把利刃来保护自己。
明月社训练场上,太阳毒辣的晒在大地,比吉园屋檐下的灯笼烫得多,泥土混着汗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木刀砸在身上,淤青一块接着一块,汗水浸透的衣服能拧出半盆水来,一日负一日,她的身体越来越壮实,越来越高大,连夕阳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仅仅几年之后,真刀交在她手上时,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迎着风,刀刃划破的空气的声音干脆利落,她实实在在地听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呼吸。
然而她也忘记了,当命运的主动权交到自己手上时,怎会没有条件。
小林社主最初带刃来明月社的目的,她自己再也清楚不过,不是什么父女深情,而是情缘再续;只可惜她并不像满姬慕那样会弹琴唱曲,哄他开心,有时烦躁起来惹急了,是更重的拳头和巴掌,更有一次差点掐断了她的脖子。
她何尝不知自己被这么凌辱简直毫无底线,可是她只能内心默默告诉自己,虽然还是被打被骂,但至少在人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刀客,身份、地位、金钱,能力她现在什么也不缺了,她再也不会清理醉酒后的污秽物,再也不用去扫街道的石子,不会动不动就没有饭吃了——她现在活得像个人。
她麻痹着自己,忘记血缘关系,只将小林社主作为主人看待,忍下一切凌辱,一切打骂,只为活着。
可她的谎言就像轻烟,别人一吹就将真相和现实揭露。
撕下这层遮羞布的正是小林社主的妻子,她叫惠绪,刃仅仅只见过她几面,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这位夫人向自己投来这样愤恨的目光。
“因为你是她女儿!也是他的女儿!”惠绪咬牙切齿,她通红的眼睛留下泪水:“真是太恶心了!你们一个个都哄骗我,背着我干这种事!”
刃紧闭双眼,手紧紧地攥住腿前的衣服,否认道:“不!他只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下属……”
惠绪不依不饶,甚至情绪更为激动:“不!你清楚你知道!你真是太不要脸了……你为什么不拒绝他,这难道都是你那个花魁母亲告诉过你的手段吗?我早就说过让你们离开我的丈夫了!”
刃心中酸涩,但依然还记得眼前这位是自己主人的妻子,在言语上不敢有任何逾矩之举,只能闭口不言。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祸害,在他耳边吹枕头风,连亲生孩子都可以抛下!连我这位妻子都可以置之不理!”惠绪的眼睛早就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侵占,整个人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通乱骂:“不要脸的东西!尽使些手段来勾引男人!我管不着那妾室,我问你——抬起头来!你要是生下孩子,它是该叫你母亲,还是该叫你姐姐?告诉我!回答我!”
刃忍无可忍,她猛地站起身,刚想开口,可是这其中的委屈和心酸却又吐不出来。
如果她说,自己的母亲在她儿时殴打她、辱骂她,其他人也同样欺负她却视而不见,最后还要拿刀来杀了她;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当成泄欲、暴力的工具,自己逼不得已,只想活下来,活得像个人一样,对方会信吗?
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向惠绪那一张面目可憎的脸,就知道对方不会听她的解释;惠绪已经疯魔了,她早就沉浸在背叛的怒火中,在那一场失败的婚姻里无可自拔,她把她这么多年的怒火、怨恨、质问全都像雨珠一般砸向刃。
最后刃只能将扎着尖针的痛苦硬生生咽下,可是竟然会那样痛,喉咙里瞬间涌上了发烫的滞涩感,想吐出来,却只能死死的憋着,那一股劲一路上冲,最后进化成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的从眼眶溢出。
惠绪死死的盯着刃,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愤恨地说道:“可是你手段耍得再厉害,你到头来也是一个没有本事的刀客,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有本事,为什么不到战场上死去?为什么还苟活至今!”
刃抬起眼睛,过了半晌后,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随后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战事吃紧,刃主动请缨去了埼玉战场。
残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浑浊的腥红,两方的官兵尸体叠在一起,连风刮过都带着铁锈味;远处的屋檐下几只箭矢斜斜的钉着,箭尾的羽毛被烟火熏的发黑。
有的人手还死死地攥着对方的衣领,鲜血却从甲胄的缝隙汩汩往外冒,在身下积成小小的血洼,又被后续冲上来的人踩得泥泞不堪;有的人捂着被捅穿的腹部,视线模糊中,最后望见的是同伴被劈落的头颅滚在脚边,睁着的眼睛还印着漫天火光。
刃挥舞着长刀,寒光闪过,下一秒敌人的肢体与躯干分离,滚烫的血溅在她的脸上,混着汗水滑进嘴里,又咸又腥。
焦黑的旗帜半插在尸山旁,被晚风扯得猎猎作响,土地早已吸饱了鲜血和亡魂,踩上去粘腻得像沼泽似的。
长达半年的战役,几乎无人生还,最后刃从血 海尸山里侥幸逃脱,她分不清手掌里的血到底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背后的惨叫和杀戮已经渐渐模糊,她脱虚地撞进一片荒草丛生的坡地,吐出满口血沫。
天边最后一丝光也沉了下去,风从旷野上卷过,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吹得她浑身发颤,却也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活着,活下去的执念,像是在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上,像是这烂透了的人生里,从万般艰难中里钻出来的野草。
在一段失败的婚骗里,得益的是丈夫,发疯的是妻子,无辜受害的是孩子,感觉刃好像无辜遭受了很多人积攒的怒火和无端的恶意。
真是的,冤有头债有主,谁骂了你有本事找当事人理论去,别把气撒到别人身上啊!西八呀![愤怒][愤怒]
还有一章就大结局啦!终于快写完了,明天就可以完结咯!!![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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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裂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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