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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 10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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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雨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沉默地俯视着外面的风景。隽江在脚下蜿蜒流淌，仿若一条银色丝带，将隽州一分为二，两岸的风景虽有不同却同样喧嚣繁忙。
早上迟煦突然打来电话，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讲。迟雨以为迟煦是想找她聊父亲让他结婚的事，特意让秘书给自己调出一个小时的空档，准备帮弟弟出谋划策。然而当迟煦刚一走进她的办公室，迟雨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和往常不同。迟煦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再没了之前那种孩子气，而是充满了成熟和沧桑。
迟煦直视着她的目光，说了句：“姐，是我，我回来了。”
只这一句，迟雨便知道他把过去的事全都想起来了。可她没想到的是，迟煦恢复的记忆当中还包含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迟雨盯着远处江面上跳动的阳光出神，关于这个家的记忆不断在眼前闪过，父亲、母亲，和她以为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忽然全都变得无比陌生。
“姐，你还好吗？”迟煦站在她身旁，关切地问道。
迟雨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的猜想是对的，迟凯的身世才是爸杀了我妈妈的原因。你记不记得柳阿姨在和我们说当年那些事的时候所表现出的神态，我怀疑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迟凯不是爸亲生的，但是她为了保护迟凯，没有把这件事讲出来，而是用暗示的方法告诉我们，我妈妈和盛杰是爸派人杀死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既然爸这么心狠手辣，那他为什么会留着迟凯？还供他读书，让他参与集团的工作？”
迟煦想了想说道：“爸当时跟我说，他的遗产将来会留给我百分之八十，给你百分之二十，他说他把迟凯养大已经仁至义尽，不会再分任何遗产给他。他还说……他之所以把你和迟凯培养得这么好，是为了给我保驾护航，让我不需要吃苦就能做人上人……”
迟雨听完后恍然大悟，嘲讽地笑道：“我懂了，他这是要最大限度地榨取迟凯的价值，然后再像用过的旧抹布一样一脚把他踢开。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迟凯在国外大学毕业的时候是想继续读研的，但爸坚持让他回来工作。你也知道迟凯一直都在努力讨好爸，爸这么一说，他立刻就回来上班了，而且是从基础岗位开始实习，一步步往上走，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爸始终都不准他进入核心决策层，总说他历练得还不够。这些年迟凯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就想得到爸的认可，结果爸不但没有把重要的职位交给他，反而把他送去了京城联姻，让他成为利益交换的一枚棋子。我之前也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了，你和迟凯同样是儿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厚此薄彼，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我猜这些年他从迟凯身上应该没少得到报复的快感吧，高高在上地看着迟凯拼了命地讨好自己，然后再不断地打压他，利用他，最后连一毛钱都不留给他。果然是咱爸，对付人的手段花样百出，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不过有件事我倒挺意外的，他居然留了百分之二十的遗产给我，我还以为女人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呢。”
迟煦惭愧地说道：“姐，公司这些年全部都是你在辛苦经营，我什么像样的事都没做过，我的那份理应是你的。”
迟雨摇了摇头：“无所谓的，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钱不过就是个数字，只要不贪心就一定能过得舒舒服服，但如果贪心的话，就会变得像爸一样。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迟凯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他这些年的讨好和努力就是为了能在集团获得一席之地，现在他得知了真相，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将来根本就不会得到回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迟煦，你今后一定要万分小心，保护好你自己和程医生。”
迟煦低着头艰难地说道：“我知道，姐，我打算和子焱分手了……”
迟雨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他：“你……真的放得下他吗？”
迟煦红着眼眶摇摇头：“当然放不下，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得下他。可是，眼下这种情形，我要想不牵连到他，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咱们家接下来一定会发生很多事，就算迟凯不对子焱下手，可是爸那边仍然对他是个威胁。如果我拒绝结婚，以爸的个性一定不会放过子焱，甚至哪怕我结了婚，但和陆家没能处好关系，爸都有可能把这笔账算到子焱头上。我这辈子生来就身不由己，不能再把子焱的一辈子也给搭上。我之前带给他的伤害已经太多了，多到永远都偿还不完，我绝对不能让他再因为我而遭遇不测了……”
迟雨惋惜地劝道：“可是你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就这么分开会遗憾一辈子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别这么着急放弃。”
迟煦轻轻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段时间为了安全起见，子焱一直住在我的别墅里，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我知道他心里苦得很。之前我不懂，只觉得我是在为了他好，现在我恢复记忆了才想起来，他那种落寞的眼神就和之前被我困在那段关系里时一模一样。我现在所做的事和过去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在剥夺他的自由。”
迟雨说：“可是你现在也是迫不得已，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任谁都会心有余悸。”
迟煦说：“我知道，而他也很清楚我的心思，所以才会努力配合我，没有过半句怨言。其实自从出事以来，子焱经常会做噩梦，可是每次我把他从噩梦中叫醒，他都会安慰我说他没事。我知道这件事给他留下的是一辈子的阴影，而他却一直在尽他的所能不让我内疚。可这样的日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我难道要让他把青春都消耗在这种不安全感里吗？我已经欠他太多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难题都丢给他，让他去承受恶果。这次我必须得自己坚强起来，去帮他打算将来。”
迟雨看着满心都在为程子焱考虑的弟弟，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迟煦，你这次是真的长大了，你终于懂得怎么真正去爱一个人了。”
迟煦红着眼眶给了她一个微笑：“这都是他教给我的，是他把我变成了比以前好得多的人。”
迟雨难过道：“可正是因为这样，你和他分手才会更加让他伤心，甚至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迟煦怅然地看着窗外：“所以我已经想好了，子焱喜欢的是这个被他变好的我，不是过去那个没人性的王八蛋，只要我变回到以前的样子，他应该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和我分手也就不会那么伤心，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把我给忘了……”
迟煦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了下，迟雨看着他也跟着默默红了眼眶。
“那你呢？你的伤心和遗憾又该怎么办？”
迟煦含泪看着远方：“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只要他能过得好，我就什么都愿意承受。”
迟雨忍不住心疼地走上前抱住了他。
迟煦俯身把脸埋在姐姐的肩膀，轻声抽泣着：“姐，我真的好爱他……”
……
接下来的日子，迟煦每天都会到公司找迟雨报道。他必须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变故。迟凯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有可能会选择对公司下手，通过泄密、与他人里应外合等手段让公司陷入危机，动摇迟景鸿最看重的基业，从而达到报复的目的。迟煦虽然对迟家的商业帝国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他也不忍看着姐姐的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迟煦早出晚归的日子，程子焱每天都乖乖待在别墅里，不让迟煦担心，也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迟煦的书房里，不是看自己从网上买来的书籍，就是看迟煦收藏的漫画。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在花园里散散步，喝喝茶，又或者在后院的泳池里游一会儿泳。但每当这个时候，守在别墅外围的保镖就会变得格外紧张，害怕有人趁机对他进行远程武器攻击。于是程子焱只能减少出门的时间，尽量待在房子里。
这样的日子让他内心十分迷茫，有时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他恍然间有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完全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可每当傍晚迟煦回到家时，程子焱又瞬间恢复了生气，尽可能让自己以最热情的姿态去迎接他所爱的人。
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换回岁月静好，迟煦这段时间的变化让他越来越感到不安。迟煦那双曾经让他怦然心动的眸子不再清澈如初，取而代之的深邃和锋利，甚至偶尔会让他感到害怕。而更让程子焱难以接受的是，迟煦最近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经常一言不合就发飙，有时只是家里的保洁员没有把工作做到让他满意，他就会暴跳如雷，把人叫过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每当这个时候，程子焱都有种错觉，好像看见了过去那个乖戾的迟煦。程子焱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迟煦是因为被心中累积的内疚弄得压力过大，才会导致无法控制情绪，这不是迟煦的错。他想尽办法去帮迟煦缓解压力，安抚情绪，但效果却十分不尽如人意。迟煦发火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有时程子焱劝慰他，他还会连着程子焱一块儿骂。
时间日复一日地流淌，程子焱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见过面，去外面感受人世间的烟火气。想着距离遇袭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迟煦紧绷的神经也应该放松一些了，于是程子焱这天在临睡前试探着对他说道：“迟煦，后天是唐颂的生日，我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挺照顾我的。我想后天让陈放陪着我去趟诊所，我把礼物当面交给他，你觉得可以吗？”
迟煦不假思索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不放心你离开这儿。”
程子焱沉吟了下：“我保证不到处乱跑，就只去诊所，尽量快去快回。我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只是想出去放放风……”
不等他说完，迟煦就满脸不快地打断了他：“怎么你觉得自己是在坐牢吗？还需要放风？”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迟煦皱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让你待在这里不要随便出门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程子焱赶忙说道：“迟煦，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去了，唐颂的礼物我会让人快递给他，我就好好在家待着，哪儿都不去。”
迟煦却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而消减火气，反而不忿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我尽心竭力地保护你，而你只是因为我不让你到外面乱跑，去给人送什么礼物，就搞得好像我亏待了你？”
程子焱慌张地说道：“我没有觉得委屈，真的没有……”
迟煦却一脸不相信他的样子，黑着脸不说话。程子焱来到他身边，像哄一个执拗的孩子般抱住他：“好啦，你别生气了，是我考虑不周，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他捧着迟煦的脸，轻轻吻着他的唇，希望迟煦能像以前那样温柔地抱住他，安慰他。
可迟煦却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阵，然后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拽到床边，二话不说就把他推倒在床上。迟煦泄愤一般撕扯着他的睡衣，动作粗暴到把扣子都给扯掉了。
“迟煦……迟煦，你慢点儿……你弄疼我了……”程子焱轻轻推搡着，换来的却是迟煦变本加厉的侵略。
程子焱不再作声，只尽可能地配合他，想用自己的包容去抚平他的焦躁。最终迟煦的动作还是慢慢和缓下来，变得几乎和平时一样温柔。程子焱成功融化掉了他眼神里的寒冰，却无论如何都驱不散他心中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