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第 68 章 ...
-
早春的阳光照进房间内，勾勒出的光影让迟煦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显得分外鲜明。
程子焱坐在对面，看着正在用小哑铃进行恢复训练的迟煦，不禁在心里感叹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套房子从之前的保姆居被改造成现在的复健室，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完工了，各种用于体能训练的器械一应俱全。不仅如此，地上还铺了用于隔音减震的橡胶垫，墙上装了一整面镜子，看上去比外面的许多复健室还要专业。
在程子焱的陪伴和鼓励下，迟煦的复健进行的越来越顺利，基本的行动能力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肌肉耐力方面还有待加强。
迟煦坐在训练凳上，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着关节灵活度和手臂力量的练习。程子焱过去曾经和迟煦一起健过身，见过他训练时所使用的重量，如今一场几乎致命的车祸将迟煦打回原形，受过伤的身体连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平都需要经过千辛万苦。程子焱看着迟煦拿着一对小哑铃做弯举保持都痛到额角冒汗，心里一阵阵地不忍。还好迟煦不记得自己之前有多强壮，不然一定很难接受这巨大的心理落差。
迟煦每完成一组练习，在间歇的时候都会转过头给程子焱一个大大的笑容。迟煦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露出一排如牙膏广告般整齐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搭配上清澈明亮的眼神，比这春日里的阳光更加温暖耀眼。程子焱每次看到这副极具感染力的笑容都会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微笑。
迟煦转回头，准备开始下一组练习。程子焱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弯起的嘴角，忽然愣住了，不知从何时起，只要看到迟煦的笑脸，他的心情就会悄悄跟着飞扬，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迟煦对他的伤害。他曾经发自内心地恨过这个人，可那些恨似乎已经伴随着那场车祸慢慢消失了。
迟煦忘了过去的自己，程子焱也忘了对他的恨。
……
阳光跳跃在海面上，碧蓝的波涛在轻轻荡漾。程子焱被温暖的海水包围着，身体像是没有重量般轻盈。远处的沙滩上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健硕的肌肉如雕刻般完美，小麦色皮肤在太阳下闪着光泽。
男人一步步趟过海浪，朝着程子焱的方向越走越深，海水漫过他的膝盖、大腿、腹肌。他一头扎入水中，游到程子焱身边。水珠挂在漆黑的发稍，阳光点亮诱人的双唇，他拉过程子焱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露出最迷人的笑容，眼神是比这海水更加清澈的透明，最单纯，也最魅惑。
程子焱深陷在那双眸子里，不自觉地靠近，和他相拥在一起。他们的身体互相紧密缠绕着，温热的触感在四处游走，分不清哪里是海水，哪里是对方的肌肤。他们分明置身于大海，可程子焱却能清晰地闻到男人皮肤上的味道，像是蛊惑人心的迷药，让他只想与这个人一起沉沦。欲望在血管里流窜，连周围的海水都跟着悄然沸腾。
程子焱紧紧抱住男人，闭上眼睛轻声呼唤起他的名字：“迟煦……”
耳边传来温柔的回应：“程医生……”
程子焱刚想要回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这称呼，这声音，仿佛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程医生？程医生……
梦境瞬间化为万千碎片四下退散，程子焱猛地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迟煦正手脚并用地从背后缠着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一只手还不老实地探入他的睡衣到处乱摸。难怪他刚才在梦里的感觉那么真切，原来是真的有人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迟煦！你在干什么？！”程子焱厉声问道。
迟煦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停下了动作。程子焱生气地挣脱他的束缚，转过身瞪向他。然而当他看清楚迟煦的面容时，忽然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迟煦的眼神和他梦里简直一模一样，清澈到让人怦然心动。他慌忙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迟煦。刚才是他第一次做关于迟煦的春梦，梦里那种心驰荡漾的感觉仍残留在身体里，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迟煦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你……你说过，有需求是正常的……”
程子焱哭笑不得：“我是说过有需求是正常的，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对身边的人发泄这种需求，你要懂得尊重别人的意愿。我打个比方，假如说你现在肚子很饿，而别人手里有一块蛋糕，你能问都不问就拿过来吃吗？”
迟煦老实地摇了摇头。
程子焱认真道：“那在这件事上也是一样的，你刚才这种行为就相当于你问都不问就强行把别人手里的蛋糕抢过去吃，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你在外面对别人这样做，是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迟煦一脸懵懂地说道：“可是……我不会对别人这样啊……”
程子焱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突然又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敢情这家伙就可着他一个人祸害是吧？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迟煦在这方面就特别霸道，常常说来就来，程子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个早晨是被迟煦的不问自取给弄醒的了。如今迟煦失忆了，连这种事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结果还是感觉来了就对他动手动脚。
程子焱气愤不已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我好欺负，所以就只对我这样是吗？”
迟煦慌慌张张地摆着手：“不是不是……我不是欺负你……我是……我看到……你…你也……”他涨红着脸指了指程子焱那里。
程子焱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被春梦支配的身体，心虚地咳了下：“我……我也有需求那不代表我们就要……”他无奈地扶了扶额，耐心解释道：“迟煦，这件事不是这样进行的，身体上的亲密应该建立在双方同意的基础上，并不是说你有需求，你身边的人恰好也有需求，你们两个就一定要发生点儿什么。就好比你手里有香蕉，我手里有烤肠，我们都想吃对方手里的东西，那也要先问过彼此的意见才行……不对……见鬼，我到底在说什么……”
程子焱有点崩溃地捂了捂脸，他的脑子已经被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春梦搅得一团混乱了，根本组织不好语言去解释。
迟煦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说道：“那程医生，我可以吃你的……”
“不可以！”程子焱粗暴地打断了他。
迟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地看着他：“那我要……怎么做？”
程子焱为难地看着迟煦，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一位医生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病人。迟煦的心智还来不及经历从儿童到少年的转变，他成熟的身体就提前把这个难题推到了两个人面前，如果处理不好会让他们全都陷入困境。
考虑到迟煦现在认的字越来越多了，为了避免他自己用手机偷偷去搜那些歪门邪道，程子焱决定还是教给他正经八百的性知识，让之前没上完的课继续。
早餐过后，程子焱打开了上次讲了一半的资料。他着重讲了如何看待和应对自身的需求，如何建立健康的亲密关系、尊重伴侣的想法，以及在没有伴侣的情况下该如何适度自我排解等问题。而到了具体的操作过程，程子焱则讲的非常笼统，恨不得让PPT像电视剧片尾字幕一样飞速闪过，因为他不想给迟煦任何启发。迟煦今早的行为让程子焱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这个人拥有着超越大多数成人的体力和仅为孩童的自控力，在欲望的搅动下很容易变得失控，程子焱真的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种被人强迫的日子了。
可人天生就会对这方面好奇，迟煦自然也不例外。他按住程子焱一直往下翻PPT的手说道：“程医生，你慢点儿，我跟不上了。”
程子焱应付道：“这些不重要，你现在不需要知道。”
迟煦一脸不解：“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身体还没好啊，你暂时还用不到这些知识。”
迟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可是我想知道，你教给我好不好？”
程子焱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好在教学资料展示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互动，让他知道应该问题不大。
程子焱放慢速度，开始给迟煦耐心讲解整个过程。可迟煦却指着屏幕上的演示图片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程医生，那男人和男人之间要怎么办啊？”
程子焱的心往下一沉，敷衍地说道：“这个以后再讲。”
“为什么？”
程子焱不耐烦地说道：“不为什么！就是以后再说！”
迟煦委屈地撇了撇嘴，老老实实看着屏幕不敢再多嘴。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些讲解人体构造和生理机制的部分，来到了保护措施和各种用品的环节，程子焱已经快撑不住了。他不是专业的老师，生平第一次给人如此详细地讲这些知识，本来就很难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再加上早上那个不合时宜的春梦，让他变得很难承受住迟煦的目光。
正当程子焱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平心静气时，迟煦突然指着屏幕上的一张图片叫起来：“啊，这个我知道！”他说完立刻站起身跑进了卧室。
不多时，他手里拿着一支小瓶子折返回来。“就是这个。”
程子焱无语地看着他手里的润滑油：“你这……从哪儿翻出来的？”
“床头柜啊。”迟煦天真地说道，一边将瓶子举到屏幕边：“看，一模一样呢。”
程子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后悔当初迟煦搬走之后自己没有好好清理房间，把这东西给扔出去。
迟煦还在那里好奇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打开盖子闻了又闻。
程子焱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瓶子。“行了，别看了。”
“为什么？”
程子焱狠狠叹了口气：“因为这不是给小孩子用的。”
迟煦疑惑道：“可是你说过我不是真的小孩儿啊……程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东西是怎么用的？”
程子焱心里有点暴躁：“你不需要知道，你用不着这个。”他打死都不会说，那瓶子里的东西其实都是被迟煦给用掉的。
“为什么？”迟煦的十万个为什么持续上线。
程子焱都有点儿怀疑他是故意的了，冷着脸说道：“因为你自己一个人解决的时候通常不需要这个。”
“哦……”迟煦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盯着那支用掉了大半瓶的润滑油看了阵，紧接着又对着程子焱看了半晌，脸色逐渐开始变得难看。
程子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指着屏幕说道：“我们继续往下讲吧。”
可迟煦却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他重新拿起桌上那瓶润滑油问道：“程医生，这个是你用的吗？”
程子焱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想要把这个问题混蒙混过去。
迟煦锲而不舍地问道：“那你……和谁?”
程子焱在心里骂道：和你这个王八蛋！
“跟你没关系，继续上课！”他烦躁地答道。
“你和谁？到底和谁？”迟煦不依不饶地追问。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问什么问！”
程子焱的态度强烈地刺激到了迟煦，让他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
“告诉我！你和谁？！和谁！！！你和谁用的这个东西！！！”迟煦腾地一下站起身，开始一边失控地怒吼一边抓狂地在房间里暴走。他把那瓶润滑油狠狠地摔到地上，发了疯一样地用力踩烂。黏滑的液体爆得满地都是，迟煦一不小心失去平衡，滑倒在地板上。
程子焱赶忙跑过去搀扶，却被迟煦扑倒在地，将他按在地上双眼猩红地对他咆哮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程子焱仰面躺在地板上，惊恐地看着暴怒发狂的迟煦。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心理年龄只有七岁的迟煦，而是那个因为爱而不得钻入牛角尖的迟少爷。
那段感情留在迟煦心里的不止有对程子焱强烈的依赖，更有无尽的嫉妒与不甘。那种感觉始终深深扎根在他的潜意识里，在这个平凡无奇的日子被一个意外给激发出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迟煦，你冷静一点。”程子焱颤抖地看着迟煦气到涨红的脸和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感觉这样状态下的迟煦只需要两拳就能打死他。
已经被嫉妒心彻底支配的迟煦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掐住程子焱的脖子不停怒吼着：“告诉我！！！是谁！！！他是谁！！！！！”
程子焱拼命挣扎着，幸好他的头脑没有因恐惧而变得一片空白，情急之下他握紧拳头照着迟煦的鼻子就狠狠砸了过去，迟煦吃了痛本能地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
与此同时，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在隔壁听到动静的陈放冲进来一把从背后勒住迟煦，用尽全力把他从程子焱身上拖开。
迟煦受到惊吓本能地进行还击，和陈放扭打成一团。重伤未痊愈的迟煦远不是陈放的对手，没过上几招就被陈放从背后锁住双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迟煦的大脑一片混乱，自从第一眼看见这个“漂亮叔叔”开始，他满脑子就全都是这个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想看见这个人的样子，听见这个人的声音，想每分每秒都待在这个人身边。在他记忆一片荒芜的世界里，程子焱就是他的唯一，他单纯地以为，他也是程子焱的唯一。因为程子焱对他那么好，温柔又包容，而且看上去是那么的纯净无暇，他根本就无法想象程子焱对别人好、和别人在一起，那会让他的整个世界崩塌。
迟煦无助地趴在地板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就像第一次知道童话里的世界并不存在般哭得撕心裂肺。
程子焱远远地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刚刚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被醉酒的迟煦□□的那个夜晚，所有的绝望和痛苦都被清晰地回忆起来，他记起了这个人曾经是多么恶劣，也想起了自己曾经多么恨他。
可是此时看着痛哭不已的迟煦，程子焱还是会忍不住地心软，因为他知道迟煦的每一滴泪都在为他而流。
程子焱站起身，来到两人身边，示意陈放把迟煦放开。
陈放犹豫着松开了按着迟煦的手，把他从地上给拉起来。重获自由的迟煦没有再继续发疯，而是坐在地板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哭泣不止。
程子焱单膝跪在他身旁，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好了，没事了，不哭了。”
迟煦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停抽泣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对不起……”
程子焱无奈地笑了下，这个人这辈子对他说过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了。他揉了揉迟煦的头发，轻声说道：“没关系，你现在还在恢复期，偶尔出现情绪失控是正常现象，不用那么自责。”
迟煦看着程子焱温柔的面庞，哭得更凶了。他一面懊悔自己刚才的行为，一面又伤心这么好的程子焱居然属于别人。五味杂陈的心情让他泪如泉涌，怎么都停不下来。
程子焱默默看了他一阵，捧起他的脸颊说道：“迟煦，你听我说，刚刚那个东西它……它其实不是我的，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为了不让嫉妒这根刺始终扎在迟煦心里，程子焱决定说个小谎。而且这句话也算不上完全的谎言，那瓶东西确实是以前住在这里的迟煦留下的。
迟煦听到他的话，立刻停止了哭泣，脸上挂着泪痕惊喜地说道：“真的吗？”
程子焱笑着点点头：“嗯，我没有和谁在一起……”
迟煦立刻破涕为笑，他欣喜地再次扑进程子焱怀里，眼泪鼻涕蹭了程子焱一身。“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程子焱无奈地抱着这个“大孩子”，满脸惆怅地轻轻叹了口气。
陈放站在他们身侧，默默看着程子焱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红印，目光里全是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