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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虚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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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感结束的瞬间；潮湿咸腥的海风猛地灌入鼻腔。
岑愿踉跄了一下；脚下是松软而略带粘性的沙地。耳边是持续不断的、沉闷的轰鸣；像是无数个世界的叹息重叠在一起。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天空是扭曲的、不断变幻的暗紫色与灰黑色漩涡；没有日月星辰。脚下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沙滩；沙粒中混杂着破碎的贝壳和无法辨认的、类似骨骼的苍白碎片。
而前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海洋。
海水是浓稠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但那沉闷的轰鸣声；正是从这片死寂之海的深处传来。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永恒的沉寂和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感。
【最终副本：深渊核心——遗忘之井；已开启。】 【背景：此地为一切终结与起源之地。被遗忘的文明；被抛弃的情感；所有湮灭于时间洪流中的存在；其最后的回响皆汇聚于此。】 【规则：无。】 【目标：在“虚无之影”的吞噬下；存活。或者……找到让“虚无”重新“记忆”的方法。】 【警告：此地排斥一切“存在”的痕迹。任何形式的能量、物质、信息；都将被同化为“虚无”。】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仿佛也受到了这片空间的影响。
江屿白就站在岑愿身边几步远的地方；他的脸色在扭曲天空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凝重。他快速扫视周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绝望的荒芜。
“没有规则……即是最大的规则。”江屿白的声音有些沙哑；“‘虚无之影’……恐怕就是这片空间本身；或者其意志的体现。”
D-77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或许在传送时被分离了；或许他根本没能进入这个最终副本。
就在这时；死寂的黑色海面；开始起了变化。
远处的海平面开始无声地隆起；一个无法形容其庞大的、纯粹由更深邃的黑暗构成的“影子”；缓缓从海面升起。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片吞噬光线的乌云；又像是一个不断蠕动、膨胀的黑洞。它升起的过程寂静无声；却带着一种令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的压迫感。
虚无之影。
它向着沙滩的方向；缓缓蔓延而来。
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仿佛被抹去。黑色的沙滩在它前方无声地消失；不是崩塌；而是像被橡皮擦掉一样；彻底归于虚无。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不存在”。
“退后！”江屿白厉声喝道；同时甩出数张扑克牌。
红桃K的守护光盾；方块A的绝对防御阵；梅花Q的迟缓力场……他几乎瞬间用出了所有防御和控制类的手段。
然而——
当那“虚无之影”的边缘触碰到这些由逻辑和能力构筑的防御时；异变发生了。
守护光盾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破灭。绝对防御阵的符文瞬间黯淡、分解。迟缓力场甚至没能让那片黑暗的速度减慢分毫。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结构；在接触到“虚无”的瞬间；都被彻底“遗忘”了其存在的根基；直接瓦解消散。
江屿白闷哼一声；脸色一白。他的能力在这里完全失效！
“物理和能量攻击无效……”他急速喘息着；“逻辑侧写也无法构建模型……它免疫一切‘存在’层面的东西！”
黑色的沙滩在他们前方几十米处开始消失。虚无之影不疾不徐地推进；带着一种漠然的、注定要吞噬一切的必然。
岑愿看着那片蔓延而来的黑暗；心脏疯狂跳动。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试图去“看”。
内在的视野里；不是黑暗；也不是任何颜色的波纹。
是一片……绝对的“空”。
连他之前能感知到的各种能量波纹；在这里都彻底消失了。仿佛他的视觉能力也被这片空间剥夺了。
不行！完全不行！
连感知都无法做到；如何去对抗？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岑愿。
江屿白仍在尝试。他换了一种思路；不再试图防御或攻击；而是试图用逻辑去“理解”这片虚无。
“遗忘之井……汇聚被遗忘的一切……”他盯着那片蔓延的黑暗；语速飞快；“如果它能‘遗忘’；那是否意味着……它曾经‘记得’？它的本质是否是……某种极致的‘空虚’；而非纯粹的‘无’？”
这个想法很疯狂。但在这绝境之中；任何可能性都必须抓住。
“岑愿！”他猛地看向岑愿；“你的弦音！上次在理性法庭；你能引起‘创世纪’的共鸣！试试看！能不能……让这片‘虚无’产生一点‘回响’！”
让虚无产生回响？
岑愿几乎以为江屿白疯了。他的弦音是基于“存在”的振动；是基于灵魂的情感共鸣。在这片连“存在”本身都被排斥和吞噬的地方；他的音乐能做什么？
然而；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抹除一切的黑暗；看着江屿白眼中那近乎燃烧的、不肯放弃的光芒……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他深吸一口那带着腐朽与虚无气息的空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屏蔽掉逼近的死亡恐惧。屏蔽掉能力的失效。屏蔽掉这片空间的绝对死寂。
他将意识沉入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那里还有什么？
除了恐惧和绝望；还有什么？
他想起了音乐厅里镜像的嘲讽；想起了孤儿院里莉莉的眼泪；想起了理性都市中D-77对“感觉”的渴望；想起了江屿白在巷子里被执念束缚的背影……
还想起了……自己失去听力后；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按；模拟着拉琴的动作。那份深入骨髓的、对音乐的爱与不甘。
这些……算是什么？
是情感？是记忆？是……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如果“虚无”代表着终极的遗忘。
那么；他所拥有的这些；是否就是……“记忆”的碎片？
他不再试图去“攻击”或者“防御”。
他只是……开始“回忆”。
用他全部的灵魂；去回忆那些鲜活的、痛苦的、温暖的、不甘的……一切。
回忆那些构成了“岑愿”这个存在的；所有痕迹。
他再次“奏响”了灵魂之音。
这一次；没有温暖的光芒；没有和谐的波纹。
只有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黯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带着各种复杂色彩的……光尘；从他灵魂深处飘散出来。
这光尘太微弱了；与那片吞噬一切的庞大黑暗相比；如同萤火之于宇宙。
它们飘向那片蔓延的虚无之影。
然后……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就被黑暗吞没。
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果然……不行吗……
岑愿的心沉入了谷底。
江屿白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连这最后的、不合逻辑的希望；也破灭了吗……
虚无之影已经蔓延到他们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黑色的沙滩在他们脚下无声消失。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
那片吞噬了光尘的黑暗边缘；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像平静的水面；被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虽然那涟漪瞬间就平复了。
但它确实存在过。
江屿白的瞳孔猛地收缩！
“有效！”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继续！岑愿！不要停！它‘感觉’到了！”
岑愿也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黑暗。
刚才……那不是幻觉？
他的回忆；他的情感碎片……这片虚无；并非完全无法接收？
他再次闭上眼；更加专注；更加不顾一切地；将灵魂深处所有的一切——喜悦、悲伤、愤怒、爱恋、恐惧、希望……所有构成“存在”的复杂色彩；化作那微弱却顽强的光尘；源源不断地“奏响”；送向那片吞噬而来的黑暗。
更多的光尘没入黑暗。
起初依旧如同泥牛入海。
但渐渐地……
那黑暗蔓延的速度；似乎……减慢了一丝。
在黑暗与光尘接触的边缘；开始出现更多、更频繁的、细微的波动。
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被无数只微小的蚂蚁不断叮咬；虽然无法造成伤害；却终究产生了一丝……“感觉”。
江屿白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逻辑侧写的能力在绝望中再次强行启动。他不再试图构建“虚无”的模型；而是开始侧写那些被岑愿奏出的、“记忆碎片”与“虚无”接触时产生的、极其细微的反应模式。
他在寻找一个“点”。
一个能让这微弱的“记忆”；在“虚无”中产生最大共振的……概率的缝隙！
他的眼睛因为过度专注而布满了血丝；额头的青筋暴起。大脑超负荷运转带来的剧痛如同钢针穿刺。
但他没有停下。
他必须找到！
黑色的沙滩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脚尖。
死亡的冰冷触感清晰可辨。
就在岑愿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要被这无尽的“演奏”抽空；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
江屿白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那片黑暗的某个看似毫无特殊之处的方位！
“那里！”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倾尽你的一切！奏响它！那是唯一的机会！一个存在于概率缝隙中的……‘音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