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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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沐旸将文件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吓得路过的实习生一个踉跄。
“怎么了，小巫总？”特助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巫沐旸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烦躁地挥了挥手，“没事。”
他哪里是没事，他是快气炸了。
这一切的源头，都要追溯到昨天公司电梯里那场堪称幼稚园级别的争吵。他恰好在场，目睹了他那个素来冷静自持的父亲巫楚军，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对着另一个男人——陆氏集团的负责人陆卿淮，怒吼出“离我远点”和“让你整个集团都不得安生”这种话。
巫沐旸当场石化。
他不是傻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有多么诡异。从小到大，他看着陆卿淮像只甩不掉的牛皮糖，天天往他家跑。而他那位高冷的老爸，表面上对陆卿淮横眉冷对，训斥起来毫不留情，但巫沐旸就是能从那些训斥里，听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比如，陆卿淮赖在他们家吃饭，老爸嘴上嫌他碍事，却总会让阿姨多准备一个他爱吃的菜。比如，陆卿淮偶尔会带些稀奇古怪的礼物，老爸嘴上说着“浪费钱”，转头却会把那支限量版钢笔摆在书房的显眼位置。
这叫什么事儿？打一巴掌揉三揉？
而现在，这一巴掌又揉三揉的模式，直接升级成了要“让你整个集团都不得安生”。巫沐旸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父亲进行一次严肃的谈话了。
另一边，陆严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着发胀的眉心，脑海里想的却是父亲陆卿淮下午那副吃了瘪的表情。
他比巫沐旸更了解他父亲。陆卿淮一生顺风顺水，商场上鲜有败绩，养成了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永远自信张扬的性子。能让陆卿淮吃瘪、露出那种混杂着不解、委屈和强撑镇定的表情的人，全天下大概只有巫楚军一个。
陆严轩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父亲喜欢巫叔叔。或者说，不是喜欢，是爱。那种藏了几十年的，深入骨髓的爱。他也知道巫叔叔其实并不讨厌陆叔叔，否则，以巫楚军的性格，早就让人把陆卿淮扔出公司大门了。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别扭的对峙，谁也不肯先低头。
可现在，因为一个晚上的“意外”，这种平衡被打破了。巫楚军那堵厚厚的冰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但涌出来的不是暖流，而是冰渣子。
陆严轩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他这两个爹，一个是冰山，一个是烈火，偏偏这两个人加起来智商为零，情商为负，明明互相在意得要死，却偏要表现得像是仇人见面。
作为他们的儿子，感觉就像在围观一场永无止境的谍战片，还是没有剧本的那种。
“不行，我也得管管了。”陆严轩放下平板，做出了和巫沐旸一样的决定。
于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发生了。
巫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巫沐旸拨通了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喂，陆严轩。”
“巫沐旸。”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也挺凝重的。
“我看到了。”巫沐旸开门见山。
“我也看到了。”陆严轩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无奈。
“我爸今天把陆卿淮骂了。”
“我爸下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想见。”
电话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两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里同时透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我觉得，我们得做点什么。”巫沐旸说。
“我同意。”陆严轩立刻回应，“但是，做什么？直接冲上去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不，太蠢了。”巫沐旸否定，“他们会打死我们的。”
“我有个主意，”陆严轩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联手，把他们俩聚在一起，然后……逼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心。”
巫沐旸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有点意思。说吧，怎么操作？”
一场由两个“受害者”儿子策划的，旨在拯救自家糊涂老爹的情感干预行动，正式拉开了序幕。巫沐旸和陆严轩的行动力极强。
他们先是各自在家中展开了“情报侦察”。
巫沐旸回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爸，下周陆氏有个行业交流会，陆卿淮说要请您去致辞。”
巫楚军头也不抬地批阅文件：“不去。告诉他，我没空。”
“哦。”巫沐旸不放弃，“他好像挺坚持的，还说您不去他会亲自过来。”
巫楚军的笔尖一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没有作声，算是默许了。
挂了电话，巫沐旸立刻给陆严轩发去消息：【第一步，B计划奏效。他上钩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严轩那边也传来了捷报。
他回家，对正在阳台浇花的陆卿淮说：“爸，巫叔叔让我提醒您，下周的行业交流会，他可能会去。还说……如果您有兴趣，他可以跟您聊聊巫氏最新的项目。”
陆卿淮浇水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是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哦？老巫终于肯跟我好好说话了？他倒是会说。替我谢谢他。”
【第二步，A计划成功。他也咬钩了。】陆严轩迅速回复。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针对他们父亲的“鸿门宴”即将开始。
一周后，行业交流会现场。
巫楚军和陆卿淮都出席了。两人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们之间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尴尬气氛。
巫楚军一身深灰色西装，神情冷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陆卿淮则是一身休闲西装，姿态闲适，但那双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巫楚军的方向。
两人全程零交流，一个在台上致辞，一个在台下鼓掌，眼神交汇时，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
坐在台下的巫沐旸和陆严轩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然后开始实施他们的第三步计划。
交流会结束后，是晚宴。
巫沐旸走到巫楚军身边，低声说：“爸，陆叔叔刚才过来敬酒，说想请您去他那张桌坐坐。”
巫楚军眉头一皱：“不去。”
“他说，只是聊聊天。”巫沐旸坚持。
与此同时，陆严轩也走到了陆卿淮身边：“爸，巫叔叔说，晚宴没意思，不如一起出去喝杯咖啡。”
陆卿淮挑了挑眉：“不去，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他说，就当是……为过去的事，道个歉？”陆严轩抛出了杀手锏。
陆卿淮的脚步顿住了。
另一边，巫沐旸也说道：“他说，就当是为了……我们。”
巫楚军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晚上九点，市中心一家僻静的清吧。
巫楚军和陆卿淮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摆着两杯威士忌。巫沐旸和陆严轩则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假装聊天，实则竖着耳朵监听。
“你来干什么？”巫楚军率先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来喝酒。”陆卿淮翘着二郎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不欢迎？”
“你最好有话直说。”巫楚军显然没什么耐心。
陆卿淮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老巫，昨晚……是我不好。”
巫楚军一愣。
“我不该那么冲动，不该……”陆卿淮似乎不太习惯这样坦诚，“不该留下那些痕迹，让你生气。”
巫楚军的脸瞬间黑了。他最烦的就是这个。“所以，你是来道歉的？”
“算是吧。”陆卿淮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但你也不能光会凶我。你告诉我，你昨晚……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巫楚军的自制力。
“陆卿淮！”他低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怎么样？”陆卿淮打断他，声音里带上了压抑的痛苦，“我们之间，认识三十年了！我他妈从二十岁起就他妈喜欢你！你生病我照顾你，你公司出事我帮你扛，你喜欢的东西我偷偷买下来送你，你喜欢看星星我就把顶楼改成天文台！我他妈为了你，连我爸妈安排的婚事都推了！结果呢？你呢？你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多看我一眼都是恩赐！”
清吧角落，巫楚军彻底僵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向来玩世不恭的男人，第一次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狼狈和脆弱。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被他当成是“朋友义气”的举动，此刻都有了答案。
而另一边，陆卿淮还在继续宣泄：“昨晚，你第一次没有推开我，第一次……没有叫我滚。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有戏了。结果你今天又摆出那副要杀我的表情，你到底想怎么样？巫楚军，你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吗？”
“噗——”巫楚军一口威士忌喷了出来。
他不是被陆卿淮的话喷到，而是被自己呛到了。他看着陆卿淮那张写满了“我很委屈”的俊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些年，他不是感觉不到，而是他不敢去深想。他一直用“朋友”、“兄弟”这个身份来自欺欺人，把陆卿淮所有的付出，都解读为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越界行为，并对此感到恼怒。
可现在，陆卿淮把一切都扒开了，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
他所谓的“不可深交”，所谓的“黑名单”，在对方那里，竟是一场持续了十年的、卑微的单恋。
巫楚军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席卷而来。是震惊，是愧疚，是恐慌，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触动的柔软。
就在这时，陆卿淮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老巫，我们……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巫楚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在不远处的巫沐旸和陆严轩，已经悄悄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功成身退了。
“搞定。”巫沐旸看着父亲那副石化的样子，对陆严轩比了个OK的手势。
“完美。”陆严轩也松了口气，“看我爸那表情，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他们没有再多留一分钟。因为他们知道，有些话，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消化。他们能做的，就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剩下的路，只能由他们自己走。巫沐旸和陆严轩走出清吧，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你说，我爸今晚能想明白吗？”巫沐旸有些担心。
“会的。”陆严轩很有信心，“我爸那番话，应该够他失眠的了。有些答案，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希望如此吧。”巫沐旸笑了笑，“走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们这两个爹，折腾了我们三十年，今晚总算要消停了。”
……
清吧内，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在儿子们离开后，那层坚冰仿佛瞬间融化。陆卿淮看着巫楚军失神的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温水。
巫楚军接过水杯，指尖碰到陆卿淮的手，两人都是一颤。
“我……”巫楚军艰难地开口。
“你想说什么？”陆卿淮的声音很轻。
“我……”巫楚军沉默了。他想道歉，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该如何告诉陆卿淮，他不是讨厌，而是害怕？害怕那份沉寂了三十年的感情一旦被唤醒，他将再也无法维持自己井井有条的世界。
最终，他只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陆卿淮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陆卿淮从那眼神里读懂了一切。
他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他举起自己的杯子，遥遥对着巫楚军：“敬我们……三十年的别扭。”
巫楚军看着他，也缓缓举起了杯子，和他轻轻一碰。
“……敬我们。”他低声说。
没有进一步的言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晚，陆卿淮没有再回自己的家，也没有留在酒店。他跟着巫楚军，回到了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巫楚军没有再提昨晚的混乱，也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抗拒。他只是像平常一样，去洗澡，换衣服。
而陆卿淮，就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当巫楚军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男人慵懒地陷在沙发里，看到他出来，眼睛亮了一下。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也没有刻意的亲近。
巫楚军走过去，在他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距离，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视开着，放着一部无聊的电影，没有人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这一次，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安宁。
良久，陆卿淮轻声说：“老巫，对不起。”
巫楚军转过头看他：“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陆卿淮摇了摇头，侧过身，认真地看着他，“以前是我太急躁，把你逼得太紧。以后……我会慢慢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次，换我等你。”
巫楚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移开视线，看着电视屏幕上模糊的光影，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也许，儿子们说得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这两个当局者，在折腾了彼此三十年后，终于在儿子的助攻下，看清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前路依旧漫漫，裂痕也依然存在。
但从今晚开始，他们愿意牵起对方的手，尝试着，一起走下去。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巫沐旸和陆严轩，也终于可以安心地回房睡觉了。
“你说，我爸今晚会不会抱着我陆叔的脖子，哭诉他这三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巫沐旸躺在床上，好奇地问。
“不知道。”陆严轩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过，我猜，我爸今晚的睡眠质量，会比我好很多。”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沉沉睡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洒进来，粉笔灰在光束里浮动成细小的星子。巫沐旸单肩挎着书包走进高二（7）班，后桌的陆严轩已经到了，正趴在桌上补觉，校服领口歪歪扭扭地敞着，露出半截锁骨。
“沐旸！严轩！”
苏小晴的声音像颗小炮弹，从第三排座位炸过来。她扎着高马尾，手里攥着半块巧克力，身后跟着林雨萱和方小宇，三人像阵小旋风似的围到巫沐旸桌前。
“你们俩昨晚干嘛去了？”苏小晴眯起眼睛，指甲上的水钻贴纸闪得人眼花，“我爸今早看财经新闻，说巫氏和陆氏的总裁同时缺席了早会，该不会是被你们俩拐去……”
“去什么？”巫沐旸把书包重重甩在桌上，眉峰一挑，“拐去买奶茶？”
林雨萱捂着嘴笑：“别装嘛！我们可是听到了——”她故意拖长尾音，瞥了眼陆严轩的方向，“有人看见陆严轩半夜翻墙出学校，去了市中心那家清吧！”
陆严轩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懵：“你们……”
“别打断我！”林雨萱兴奋得脸都红了，“然后呢然后呢？那清吧可是出了名的情侣圣地！你们俩是不是……”
“苏小晴。”巫沐旸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箱里的冻肉，“你要是再编排我和严轩，我就把你上周数学小测抄陆严轩答案的事，告诉张老师。”
苏小晴的脸“唰”地白了，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她眼珠一转，又凑过去压低声音，“那……那你们爸呢？我妈说昨天在四季酒店看见巫总和陆总一起吃饭，两人坐靠窗的位置，聊得可久了！”
“噗——”方小宇没忍住笑出声，“苏小晴你成情报贩子了？连酒店都能盯上！”
“要你管！”苏小晴瞪她一眼，又转向巫沐旸，“所以啊，巫沐旸，你爸和你陆叔是不是……”
“打住。”巫沐旸抽出课本拍在桌上，“我爸和陆叔的事，轮不到你们操心。还有，”他瞥了眼陆严轩，“严轩要出国的事，你们也少议论。”
“出国？”林雨萱和方小宇异口同声，苏小晴更是瞪圆了眼睛，“严轩要出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严轩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从书包里摸出张纸递过去：“上周收到的录取通知，英国剑桥的交换生项目。”
“哇——”三个女生立刻围成小圈，头挨着头看那张烫金的录取函，“天呐！严轩你也太厉害了！”“剑桥啊！以后就是留学生了！”“那你……还回来吗？”最后一句是林雨萱小声嘀咕的。
陆严轩抿了抿唇，没回答。
巫沐旸看着她们咋咋呼呼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他抓起陆严轩的书包带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压低声音：“走了，去天台。”
“哎你们等等！”苏小晴扑过来拽巫沐旸的袖子，“再说说嘛！你爸和陆总到底……”
“苏小晴。”巫沐旸转头，眼神里带着警告，“再问，我就把你藏在我爸车后备箱的漫画书，全捐给图书馆。”
苏小晴瞬间蔫了，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好吧好吧……”
巫沐旸拽着陆严轩往教室后门走，路过讲台时，张老师抱着教案抬头：“巫沐旸，陆严轩，早读要开始了。”
“来了张老师。”巫沐旸应了一声，拽着陆严轩上了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吹得两人额前的碎发乱飞。陆严轩揉着被扯疼的胳膊：“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谁让你招蜂引蝶。”巫沐旸靠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的香樟树，“那些女生，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听这些没用的。”
陆严轩笑了：“我招谁引谁了？明明是她们自己爱八卦。”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而且……出国的事，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巫沐旸的动作顿住。他转头看向陆严轩，少年逆着光，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眼底是少见的忐忑。
“你想说什么？”巫沐旸问。
“我……”陆严轩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可能会走得比较早，暑假就得去那边适应。”
巫沐旸沉默了。他想起昨晚父亲和陆卿淮在清吧的对话，想起陆卿淮说“这次换我等你”，想起父亲最后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哦。”他最终只应了一声，转身靠回栏杆，“那你……记得给我带礼物。”
陆严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想要什么？”
“随便。”巫沐旸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别太便宜的就行。”
陆严轩望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他没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牛奶糖，剥开塞进巫沐旸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巫沐旸瞪他：“谁要吃你的糖！”
“给你买的。”陆严轩耸耸肩，“反正你爱吃。”
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衣角，天台上的香樟叶沙沙作响。楼下传来上课铃的轰鸣，巫沐旸舔了舔嘴角的糖渣，突然觉得，有些事，或许没必要那么着急。
至少此刻，阳光正好，风里有草莓牛奶的甜香，还有身边这个即将远行的人，正笨拙地递来一颗糖。
这就够了。
教室里，苏小晴还在不甘心地追问林雨萱：“你刚才看到没？巫沐旸拽陆严轩上天台的时候，那眼神……”
“看到了看到了！”林雨萱压低声音，“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
方小宇突然凑过来：“你们说，巫沐旸会不会也喜欢陆严轩啊？”
“啊？”苏小晴和林雨萱同时愣住。
方小宇耸耸肩：“不然干嘛总护着他？我哥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看不得他被别人欺负。”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方小宇摊手，“反正啊，这俩的八卦，比电视剧还精彩。”
教室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将她们的低语卷向远方。而天台上的两个少年，正迎着风，把没说完的话，都藏进了夏末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