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虫（十六） ...
-
我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
王匠呼唤我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他一直在说，小侃，回来。
我拉开了小屋门。
门内却没看见以往熟悉的景象，而是变成了一个奇怪的洞口，高度只到我膝盖。
我蹲到地上往洞口里望，洞壁是棕色的，越往里颜色越深，深到什么也看不清。
王匠的呼唤从深处传来。
我叫王匠的名字，他像是听不见，只兀自喊我，一边喊一边哭，声音很焦急。
我回头看看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我。
也许王匠的声音只是幻觉，只是那只消失的虫子诱导我钻进它口中的幻觉。
可我，只剩下他的声音了。
我千辛万苦寻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哪怕他看起来很奇怪。
就算他再奇怪，他也是活生生的。
不像我……
我不再犹豫，跪着朝那洞穴深处爬去。
……
迷蒙中，我听到王匠的声音。
“小侃，睡了吗？”
是做梦吗？
小时候，我独自睡在凄冷的家中，黑夜，王匠站在窗外，隔着三层作业纸同我说话，“小侃，睡了吗？”
我期待地睁开眼睛，仰头去看。
视野并不是漆黑的，正相反，我的眼睛被过强的光刺激得有些睁不开。
我半合上眼皮，眯着眼睛费劲地看。
“小侃，醒了吗？”
还是王匠的声音。
我想说话，可是嘴巴很奇怪，像是张不开。
我猛咳了一声，咳得整个躯体都在颤动。
我感觉很不对，我感到眩晕。
“小侃，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循着他的声音，努力抬起脑袋，越来越多的景象清楚地映在眼中。
我发现世界变得很空旷，一个直径差不多有五米的圆形石英钟挂在很高很高的地方。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2:22，不知道是凌晨还是下午。
有热风拂到我侧面，王匠的声音也伴着热风跟来。
“小侃，能看见我吗？”
我向着声音转过头，看到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人脸跟之前看到的石英钟差不多大，此时他的眼睛轻轻一眨，掀起微弱的细风，轻柔地拂过来。
我盯着那双眼出神，我渐渐意识到，那是王匠的眼睛。
“小侃，你饿吗？”王匠殷切地望着我，问。
我口不能言，只余下吃惊。
怎么回事……王匠为什么变得那么巨大？
我想朝王匠的方向靠近，奇怪的感觉来了，我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腿，我无法控制我的身体。
我终于想到打量自己。
然后我发现，我看不清自己。
我想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棕色的树枝。
这是什么？
更多的树枝竖了起来，全都杵在我眼前。
我惊慌地想逃跑，树枝们齐齐落下去，划船一样共同摆动起来，而我整个人也开始向前移动。
我意识到我正在被树枝抬着走。
我朝着远离王匠的方向奔去，我听见王匠叫我：“小侃，你怎么了？你别乱跑。”
我没有乱跑，王匠看不见吗？我……
我的身躯与地面已经呈九十度角，我正在一处弧形玻璃墙壁上攀爬。
大概只爬了三米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脚下一滑，浑身一软，便从玻璃墙面上掉了下来。
我没有觉得痛。
我趴在地上，缓解眩晕感。
“小侃，你别怕，慢慢就适应了。”
适应什么？
怕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我蜷缩起四肢，想要抱住疼痛的头，可我蜷起的，却不是四肢，而是……十六肢？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变成了虫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