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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早现，光细影长。
陈恙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嗓子都哑透了，他闭眼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打算起身来。
尝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从床上爬起来，最后干脆认命地趴回床上，等着这阵劲儿过了再起。
早早起了床的喻晚正端着杯水在一旁看笑话，他漫不经心说：“需要拉你一把吗？”
“这……”陈恙一张嘴就是嘶哑的嗓音，他清了清嗓子才重新说话：“这种时候怎么能是拉，不应该是抱吗？”
喻晚唇抵在玻璃杯壁，轻抿了一口，目光长久地放在床上的人那儿。
白色床单遮盖了身体，只露出白净的肩膀和肩膀以上，他偶尔动两下，纹身也会显现出来。
喻晚放了杯子，又压了上去：“你说要抱的。”说话间他掀开被子一侧，掌心贴在他的大腿外侧。
“我错了我错了。”陈恙连忙拦住他：“大哥我错了，好歹等明天，我还疼着呢。”
“等不了了。”喻晚手指轻挑了一下他的内裤：“就现在。”
陈恙向命运低头，小声嘀咕道：“轻点总行吧？”
喻晚无奈一笑，替他掖好被子起身来：“需要衣服吗？”
“好人一生平安。”陈恙笑说：“拿条裤子就好。”
喻晚直接扯出一条裤子扔他脸上。
陈恙笑了笑扯过裤子套上，起身去了洗手间。
“你真疼得厉害？”喻晚追上去问了句。
陈恙正对着镜子欣赏他皮肤上的红印，懒懒回起：“还好，刚醒过来的那会儿挺疼的，缓一会儿就好多了。”
“知道了。”喻晚低头在他肩上亲了亲：“下次不会这么轻了。”
“啊？？？”陈恙神色有羞：“你这么不怜香惜玉的？”
“你不是玉。”喻晚道。
陈恙无奈笑了笑说：“说实话，你体力很不错。”
“你声音也挺好听。”喻晚回道。
陈恙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被摁在床上的时候隐忍又楚楚，明明很惹人怜，却莫名成了兴奋剂。
陈恙弯唇带笑：“谢谢夸奖。”
高三学业很重，住校生一个月放一次，两人运气好，碰巧赶上月假，但也不过短短两天，放完还得归山。
这一归，又是一个月才能出山来。
星期天下午，阳光明媚。两人并肩行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
“这周交不交手机？”喻晚问道。
“交。”陈恙说：“高三不敢不交了。”
“其实你可以放我这里，要用的时候也方便。”喻晚说：“平时我也不会给你。”
“说得也是哈。”陈恙笑了笑点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给你吧亲爱的。”
喻晚将手机塞进了书包。
该过的生日也过了，该做的那啥也做了，接下来又要手拿盾牌，在题海杀出一片天地了。
班上总有那么几个没眼见力的人，比如没脑子的秦琳：“夜哥，你脖子上的东西亮眼睛。”
“亮瞎你，怎么着？”陈恙傲然。
秦琳捂眼告退：“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来瞎。”
“挺有自知之明。”陈恙满意地坐了下去。
“文艺晚会都有谁要参加，积极报名啊！”文艺委员被埋在拥挤的讲台里喊着。
“文艺晚会？”陈恙一愣：“这么快？”
“提前一个月，要排练。”唐欢解释说。
“运动会的也都积极一点哈！感谢各位家人们！”余列同意被埋着喊。
“运动会也要排练吗？”陈恙不解。
“不是，因为每一次运动会报名这件事就可以搞两周，所以提前通知一下。”唐欢说。
“哦。”陈恙转头问向喻晚：“运动会参加吗？”
“不。”喻晚淡淡说。
“别浪费了你这好体力啊。”陈恙说：“来个长跑吧，毕竟你快而持久。”
最后一句说得隐秘又小心翼翼。
喻晚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揍你？”
“信。”陈恙笑说。
“夜哥哥哥哥哥哥——”文艺委员拿着白纸冲陈恙走了过来。
陈恙知会她的意思：“别别别别。”
“都最后一次了，别拒绝啊。”文艺委员说道。
他想了想也是，于是问道：“那……你们打算搞什么？”
“暂时没想，先凑够人。”
“行吧，把我写上吧。”
班里有人喝道：“喻晚！外边儿有人找！”
喻晚笔都没放，从后门绕出去。
是一个女生。
“什么事？”他问道。
“那个……我是校广播站的，就是学校说是今年的晚会主持人希望可以换一波，也让我们尽量找高三的，因为你们快高考了嘛，可以多加点学分，然后就想找你，看能不能行？”说话的女生脸颊微微带红。
喻晚很快回答：“不好意思，不去。”
“别啊，去吧。”那女生不放弃。
喻晚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差那点学分。”
“好像是……是不差，但是你要是去了还可以给班级加分啊。”女生说。
喻晚有那么几秒犹豫了一下，但仍是给了拒绝。
“去啊。”陈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斜靠着门框，笑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怎么不去？主持人多好。”
喻晚看向他：“给老子滚。”
“真不愿去？”陈恙语调有点并不明显的撒娇。
两人相视几秒，喻晚最终无奈地倒吸一口气，对着等待的女生说道：“去吧……”
“好！”那女生立马喜笑颜开，甚至嚣张起来：“那陈恙同学能不能也……”
“他不去了。”喻晚替之回答：“他报了文艺晚会的，没时间。”
“哦。”女生虽然没能拉到陈恙，但也心满意足了。
“主持人先生，我很期待哦。”陈恙抿笑说道。
主持人先生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在选完人后，全班一致决定演奏。主唱三个，分别是陶巧，秦琳，唐欢；吉他位由陈恙担当，主要是因为全班就他稍微会一点；两对伴舞，主要负责演绎画面；还有一个架子鼓的，为了配合吉他，也使得场面更加有逼格，主要是因为班上刚好有人会架子鼓，还是从小学到大的那种，不利用起来就浪费了。
选歌是——再见再见。
陈恙和他们一起练了几个和声，其余时候一般不在，最后几天再配合几遍就基本没问题了。
喻晚拿了台词本，一般也不去和几人配合，他和陈恙的想法一样，让那几个自己练着，最后一天配合几天就行，不必大花功夫，毕竟高三以学习为主。
……
寝室风光旖旎，晚风携热，床上的人早已大汗淋漓。
“我得给你颁个全勤奖。”陈恙眼角还红着，双眸微湿，嗓音嘶哑。
这个全勤奖的由来就是陈恙回学校之前往把那一箱小杜带来了，于是喻晚每晚都跟中奖了一样——再来一次。
喻晚不慌不忙地往身上套衣服：“谢谢你。”
“不谢不谢。”陈恙摆摆手。
他半躺在床头说道：“我刚刚叫/床的声音你是不是不满意了？我看见你皱眉了，主要是寝室隔音不好，周围都有同学，要是听见了对我们喻大学霸的影响也不好，下次我争取喊得好听一点。”
喻晚难得地应了他的黄话：“嗯。”
“帮我拿一下单词那本书，我打算在床上学习了。”陈恙喊道。
喻晚从书桌里拿过那本小册子丢给他。
“这本我快记完了。”陈恙接过书：“你顺带把你的那本也给我吧，我今天晚上应该不够记。”
于是喻晚又丢给他一本：“你打算一晚上都用来记单词？”
“你有更好的建议吗？”陈恙无奈说。
喻晚看向真的下不了床的陈恙：“算了，你记吧，我以后尽量克制，你多花点时间刷刷数学，你数学总卡在一百二上不去。”
陈恙垂眸，心有无奈，一百二卡了一学期，也没见上涨。
“没事，瓶颈。”喻晚见他神色有变，安抚道：“正常，一样的题多做些，错题多做几遍，别在乎结果，多注意解题思路，有步骤分，很快就行。”
“嗯。”陈恙翻开书记起了单词。
“夜哥！”寝室门被重重敲响。
喻晚走去开了门，门外的是石贸：“干嘛？”
“有题不会。”石贸眼巴巴地望着喻晚。
“他没空，我教你。”喻晚挡在门口。
“我感觉我还能挣扎一下。”石贸说完又奔回了自己寝室去。
喻晚不解地挑眉，关门问向陈恙：“我讲题很差？”
“不啊。”陈恙忍笑：“我就很喜欢，我觉得你讲得特别好。”
喻晚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陈恙败下阵来：“好吧我承认，你只给我讲得好。”
“你手里那本记完了玩儿会儿手机。”喻晚把自己手机扔给他。
陈恙见他有些托付的意思：“怎么？要分床睡啊？我又没怀孕。”
喻晚怕自己半夜又把他弄起来中个奖，蹙眉说道：“我怀了行不行？”
陈恙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几个月了？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今天刚怀上，没跟你通报一声，抱歉啊。”喻晚无奈道。
“哈哈哈哈。”
“别笑了，背单词。”喻晚往他身上砸了一个面包。
“你吃你吃。”陈恙笑得停不下来，双手捧着面包：“孕妇优先。”
“想死啊。”
……
一年一次的运动会加文艺晚会很快到来。
这次和以往的也一样，众人皆喜，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难得地在早上第一节课的时间有够精气神。
整个学校就像是个娱乐场所一样。
教室里大部分女生都扎堆拍照发朋友圈，男生则隔了老远打游戏，少有人还在坚持学习，而陈恙和喻晚就是这少部分人。
可歌可泣。
教室里乱成麻，直到上课铃悠悠响起，陈恙才喊了两声。
待王奉贤进班来，宣布可以开始了，众人才一窝蜂地跌出教室。
陈恙和喻晚没打算扫兴，也跟着和了进去。
两人不争不抢地走在人群最后，喻晚低头看到陈恙脚上的鞋，是自己送的那双，北卡蓝路易威登，深浅两种蓝的配色，蓝色衣领、纯白色衣身的校服，看起来很搭。
蓝色终归是美好至极，像是青春，而穿着蓝色的陈恙，就是喻晚的青春。
可喻晚从他身上能看到的，却又不只青春，还有——余生。
最后人都在操场集了合，各班在班主任和体委的带领下站得方方正正。
校长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接着就开始了。
“我突然好激动啊。”陈恙凑近跟喻晚说。
喻晚把耳朵撇过去听：“激动什么？”
“明天晚上啊，你不是主持人嘛，可以看看你穿正装的样子。”陈恙笑眯眯地说。
“还得穿……”喻晚眉心一皱：“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接受现实吧。”陈恙笑说。
“对了，温馨提示，还得化妆。”陈恙说完就见喻晚起身去了。
“你干嘛？”
“退个出。”
“来不及了，快回来。”陈恙笑着朝他招手：“孕妇先生——”
“你完了。”喻晚走过去勒着他脖子。
“哎我错了！”
“唐欢加油！！！”身后的吼声突然如雷贯耳。
“欢姐跑过去了？”陈恙说着也喊了一声：“加油！”
坐在陈恙旁边的石贸、余列、颜安个个端着碗泡面，边嗦边喊：“给老子冲！”
嘴里没咽完的油纷纷往陈恙衣服上溅，陈恙咬牙切齿道：“麻烦你们吃完再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几人边道歉边喷。
气得陈恙去买了碗酸辣粉来和几人对喷。
“我输了我输了。”余列带着一身油退出几米远。
石贸还在战斗，他给陈恙表演了一个放大招，直接一嘴油甩他衣服上。
“你牛逼。”陈恙虽然动作优雅，但杀伤力强，很快脏了对方衣服。
“我也认输了。”石贸退到余列旁边去。
颜安见与他并肩作战的石贸已经走远，自己也无奈退远。
陈恙——胜！
陈恙摸出一张纸，优雅地擦了擦嘴：“小垃圾。”
转头便对上喻晚那看智障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傻逼吗”。
陈恙低头一看，自己衣服也已经一片狼藉了，他虚心地看了喻晚两眼，冲回寝室换衣服去了。
他穿了那件和喻晚的第一套情侣装，小羊小鱼图案的墨蓝色衣服。
手里还拎着另一件。
“换上吗？”陈恙笑嘻嘻地问。
喻晚抬眼看他，抓过衣服去了厕所。
结果两人没多一会儿就被王奉贤逮到了：“你们俩怎么不穿校服？”
“校服脏了。”陈恙道。
王奉贤啧啧两声走了。
陈恙望着喻晚笑了好一阵。
“快去投稿！”班级里有人喊道：“下一个就是余哥了！”
身为体训生的余列在运动会时总是备受欢迎，他做了两个热身运动，对着自己女朋友的位置砸吧了下眼睛，准备一决骑尘。
四名选手已就位，这一场都是体训生，余列旁边几个都是体训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也都清楚彼此实力。
反正，跑就是了。
裁判按下枪，响声直窜云霄，如雷贯耳。
四名选手一闻声音，飞地冲了出去。
个个都不逊色，跑得还真有下一秒就要飞起来的感觉，刚刚看才在右边跑道的人，一转眼已经飞到了左边。
广播里播放着一首激昂热血的歌，弄得整个操场都激动起来。
“余列！加油！爸爸永远支持你！”
“余列！余哥！你是最棒的！”
“冲冲冲！六班余列最牛！”
班级里乱成一团，纷纷为不断从班级前飞驰而过的余列尖叫。
余列最后一圈累得不行，他虚脱了一般仰头看向操场外围自己女朋友的身影和拥挤的六班。
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就是看了一眼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
三千米长跑——高一六班余列荣获第一，荣获金牌一枚。
众人心中大石已沉，相继尖叫喝彩起来，还为从功臣余列弄了一个简短的回班仪式。
隆重得智障……
“下个是陶巧，准备好尖叫哈！”
“谁去终点那边接人！”
“把你们平时吊人的劲拿出来！”
“陶巧，时刻记住！前面就是食堂！”
“……”陶巧：“我记住你爹地。”
女生长跑始终是没有男生的有劲。大多女生跑得悠悠的，有的甚至跑着跑着停了下来，散起步，咋一看还以为是哪个过路的不小心走到跑道里去了，画面一度搞笑着。
喊的人比跑的都激动。
“巧姐加油！”
“加油！”
“胜利就在前方！”
陶巧在这一群女生里算是拔尖的了，超了最后一名足足一圈多，和第二名不相上下，她不由得警惕起来，不断反超又被超。
最后一百米，终点牵起了红线，红线的后方是笑着朝她招手的大家，她那一刻不明所以眼睛有点酸，提速超了前面的人，拿了第一，六班的第二枚金牌。
跑到终点在大家的欢呼下她脚发软，直直跌下了地。
“诶！”
“陶巧！”
一群人涌了上去。
“没事吧？”唐欢蹲下去问道。
陶巧试着动了下脚，无奈道：“好像扭了。”
“快送去医务室。”姗姗来迟的王奉贤携了满脸焦急。
唐欢和秦琳正打算扶着她去医务室。
人群中陈恙推了旁边的石贸一把，然后装作老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逗起喻晚来，石贸整个人跌到了人群正中央，陶巧的跟前。
石贸看了眼陈恙，上前去接过陶巧：“我送你去吧。”
陶巧微楞，接着点了点头。
陈恙时不时撇眼看看那边的情况，直到看着石贸别扭地扶着陶巧走出人群才满意地笑了出来。
“月老先生？”喻晚无奈道。
“高抬我了。”陈恙笑笑：“顺水推舟而已。”
石贸半个身子揽着陶巧，陶巧也不太自然。
两人已经离人群很远，连那里的吵闹都变得微弱起来，他们俩异常安静。
“那个……高考结束后，我跟你说个事。”石贸低声说。
“我也喜欢你。”陶巧忽地说。
石贸彻底怔住，差点摔上一跤：“你……说……”
陶巧丝毫不避讳，尽管免不了有那么些不太自在的羞涩存在：“对，我喜欢你。”
石贸僵住了身子。
“石贸要跑3000米，跑哪里去了？”操场上余列问了起来。
“我刚刚看到他扶着陶巧走了，应该去医务室了。”
“来不及了，快，谁替他一下！”
陈恙见状用胳膊肘碰了碰喻晚：“去一下呗，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在终点抱你。”
喻晚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我吧。”
“好！”余列喊道：“感谢学霸，快去候场区领一下衣服。”
“等着，给你拿金牌。”喻晚在陈恙脑袋上揉了把便走开了。
楞了好久的石贸问道：“为什么是也？”
“你不喜欢我吗？”陶巧挑高眉。
石贸偏头咳了下，含糊说道：“喜欢。”
陶巧笑笑说：“什么？没听明白。”
“老子喜欢你！”石贸喊道。
陶巧连忙拦住他：“求你再大声点，把领导都叫过来。”
“那……”石贸吞吐道。
“先不在一起。”陶巧说：“高考结束，再谈恋爱，行吗？”
石贸忍笑点头：“嗯。”
“笑个屁。”陶巧说：“你还挺得过一年吗？别到时候变心了啊。”
“放屁不可能。”石贸说：“老子十年都挺过来了，一年算个屁。”
“十年？”陶巧惊了下。
“对，你刚搬来那会儿就……对！一见钟情！”石贸别别扭扭地说着。
陶巧笑了下，突然说不出来话。
十年暗恋，终于得以著述。
追捧几去，不如一句喜欢。
操场上人声鼎沸，跑道内风声鹤唳，喻晚冲过红线，落入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怀抱。
就是这一抱，抱定了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