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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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暑假，他们相熟起来。
穆鹤庭每天都要练琴，卓郁是他的忠实听众。
穆鹤庭敏锐察觉到，卓郁落在自己小提琴上的目光，跃跃欲试中又流露出些许克制。
穆鹤庭便将自己的小提琴放在卓郁的肩膀上：“你要试试吗？没关系的。”
卓郁内心斗争了好久，最后还是摇摇头，爽朗地说：“算啦！”
穆鹤庭感到奇怪，歪着脑袋问他：“为什么？”
卓郁：“因为我妈妈说，我拉琴就像锯桌子腿一样难听。”
穆鹤庭笑得牙箍闪亮亮：“我不信。”
他认识卓郁后，因为卓郁总夸他笑起来可爱，所以他自信多了，笑脸也变多了。
卓郁大声强调：“是真的！我妈妈说的，不会有错。”
穆鹤庭：“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卓郁搬出了他的人生信条：“我妈妈说了，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然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我感觉，我在这方面注定做不好，索性就干脆不碰。”
那一年的穆鹤庭，听完卓郁的话之后，认真思考了半晌，然后蹦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一点都不出错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卓郁是一株自小被卓舒越养在华丽庭院中的名贵花朵，穆鹤庭的出现，让他看见了除母亲安排之下的，人生另外一种可能。
卓舒越是卓氏集团的总裁，工作很忙，但她非常的爱卓郁这个独生子，不仅要亲自打理卓郁的衣食住行，卓郁的日常动向也必须了若指掌。
她请来最好的营养师搭配安排卓郁的三餐，卓郁不能吃未经她许可的任何东西；
她十年如一日地像照拂小婴儿一样地照顾着卓郁，一直到她出事前，她安装在卓郁房间的监控摄像头都是开启的。
卓郁过生日吹蜡烛的环节，卓郁默默许好愿望后，卓舒越都会温柔地询问：“宝贝，你许了什么愿望呀？”
卓郁：“我许愿每个月都能吃一次麦当劳。”
卓舒越笑吟吟地望着他，不说话，卓郁在她沉默的威压下立马就改口：“我希望今年可以参加全国编程竞赛拿金奖！”
卓舒越笑着亲亲卓郁的脸蛋：“宝贝真棒，吹蜡烛吧～”
隔天，穆鹤庭会帮他在学校里再过一次生日，用卓舒越厌恶的炸鸡汉堡给卓郁拼个蛋糕出来。
他会骄傲地对着卓郁承诺：“郁哥今年份的麦当劳都被我承包了！”
卓郁自从进入青春期后，卓舒越就开始严格管控他的人际社交，定期检查卓郁好友列表中的异性。
她禁止卓郁成年前早恋，害怕会有另一个女人的出现扰乱她精心培育卓郁的计划。
一旦发现有稍微越界一点的对话出现，卓舒越就会联系对方的家长进行沟通。
所以卓郁完全没有异性朋友，但无所谓。
他会在衣帽间、浴室里拿备用机跟穆鹤庭聊天；用上自习的名义跟穆鹤庭约会；巧妙利用围巾衣领遮掩脖颈上的吻痕。
母亲越是禁止，他越是爱得火热、爱得投入。
这份初恋对于卓郁而言，充满了禁忌的刺激，青春反叛惊心动魄。
他平静外表下甚至比穆鹤庭还要急着完成高中学业，日日夜夜地数着即将毕业的倒计时，他迫不及待想挣脱卓舒越的手心，他渴望跟穆鹤庭私奔远走高飞。
但就是卓舒越这样一个，卓郁深爱着但做梦都想摆脱的女人，她忽然就瘫痪不能自理了。
她像一朵被摘下的花，卓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枯萎衰败，最后终于消亡。
他在她生命最后的时段里，与她和解，在她长逝后陷入永恒的追思。
她对卓郁的物理控制土崩瓦解，但卓郁又一次被困于来自她的精神桎梏。
卓舒越活着，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爱穆鹤庭；卓舒越死了，他更不能爱他了。
爱这件事，百转千回，勾缠无解。
穆鹤庭一曲终了，再去看卓郁，却发现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穆鹤庭悄悄凑过去唤他：“郁哥？”
卓郁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他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眼睛：“晕碳了。”
他打着哈欠：“不早了吧？”
穆鹤庭瞄一眼卓郁腕表表盘：“确实不早了。”
卓郁：“把碗筷收拾一下，上楼睡觉吧。”
他说完站起来，就去端桌子上的面碗，穆鹤庭从他手里接过去，放进了洗碗机：“郁哥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卓郁拍拍他：“辛苦，晚安。”
穆鹤庭微笑着：“郁哥晚安。”
卓郁头脑昏沉地走出厨房，走上楼，进了房间，刚想给自己扔到床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下。
卓郁掏出手机一看，是关易泽给他发的消息：
[周三去游乐园吧？]
卓郁稍稍清醒了些，但还是本能做主导：[抱歉。]
关易泽：[我知道，但是，请别那么快拒绝我。]
[有些话，当面坦白，可以吗？]
卓郁犹豫了一下：[好，周三见。]
躺在酒店里的关易泽，盯着跟卓郁的聊天界面时，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方之晗的消息提示框。
方之晗很关心关易泽的进度：[进展怎么样？]
关易泽弹久了吉他生出了一层薄茧的手指，轻轻弹了弹手机壳边沿，最后回复：[我打算换一种战术。]
方之晗急切询问：[什么？]
关易泽：[暂时保密。]
周三，卓郁没课，穆鹤庭有。
穆鹤庭早上出门时，卓郁将车钥匙给了他。
卓郁：“开我的车去吧。”
穆鹤庭接了钥匙：“今天郁哥要跟关易泽去哪里约会？”
卓郁瞥他一眼：“不知道，一会他的助理过来接。”
穆鹤庭故作轻松地笑：“要玩得开心一点。”
卓郁朝他挥挥手：“快走吧，你要迟到了。”
穆鹤庭跟卓郁道别后，背着书包下了楼，开车刚驶出小区门口，老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开了过来。
穆鹤庭认出那是关易泽的车，没什么好脸色，将要错身而过的刹那，对面鸣笛一声。
穆鹤庭本不想理会，打算开车离去，但他却看见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并非关易泽，倒是很像他的小助理。
小助理快步追赶起了穆鹤庭的车，有些奇怪，穆鹤庭踩下刹车停靠，小助理追上后敲敲车窗：“请问是穆鹤庭先生吗？”
穆鹤庭降下车窗：“你是谁？有事吗？”
小助理擦擦汗自我介绍：“我是关易泽的助理，关先生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小助理说着，就伸手递了进来，穆鹤庭接过一看，竟是一张游乐园的门票。
穆鹤庭诧异地抬眼看向小助理，小助理憨厚一笑：“关先生说，你有空的话，今天最好能来一趟。”
穆鹤庭扫完门票上面的游乐园名字，顺手就给门票扔出了窗外，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关易泽能安什么好心？
就算安了，穆鹤庭也不屑承他的恩。
五一假期刚过完，又是工作日，游乐园的人其实并不多。
只是已经立了夏，麓京明显热起来，上午十点多，太阳就烤的有点让人受不了。
卓郁戴着宽沿遮阳帽，坐在旋转木马上转了好几圈了，都没见到关易泽的人影。
卓郁等得不耐烦，给他发消息：[你把我骗来，你人呢？]
关易泽：[我这边经纪人临时叫我过去开个会，你稍等我一会。]
天气热，卓郁等得火大：[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不见你出现，我就走人了。]
关易泽：[稍安勿躁，天气热消消火，游乐园这么多游乐设施，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可以玩一玩，要开心哦。]
关易泽最后还发来了一张笑眯眯的猫脸表情包，莫名欠揍的感觉，无语地卓郁木马也不坐了，起身来到园区里一家快餐店吹冷气。
因为平时游乐园客流量大，这家连锁快餐店提供午餐，室内面积不小，内部装潢设计也蛮有格调。
卓郁点了一杯冰可乐，走到窗边吧台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从这个角度可以一边喝可乐一边看外面游乐园的风景。
他大概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来过游乐园。
他以前跟穆鹤庭大约每个月会来一次，整个麓京大大小小的游乐园都有过他们两个的身影。
到现在卓郁都还能说出，哪家的抓娃娃机更容易抓到娃娃，哪家的什么项目最好玩，哪家的冰激凌更好吃。
不过这家以前没来过，仿佛是最近两年新开张的，一些游戏设施看着也都挺新，也有自主研发的一部分新项目，其他地方没有。
但或许是卓郁真的长大了，他兴致寥寥，只好百般无趣地坐在冷气屋里喝着可乐做一个无聊的成年人。
他数次抬起手腕看表，拿出手机滑了滑，半个小时终于熬完，一杯冰可乐也见了底，关易泽依旧不见人影。
卓郁打算走人了，他装起手机刚起身，猛然在窗子玻璃的倒影中看见了穆鹤庭的身影！
卓郁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地一回头，就看见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有个家伙慌忙举起游乐园画报假装观看挡住了自己的脸。
卓郁重新坐了回去，暗暗觉得好笑，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压低声音点单：“请帮我给那边穿黑衣服戴渔夫帽口罩的客人，上一份原味薯角和柠檬可乐，去冰。”
卓郁付完钱，就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一面用吸管搅动着空杯子里半融化的冰块，一面透过玻璃倒影观察到服务员给穆鹤庭的桌子端上了薯角和可乐。
他看到他茫然、惊讶又慌乱，便咬着嘴唇偷偷笑，掏出手机在几个APP之间划来翻去，假装淡定。
足足过了几分钟，都没等到穆鹤庭过来找他，卓郁回头一看，那座位空了，桌子上放着丝毫未动的薯角和柠檬可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