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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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雨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视野边缘泛起细碎的金星，像是有人在他眼前撒了一把金粉。他的体育一直很不好，每次体测都是勉强及格，而今天他早中饭都没有吃，胃里空荡荡的感觉此刻格外清晰，像是有把钝刀在缓慢地刮着胃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疼痛。
“跑五圈”像是一个死亡的宣判。体育老师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塑胶跑道在烈日下蒸腾出刺鼻的橡胶味，混合着操场上飞扬的尘土，让他本就眩晕的脑袋更加昏沉。阳光直射在跑道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江时雨甚至能看到热浪在空气中扭曲变形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慢慢地走上跑道。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沈凛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旁，校服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肌肉的纹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看了一眼江时雨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指尖，那双手平时握笔作画时稳如磐石，此刻却脆弱得像风中落叶。
沈凛延有点想笑：“不想跑啊？”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却在看到对方抿紧的唇线时放柔了语调。那嘴唇平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粉色，现在却苍白得不行。
沈凛延又继续道，故意拖长了尾音：“不想跑我抱你跑啊。”说着还故意张开双臂，作势要抱。阳光下，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了江时雨，像一把无形的保护伞。
江时雨：“……”
他的耳尖悄悄泛起一抹红，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沈凛延的话。他冷冷偏开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用不着。”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表面。阳光直射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哨声一响，几个男生就冲了出去，带起的风掀起跑道边的几片落叶。其中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江时雨肩头，像只垂死的蝴蝶。江时雨下意识伸手想拂去，却因为头晕而动作迟缓，叶子最终飘落在地。他揉了揉眼睛，视线模糊得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所有的景物都失去了清晰的轮廓。
人怎么能跑的这么快。
江时雨没办法，开始跑步。这一千米就像是来索他命的。他的步伐沉重得像灌了铅，脚踝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每一步都像是在挣脱什么。呼吸很快变得急促而不规律，像是离水的鱼在拼命汲取氧气。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其他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从水下传来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江时雨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已经第三圈了。周围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塑胶跑道在他脚下扭曲变形，像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蛇。远处教学楼的轮廓像被水晕开的墨迹，操场的边界线也变成了波浪状的曲线。他走路的身形都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酒，随时可能倒下。
一旁的沈凛延还在悠哉悠哉跑步，呼吸平稳得像是散步。他时不时超过江时雨一圈，每次经过都会故意放慢脚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江时雨汗湿的鬓角，颤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汗珠，紧咬的下唇已经泛白。在他看到江时雨摇晃的身形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凛延撩了把头发，他快步走向场边的许易，声音罕见地带着急促："不跑了。"语气干脆得像是在下命令，不容置疑。没等许易回应，就转身朝江时雨走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正好在江时雨膝盖一软的瞬间赶到，一把扶住他单薄的肩膀。
“江时雨！”沈凛延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这三个字喊得又急又重，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在空旷的操场上格外响亮。江时雨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冰凉得吓人。那温度让沈凛延想起冬天教室窗玻璃上的霜花，脆弱又易碎。他下意识收紧了手指，指尖陷入江时雨肩头的布料，留下几道皱褶。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像片落叶一样飘走。
江时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沈凛延的脸在视线里忽远忽近，他努力聚焦却只能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那眉头皱得那么紧，中间形成一道深深的竖纹，像是有人用刀刻上去的。沈凛延似是有些无奈，声音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小冰块，不能跑逞什么强。”他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抬起，想擦掉江时雨额头的冷汗，又在半路停住。
江时雨后退两步，脚跟不稳地磕在跑道边缘，身体向后仰去，又被沈凛延一把扶稳。
江时雨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还能跑。这个动作却让他更加眩晕，差点又倒了。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耳中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颅内振翅。他下意识抓住沈凛延的手臂。
沈凛延被气笑了，他盯着江时雨微微发抖的指尖和泛白的指节——那双手原本是用来握画笔的，能画出最细腻的线条，现在却虚弱得连瓶盖都拧不开。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江时雨，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带着莫名的心疼，像是看着一件珍贵的瓷器出现了裂痕。
许易那边也不跑了，和宋泽遇一起走过来。两人一前一后，许易满脸担忧，宋泽遇则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一直停留在江时雨苍白的脸上。许易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瓶身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沈凛延直接伸手拿过那瓶水，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借我用用。”
"喂！我还没——"许易的抗议被沈凛延一个眼神打断。许易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刚买的水被拧开递到江时雨面前，头顶仿佛飘着一个巨大的问号。宋泽遇在旁边笑了一下，笑声还没出口就被许易用手肘狠狠捅在肋间，变成一声闷哼。
“喝两口。”沈凛延把水递给江时雨，声音不容拒绝。语气强硬得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指纹与瓶身上的冷凝水交融，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眼神紧紧锁住江时雨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不适的表情。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检视着江时雨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动的喉结。阳光透过塑料瓶，在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映在江时雨苍白的脸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边。那光芒在他脸上流转，仿佛随时会随着他的呼吸而破碎。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