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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孤城(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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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慎重地考虑过,做人不能感情用事,所以,我决定暂时原谅姜先生的不礼貌行为。”林砚青煞有介事地说。
姜颂年站在沙发旁,附和点头:“非常感谢这位朋友的宽宏大量。”
“呃......”贺昀川扒了扒头发,指着房门,一头雾水地问,“呃,你为什么从房间里出来?”
姜颂年:“因为按门铃,没人开门。”
贺昀川:“所以你为什么从房间里出来?”
夏黎插嘴:“他不是说了吗?因为按门铃,没有人给他开门啊!所以他从房间里出来,这都想不明白吗?”
贺昀川礼貌微笑:“黎黎,果然还是你比较聪明。”
夏黎笑眯眯:“那当然啊。”
贺昀川眼珠子转了转,“既然这样,爸你晚上和庄小希去隔壁睡,大家都住得宽敞一点。”
贺远山答应:“我没问题,晚上过去睡一觉,白天再过来。”
姜颂年耸肩:“我也没问题,家里有点乱,我待会儿过去收拾。”
“麻烦你了。”贺昀川笑意满满,对今后的同居生活充满了期待。
姜颂年:“客气。”
是夜。
贺昀川洗完澡走向卧室,琢磨着如何将夏黎忽悠过来,他满心期待推开房门,见到躺在床上玩枪的姜颂年。
“嗯???”贺昀川疑惑,“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姜颂年随手把枪塞进枕头底下,双手交叠垫在脑后,“隔壁只有一张床,他们过去睡,我当然要过来。”
姜颂年侧过身,掌心托着腮,淡定地问:“我在主卧洗过澡了,可以熄灯,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贺昀川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商量一下,不如你去主卧睡,把夏黎换过来。”
“本来没什么问题。”姜颂年说,“但我今天刚被人骂过好色,我正在努力尝试扮演绅士的角色,不如你把我打一顿,最好打得鼻青脸肿,我们顺理成章闹掰,然后交换房间。”
贺昀川沉默须臾,掀走床脚的薄毯,认真说:“我睡地板。”
*
林砚青清晨起来盘点物资,有一箱几乎没动过的脱水蔬菜,小半箱罐头,大半箱压缩饼干,调味料若干,干货米面都已经见底,今天之后就彻底清空了。
药品前后送出去半箱,但维生素还有不少,能救急,但长远来说储备量并不充裕。
幸运的是,他养得小盆栽又长高了一点,大概有一节手指那么长,颜色嫩绿,摸上去软软湿湿的。
林砚青之前答应给庄家希做卷饼,今天起来开了一罐午餐肉,拆了两袋速食玉米粒,把剩余不多的面粉加水调和,加入少量盐,调成面糊状,摊了几个饼。
庄家希闻着香味就过来了,很乖地坐在桌前,帮忙把放凉的水倒进水桶里。
林砚青递给他一颗糖,揉揉他的脑袋说:“你去沙发上玩儿吧,待会儿我叫你。”
庄家希怯怯地点了点头,攥着衣角问:“大哥哥,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林砚青苦恼地说:“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抓着庄家希的手,轻轻晃了晃,笑说,“别担心,哥哥会照顾你的。”
庄家希委屈巴巴地抹了下眼泪,用力点头。
林砚青把摊好的六张饼刷上酱汁,放上午餐肉和玉米粒,卷起来放到一边。
贺昀川见姜颂年去了阳台,一瘸一拐走进厨房,烦躁地说:“阿青,我今天晚上不跟姜颂年睡一间房,这小子睡觉不老实,打呼磨牙不说,还把我踹地板上去了,我脚伤还没好,这样我没办法休息。”
林砚青从容地说:“那你晚上跟我睡,让黎黎跟他睡一起。”
贺昀川恼羞成怒:“你脑子进水了吧!”
“请你先考虑一下我们的伙食问题。”林砚青把盘子塞进他手里,“叫大家过来吃饭。”
贺昀川无奈叹气,把盘子端到餐桌上,林砚青不知几时将盆栽抱了进来,就放在餐桌上吹空调,他把盆栽当心肝宝贝养,怕不够日晒,又怕天太热晒蔫了。
贺昀川嫌碍事,想将盆栽移走,刚伸出手,却见那株植物动了一下,像是探出脑袋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没进泥土里。
贺昀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心出了汗。
林砚青端着盘子过来,顺手将盆栽挪走,放去能晒到太阳的窗台上,顺便把正在晒日光浴锻炼自己受热能力的无聊人士叫进来吃饭。
贺昀川觉得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坐进椅子里。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看那个盆栽,忽然问道:“林砚青,你给我吃的灵丹妙药,就是那盆草?”
“算是吧。”林砚青问姜颂年,“好吃吗?”
“秀色可餐。”姜颂年笑说。
林砚青哼笑,玉米粒从卷饼里掉出来。
“我觉得他一直在看我。”贺昀川汗流浃背,他把卷饼放下,盯着窗台说,“他躲在泥土里,隔着花盆在看我,黎黎,你看到了吗?”
“我觉得也是,他好像在看你。”夏黎敷衍地回应他,同时把他放下的卷饼扒拉开,挑走了午餐肉,“你身体可能还不太好,少吃点肉,吃点清淡的。”
贺昀川哭笑不得,把玉米粒也拨给他,毛骨悚然的气氛烟消云散。
“我想过几天出去一趟。”林砚青吃完最后一口饼,严肃地说。
贺远山忙说:“太危险了吧,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很快就解封了。”
“我们现在的食物最多只够撑两个星期,不能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再想办法。”林砚青沉吟道,“我那天和薛晓峰动手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攻击我,我怀疑疯人闻不到我身上的味道,如果是这样,我进出就会很方便。”
夏黎小声说:“哥,我们还是省着点吃吧,你不要出去冒险了,再不行,我们可以去挖点草皮回来。”
林砚青捏捏他的脸:“还没到这一步。”
“话说回来,确实有点奇怪,我也觉得应该出去看看。”姜颂年抿了口水,回忆着前阵子发生的事情,不确定地说,“我们从北方过来的时候,城市已经陆续解封,正规军手里有很多血清,艾美乐提前就做好了应对措施,按照解封的速度,前几天就该进蓝海省了。”
姜颂年说话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灯滋滋作响,他朝天指了指,“如果停电,情况会更糟糕。”
庄家希几口吃完了一整个卷饼,啜着手指,微微泛红的眼睛滴溜溜看着别人的餐盘。
林砚青笑看着他,问:“还有几张饼皮,你要吃吗?”
庄家希倏地笑起来,欢快地点头:“好!”
“你等一下。”林砚青进厨房端饼皮。
夏黎盯着庄家希看了半晌,喃喃道:“小希的胃口也变成大人了呢。”
贺远山摸了摸庄家希的脑袋,和蔼地说:“小朋友长高高,是大朋友了。”
庄家希害羞地捧着脸,期待着他的加餐。
夏黎笑眼弯弯,他长久地盯着庄家希,直到林砚青回来,他方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吃自己碗里的食物。
饭后,林砚青清闲下来,坐去沙发上翻阅记事本,记事本林砚青翻阅过无数次,内容乱七八糟,有收支记账,也有随手绘画,还记载着一些特殊日子,比如林砚青的出生日期,打疫苗的日期,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会爬,第一次走路,每一个关键的日子,林陌深都逐一记载。
姜颂年坐在他身旁,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蹭了蹭他的鬓角,亲昵地说:“你七个月就会喊爸爸了?这么早?”
林砚青笑而不语,他翻过一页,轻声说:“他记错了,不是这一天。”
姜颂年好奇地看着他。
林砚青翻到后面一页,见到了一个鸭梨的图案,他蹙起眉,向前翻了几页。
“鸭梨?”林砚青翻到画着砚台的一页,砚台旁画了几颗花生,还画了几根树枝,“砚台是我,花生是我爸爸的同乡,那鸭梨,难道是黎黎吗?我爸见过黎黎吗?”
贺远山在旁削铅笔,闻言抬起头,说:“黎黎出生那一年,就是你爸失踪那一年。”
“贺叔,黎黎那会儿出生了吗?”林砚青回忆了半晌,“我怎么记得,我爸把我托付给夏叔叔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
贺远山皱着眉绞尽脑汁地回忆,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确实还没出生,但名字已经取好了,我印象很深刻,就那一天,老夏兴奋地说取好了名字,夏黎这个名字可男可女,他们夫妻俩都很喜欢。”他顿了一下,似乎是记忆出现了偏差,“我怎么记得,你爸当时哭了,一下子就跑了出去,半夜才回来,回来之后就说要出差,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想了想又摇头:“这两件事可能没什么关系,但他走之前应该是听过黎黎的名字。”
姜颂年把记事本拿过来,往后翻了几页,惊奇道:“这页纸在中间,画鸭梨的时候,这本子才写了几页,与夏黎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往后翻,停在其中一页,那一页上不仅画了鸭梨、砚台、花生,还画了小花,但树枝已经不见了,姜颂年猜测树枝可能代表了陈娅,可小花又会是谁?
“花?”林砚青揉了下太阳穴,确信地说,“是阿花奶奶,花生的母亲。”
“又有鸭梨。”姜颂年忖了忖说,“砚台是你,花生和阿花是他的同乡,那鸭梨会不会是他自己?”
林砚青摇头,突然见到鸭梨后面画了个长方形,“这个框是什么意思?”
姜颂年迟疑道:“会不会是其他的朋友?”
林砚青不这么认为,他百思不得其解,许久不见夏黎与贺昀川出现,忙不迭站起身,冲去次卧敲门。
姜颂年连忙上前拖住他,拉着他进了卧室,哑然失笑道:“你敲门干什么?”
“叫他们出来啊,大白天躲在房间干什么?”
“你是不是太封建了?人小孩儿都成年了。”
“成年怎么了?他还在读书,他还没到二十岁!”
“那你呢?”姜颂年走前一步,将他堵进墙角,鼻尖轻蹭着他的鼻尖,“你二十五岁了,是不是应该谈恋爱了?”
“我要以身作则,不能带坏小孩。”
“你没有听过那句成语吗?”
林砚青抬起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姜颂年撞了下他的额头,笑说,“咱们可以谈,他们不行,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林砚青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你正在把不良风气带进我家。”
姜颂年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眉眼变得温柔,“我尽量正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