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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虚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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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济泽好一通解释，从下山御剑飞行开始，面馆递钱结束，终于把这笔巨额开销讲清楚了。
可朱砂的脸色没有好上半分，他一字一顿，抑扬顿挫道：“真是阔少爷啊。”
“……”
“哦，不对。阔仙爷。”朱砂拉长语调，“有你这样打探消息的吗？寻常凡人而已，拿剑放他脖子上吓一吓，不到半柱香指定全招了！”
白济泽不赞同道：“这有点暴力了吧……”
朱砂咬牙切齿：“你再如此肆意妄为，做事只过心不问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暴力。”
“……”
“你知不知道如今凡界米价多少？五百两泼水一样倒出去，你那群没辟谷的师侄不要吃饭的？”
“……”
他还真不知道。
白济泽对本地物价没什么概念，刚穿来吃顿饭人就被薅明决门上来了，没有实地考察了解的机会。原著黎天南生存物资基本全靠顺手牵羊，也没给白济泽看他掏钱买东西的机会。
而白济泽看的其它小说影视剧里主角随手一掏就是几千两，开口就是潇洒一句“老板不用找。”，他还以为这地方银子也一样不值钱呢。
白济泽擦擦颊边虚汗：“对不起啊……账上缺多少，我想想办法补上。”
“你补什么？你的钱不也是从我这发出去的？左兜补右兜？”
“呃……我，帮你多代两节课……？”
“……果真？”
完美解决。
白济泽告别查资料的朱砂，返回途中撞见不少摘花打闹过家家的年幼弟子。白济泽隐在树后阴影里，看着小孩们玩了一会，被恐怖读物摧残的心灵得到了些许慰籍。
走到家门口时，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身穿黑衫的俊秀少年安静坐在石阶旁的青石上，怀中卧着一只亮的发光的猫形生物，像抱着一个异形台灯。
他似乎完全不觉得会发光的猫有什么不对，抚摸着猫的脊背，轻声哼歌哄着它入睡。
白济泽一下子就僵住了。
黎天南怎么堵家门口来了？？？
他往前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两难之时，先前打闹的一队小孩叽叽喳喳跑过，见了白济泽的背影，远远地高声喊了一句。
“泽师叔好！”
白济泽慌张回头朝他们比划噤声，但孩子们喊了就跑，压根就没和白济泽打照面。
“仙长？”
白济泽再一回头，那位替他守大门的黑衣少年已经抱着猫走到他眼前来了。
白济泽思绪百转千回，尴尬得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后平淡道：“嗯，早上好。你怎么不上去坐着等？”
黎天南眨眨眼睛：“有结界，晚辈上不去。”
“哦……那我带你上去吧……”几天不见，总感觉黎天南似乎长高了些。白济泽讪讪笑了笑，拎着黎天南的衣角，小心翼翼把人“提”进了结界。
白济泽状似不经意问：“咳，你怎么来找我了？”
黎天南把猫搂紧了：“伍师伯说我吃的米太多，把我赶出来了。”
迁怒吧，完全是在迁怒……！
这么大的孩子能吃多少米？
白济泽暗暗握拳。
“那通行令呢？他也没给你准备？”
“伍师伯说……让仙长您来筹备这些，他不掺和。”
不是你喊他师伯喊我仙长是吧？什么意思？
白济泽嘴角抽了抽，背手而行：“哦……好。我回头……弄吧。”回头去问问明白人这东西该怎么弄。
二人一路边走边聊，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白济泽的小山头基础设施设备齐全，不说住的地方和练剑坪，连菜园子小厨房都有，上一辈在的时候也是个热闹地。
传到他这，半个徒弟都没有，改了牌匾之后更显得冷清。
白济泽挑了间空屋，收拾打理了一下，铺好了床。大病初愈，动用灵力打扫给他累个够呛，刚整完床铺直起腰，人哎哟一声就坐下去了。
白济泽捶捶腰揉揉腿，抬眼一瞧黎天南还在那专心致志地擦架子，同样忙活大半天，黎天南不说坐着喘气，脸都不带红的。
白济泽悲从中来，感慨自己真的是年纪上来了，修仙了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黎天南似是知道白济泽在看他，突然问：“仙长。我能在屋里养猫吗。”
“猫？”白济泽看向窝在黎天南脚边的发光灯泡，迟疑道，“这……只吗？”
少年同样将视线下移，柔声笑道：“嗯。我前些日子喂了它些干粮，它就一直跟着了。”
“猫”眨了眨眼睛，十分配合地歪头，一副无辜可爱的模样。
“喵。”
若是寻常小猫什么的，白济泽自然不会去管。别说猫了，黎天南就算要在山头养个迅猛龙他都懒得管，反正屎不归他铲。
可问题就是。
“……这不是猫啊。”
白济泽此话一出。“猫”不耐地甩甩尾巴，跃上桌案，不悦地冲白济泽“哈”了一声，跳窗跑了出去。
白济泽走到窗边，看着那点光消失在山林间。
“这只还挺凶呢。”
黎天南在他身侧探出个脑袋，四处找寻着那只“猫”的踪迹。白济泽看他一脸懵的样子，没忍住上手拍了拍黎天南的脑袋。
这只脾气不错。
白济泽幸灾乐祸道：“没得养咯，跑了。”
黎天南困惑地转头：“仙长，它是……？”
“一只饿肚子的地猫灵。”白济泽拿过黎天南手里的白帕，擦了擦被地猫灵踩过的桌案窗台，“明决门结界可不是寻常野猫能上来的。它缠着你，大概是喜欢你身上的灵力波动吧……毕竟你们灵源属性相同。”白济泽回忆着书中的知识点，分析了一波。
黎天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仙长博学。”
“……那没有。”昨天晚上现学的。
黎天南道：“它若是喜欢晚辈，为何……走了？”
白济泽把帕子一甩，摊手：“因为它不喜欢我。”
地猫灵本来就不亲人，虽然爱听溪水叮咚，但本体是极其厌恶水域的，和棉花糖一样遇水即融。白济泽作为水源灵根修士，把它讨厌的两样占全了，要不是被黎天南一直锁怀里，上山的时候看见白济泽它就该跑了。
白济泽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地猫灵不适合当宠物啦，它寿命很短的，三四个月就会自己化掉。养它有了感情，到时候死掉了又伤心。如果你真想养，去寻个身体康健的灵兽什么的……”
黎天南没有答话，和白济泽对视半晌，将那本快要从他衣襟中掉出来的书册扶了回去，顺带把撑开的衣襟拢了拢。
“仙长怀中是什么书？看着有些年头了。”
“呃……这是……”
是修仙界八千酷刑加你同族亲情演绎的灵异故事。
“……是古书。”白济泽将书护在怀里，用宽袖隔绝了黎天南求知欲的视线。
黎天南微微一笑：“我能看看吗？”
“……”
说实话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幸福。
白济泽将整合的资料和书册掏出来，一股脑往黎天南手中一塞：“有看不懂的来问我。”
“小菜园和温泉池在后头，厨房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用……下池子注意安全，旁边挺滑的。我住你前头那个房间，你应该认识路吧？”
黎天南抱着书，点了点头。
白济泽交代完这些，一挥袖，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如果之前他只是伸手伸脚试图干预一下男主的悲惨人生，那现在这种行为已经是对着主线拿炮轰了，毕竟原剧情黎天南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啥。
白济泽有些懊恼地揪紧自己的头发，焦虑得又是好几个晚上没睡着。
他没等到黎天南来问泽墟妖，反而先等到了上门的大夫。
明运不请自来，提着药箱毫不客气踹开了白济泽寝居的大门。
医者气势汹汹：“我叫你来复诊你是完全不记得？”
白济泽抱着被子：“啊？什么时候的事？”
明运懒得与难缠的病人掰扯：“少装傻，手拿出来。把脉。”
一柱香后，明运的脸色逐渐凝重。
白济泽手被把着，不能动弹，闲得无聊也只能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见明运许久不发一言，他道：“怎么样，大夫。我还有救吗？”
“没救了，准备后事。”明运打开药箱，取出几根明晃晃的银针。
白济泽把手一缩。
明运不耐道：“躲什么？真想准备后事是不是？”
“条件反射。”
还好这次施针不多，尚在白济泽的忍受范围内，他还能在明运皱眉苦恼时插两句话。
“师兄，我最近睡不着。你那有没有什么药能……”
明运瞥他一眼：“金丹修士了还睡什么？睡不着就去练剑，要不然就来帮我把药择了。一天天的，眼里没点活在……”
“……”
明运越查灵脉走向，眉皱得越紧：“……你到底在青梁镇做什么了？过去这些天了，怎么体内灵脉还是乱成这个样子？”
看明运神情严肃，白济泽没敢再插科打诨：“没做什么，连了一下共情阵……然后祭了个魂、打了个架。”
“不对啊……就算是祭魂也不应该……”
祭魂的后遗症可没有这么温和。
明运低头一根根拔除银针，苦思冥想，动作突然顿了一下，抬眼问道：“你用的是哪个版本的共情阵？”
共情阵传承至今，一代代改良改编下来，现在明决门内记载的大大小小共有三十多个版本，其中确实有几例因为不良反应被禁用的。
白济泽不确定道：“……考核那版？”
明运呵呵一笑，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他又问：“明决门地界外，共情阵压阵要准备什么？”
“好像是……呃，乌金墨？”
“你确定？”
“……乌羽？”
“嗯？”
“反正好像是乌什么的……”
明运拍桌而起：“白济泽！你胆子是真大，没有压阵的东西就敢在外连共情阵？！你也不怕方圆百里连到什么妖邪身上去！”
“呃……事态紧急嘛……”
白济泽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当时那么多事堆一起，面前还坐着只剩下半个脑子的吴半仙。什么压阵不压阵的，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还能想起来有个共情阵能用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啦好啦……别气了师兄。来，喝水喝水……消消火。”
明运接了茶盏，哐啷一下丢在桌上，指着白济泽的鼻子念叨：“你真是了不得了你。还有！前几日那聚魂香是不是你熄的？时辰到了吗你人就跑了？”
白济泽：“有吗？可能是我没关窗户，风太大了。”
“你！”
白济泽举双手投降：“我错了。”
明运正要发作，却听见门边传来一声细细小小的声音。
“叁师伯好。”黎天南扒在门框边缘，怯怯地探出脑袋。
明运把刚拎到手的鸡毛掸子放了回去，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问：“你来做什么？”
黎天南捧着书本，腼腆道：“我来找师尊问昨日的功课。”
明运再有火气也不好在小辈面前和白济泽闹起来，他斜睨一眼藏到墙角的白济泽，皮笑肉不笑道：“小陆，师兄就不打扰你们了。明日记得来复诊。”
说罢，他提上药箱，从黎天南身侧穿了过去。
男主光环还是厉害，两句话就把人哄走了。
白济泽拍拍衣袍，在小塌坐下，自觉伸手接过黎天南递还的书册：“有什么不懂，说吧。”
黎天南行事谨慎，在门边看了一眼走远的明运，把门关严实了，才走到白济泽跟前。
他踌躇道：“……仙长。”
“嗯，你说。”白济泽拿过明运不要的茶盏，灌了口凉水，掩盖自己慌乱的思绪。
没事的没事的……脑子里演练过那么多次了，各种可能性也都设想过了。
不管黎天南知晓真相后是什么反应，他都能从容应对。
白济泽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表情调整为最温和的职业微笑，路过店门口看见了自动扣款的那种。
“晚辈想知道入道后更名需要做些什么。”
白济泽的笑容僵硬了：“啊？”
他低头去看手边的书册，翻开确认了一下内容，自己送出去的确实是恐怖故事，不是什么能引起别人修道兴趣，例如《新手修仙指路》之类的入门书籍。
“你就……问这个？你没有别的什么要问的吗？”
黎天南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没有啊。仙长有什么需要晚辈问的吗？”
“……”
又来了。
又开始了。
不要拿你这些招对付我啊！你套我的话有什么用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白济泽心中大喊救命，面上微笑，从容道：“你怎么突然想改名字了？”
“嗯？这不是规矩吗？”
“……”对哦是有这条规矩来着。
可原著里黎天南根本没改啊！
去姓更名不是什么硬性要求，更多的还是以此向天道表决心的仪式感。
不说原来那位陆羽仙尊拖着好几年没改名，朱砂那一大堆徒弟里面挑挑拣拣也能有二十来个不愿意改名的。朱砂本人也是，只改了名，姓还留着。
原著一直走的是黎天南视角，白济泽从头到尾追下来都不知道还有这条规矩，穿进来才知道。
这倒霉孩子到了最后一卷还在纠结自己顶替黎天南的身份回家是不是做错了。
炒面也很不是人，动不动就做个梦来个阿娘阿爹摸头回忆杀，让黎天南痛苦一下子。
评论区前期也没少因为黎天南的心理活动吵起来。这边说黎天南心肠十八弯不知道天天在纠结什么看着心烦；那边说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这些冷漠的人有没有心，不爱看自己叉出去好吗。
炒面如果明写出这个能改名的设定，感觉评论区又会有一场大战……
在黎天南下次“矫情emo”的时候，肯定会有理中客在评论区发言：不知道bro在悲伤什么，当初能改名字自己不改。现在天天纠结这个名字不是自己的，家人不是自己的，自己到底是谁，难绷（黄豆尬笑流汗）
改是不可能改的，哪有正经小说写到中途把主角名字换了的。仅从白济泽看过的小说来讲。
人们对主角的印象建立在文字之上，作者写出一条条关于“ta”的信息，牵线汇聚到姓名上。
前面花了大篇幅塑造的角色，好不容易让读者看见这个名字就能想起来这个人头发是长是短，爱吃甜的还是辣的。这时候突兀换个名字，大部分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大喊“你谁”。
小说又不是现实世界，你熟识的人改了个名，你还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还能和朋友勾肩搭背谈天说地。除了需要时间记住新名字，改变还不如换了身衣服大。
可小说主角又看不见脸，更说不了话。名字一改，不细看的人中途点进来还以为原先那个主角死半道了呢。
抛开炒面的个人想法不谈，以白济泽对黎天南的人物理解，原著中他不改名也不奇怪。
本来就有很重的游离感了，再改名他自己可能都演不下去黎天南这个人……
那现在是为什么？这有点ooc了吧……看完恐怖读物知道自己不是人道心破碎了？他怎么不接着……
不对啊不用演了。
家里没人看了。
白济泽的心情微妙的沉重。
茶几对面的少年单手托腮，等待着他的回复。
白济泽又灌了一口凉水，放下茶盏：“也没什么要注意的……你，想改就改吧。”
“真的吗？”
白济泽轻叹一口气：“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你开心就行了。”
对面的少年金瞳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带着些得意笑了起来，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之类的话。
这不是小说，不是白济泽翻过的书页，抚摸过的文字，半夜调成夜间模式手机屏幕依旧刺眼的幽光。
一个孩子想要改名，白济泽又不是他爹妈，没什么可交代的，随他去吧。
希望这个新的名字，也能带你走向新的结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