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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权柄骤握,暗涌杀机 ...


  •   胤禛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留下的威压如同石头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产房内死寂了一瞬,随即被苏培盛尖利急促的嗓音打破:“都聋了吗?!没听见四爷的吩咐?院判大人!”

      瘫软在地的院判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面对苏琳的难以言喻的恐惧与屈辱。他看向苏琳,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个僵硬得近乎扭曲的躬身:“苏...苏姑娘...贵人...贵人病症,但凭姑娘吩咐.....”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其他太医也如梦初醒,纷纷躬身,眼神却复杂至极--惊疑、恐惧、难以置信,还有深藏的...一个小小低等药童,一夜之间竟凌驾于整个太医之上?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和尊严!

      苏琳根本没心思理会他们的态度。胤禛的“全权主治”和“满门陪葬”像两座大山压在她肩上。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双手伤口钻心的疼痛,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听好了!
      第一,立刻取最烈的烧酒来,要纯!越多越好!
      第二,取大量干净的、没用过的白棉布,煮沸
      第三,准备大量温热的淡盐水
      第四,把这里所有窗户打开通风
      第五,所有要接触贵人和小阿哥的人,用烈酒净手,快!

      一连串命令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主刀医生的权威。太医们被她气势所慑,院判下意识地应了声“是”随即又觉得屈辱,但瞥见苏培盛冰冷催促的眼神,只得咬牙对身后吼道:“还杵着干什么!照苏姑娘说的办,快!”

      产房内瞬间乱了起来,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太监宫女们飞奔出去取东西,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开窗通风,浓重的血腥和腐败气味被涌入的晨风冲淡了些许。苏琳顾不上自己满身污秽,扑到李贵人榻边,再次仔细检查她的脉搏和体温。那微弱的搏动和似乎退下去一丝的高热,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烈酒很快送来,是宫中御用的高度烧刀子,辛辣刺鼻。苏琳毫不犹豫地抓起一个干净的瓷碗,倒了满满一碗。她将自己的双手直接浸入冰冷的烈酒中!

      “嘶--”剧烈的、如同无数钢针同时扎刺的剧痛瞬间从掌心磨破的血肉和指甲断裂处传来,疼得她眼前发黑,身体剧烈一颤,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额头冷汗瞬间渗出。但她强忍着,双手在酒液中用力搓洗,让酒精尽可能深入杀灭可能存在的细菌。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消毒”。

      洗罢双手,她又在另一个碗里倒了酒,用干净布巾蘸湿,开始极其小心地擦拭李贵人腹部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轻柔而迅速,每一寸皮肤都不放过。那伤口狰狞外翻,周围红肿发亮,渗出的脓液带着黄绿色,散发着恶臭。每一次擦拭都牵动着李贵人微弱痛苦的呻吟。

      “纱布!煮沸的纱布!”苏琳头也不抬地喊。

      煮沸后拧干的温热纱布被递了过来。苏琳用这相对“无菌”的纱布,小心地覆盖在伤口上,轻轻按压,吸走渗出的脓液。她需要持续观察渗出情况,这是判断感染是否得到控制的关键指标之一。

      “淡盐水!”

      温热的淡盐水送到唇边。苏琳用小钥匙,极其缓慢、极其耐心地一点点喂给依旧昏迷但似乎有了微弱吞咽意识的李贵人,她又立刻转向旁边的小阿哥。小家伙呼吸急促,小脸潮红,显然也受到了感染。她如法炮制,用烈酒擦拭了自己双手(又是一阵钻心剧痛),再用干净的、蘸了湿盐水的软布,极其轻柔地湿润他的嘴唇和小脸,清理口鼻分泌物。那微弱的啼哭声,此刻在她听来如同天籁。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流逝。苏琳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守在榻边,每隔一刻钟就为李贵人测量脉搏(靠手指感觉)、观察呼吸、检查伤口渗液、也用温盐水湿润嘴唇。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只剩下眼前两个脆弱的生命。

      太医们起初还围在稍远处,带着审视和怀疑,但渐渐地,他们脸上的惊疑越来越浓。院判几次忍不住上前想搭脉,都被苏琳冰冷而坚定的眼神逼退:“贵人需要静养,脉象我自会留意,大人请退后!”

      一个时辰过去。
      奇迹般的变化开始显现!
      李贵人灰败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种濒死的蜡纸感褪去了些,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她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变得稍微平稳、深长了一点点。最明显的是,覆盖在伤口上的纱布,更换时渗出的脓液不再是令人绝望的黄绿色,眼神变浅,量也明显减少了!

      “热......热退了!”一个一直偷偷观察李贵人脸色的太医忍不住低呼出声。虽然依旧有热度,但不再是那种灼人的滚烫!

      小阿哥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些,潮红的小脸颜色趋于正常,偶尔发出的小声哼唧,也多了点力气。
      太医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撼和......一种世界观崩塌的茫然。那瓢散发着恶臭的“毒水”,竟然真的......真的在气死回声?!

      院判脸色变换不定,最终,他看向苏琳的眼神,除了恐惧和屈辱,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或者说,是对未知力量的极度忌惮。

      苏培盛一直默立在旁,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向苏琳的目光也彻底变了。这个污黑瘦小、双手伤口狰狞的小宫女,此刻在他眼中,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而危险的光晕。她那双专注得眼睛,亮的惊人,仿佛能洞穿生死。

      “苏姑娘,”苏培盛上前一步,态度恭敬了许多,“贵人脉象如何?可需再服......药”他谨慎地避开了“那东西”的称呼。
      苏琳正用温盐水为李贵人润唇,闻言动作一顿,心猛地揪紧。

      药?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葫芦瓢里那点过滤液已经用完,效果初显但远未稳固!青霉素需要持续、足量治疗,她必须立刻、马上、回去继续“熬药”!

      “苏公公!”她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急切,“贵人脉象虽有好转,但根基未稳,邪毒(她不得不使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词)未清,那药...必须持续服用,奴婢需要立刻回炭库,昨夜熬制的原料和器皿还在那里,那是救命的关键,一刻都不能耽搁!”

      苏培盛眼中精光一闪。四爷临走时特意吩咐“昨夜炭库之物,原样封存,不得擅动”,看来这炭库里的腌臜东西,果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姑娘放心。”苏培盛立刻道,“四爷已有明令,炭库已封存。咱家这就派人护送姑娘过去,所需人手器物,姑娘只管吩咐。”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只是姑娘,那“药”...可再得?贵人......怕是等不得太久。”

      苏琳听出了他话里的催促和试探。她看着李贵人依旧苍白但有了生气的脸,咬牙道:“能!只要原料器具还在,奴婢拼死也会尽快熬出来!”她必须赌,赌那罐培养液里还有活性菌种,赌她能再次提纯!

      “好”苏培盛不再多言,转身对门口侍卫道,“你们四个,即刻护送苏姑娘回炭库,传咱家的话,炭库内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姑娘所需人手物料,速备齐送去,违令者,杖毙!”

      侍卫凛然应诺。

      苏琳最后看了一眼李贵人,将后续的护理要点快速交给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医女(主要是保持清洁、继续补充水分、观察),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她的脚步依旧虚浮,但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的伤口在刚才的清洗和忙碌中再次崩裂,鲜血混着酒液浸透了临时包裹的布条,每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仿佛感觉不到。

      再次走向那阴暗的炭库,这一次,她不再是待宰的囚徒,而是握着“生死权柄”的医者,尽管这权柄之下,是万丈深渊。

      刚走出产房院门,身后却传来苏培盛刻意压低、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警告:
      “苏姑娘,好生制药。四爷的扳指令,是恩典,也是刀。这宫里的眼睛...可不止一双盯着您和那间炭库呢。救活了,泼天富贵;若再出差池...”他没说完,但那未尽之意,比胤禛的“满门陪葬”更让脊背发寒。

      苏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清晨的宫风吹过她污秽的衣衫,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混乱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泼天富贵?她只想活命,救该救的人。

      但苏培盛的话提醒了她。炭库里的秘密,已经暴露在胤禛眼中。这皇宫里,想要她死的人,恐怕不止那些太医。下一次踏进炭库,等待她的,是救命的药罐,还是......更致命的陷阱?

      她握了握依旧渗血的手掌,深吸一口气,迎着初升却并不温暖的朝阳,走向那间再次被封存、却已然成为风暴中心的-炭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权柄骤握,暗涌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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