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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宋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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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房间内传来两声轻咳。
林付闻声从灶房走出来,探头往房里瞟,又转折回去,再出来时手中端着药碗。
任澈隐隐闻到了一小股糊味。
她端着药走进宋轻的房里,将药放在一旁,想把床上的人扶起来。
宋轻面色苍白,眼神里有一丝错愕,下意识躲开她的手。林付见状“咋”了声,把声音压低:“贱丫头。把药喝了!仙师可在正堂坐着呢,你就是不想要你这条贱命,也把药给喝了!听着没?”
宋轻抬眼,这一个小动作好似用了她全身大半的力气,却还是嘲讽般地轻笑。
“我从没见你熬过药……怎么?为了做样子,还专门去药房抓了几把药来?”宋轻疯了似的,“你虚不虚伪啊?”后面的“啊”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病中的人说话声音不大,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她苍白的唇勾着,眉往下弯,眼尾轻挑,肤色白得像冷玉,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
林付抬手想往她脸上扇,又怕动静过大被外面的人听见,手就这么僵在空中:“你给我老实点!有药喝就不错了!”
宋轻不避:“你刚才一口一个闺女的,自己膈不膈应?毕竟你平时都是叫‘贱丫头’的。”她仰头看着那个生育她的母亲,“娘……”
林付搁在身旁的另一只手攥住衣摆,很快又松开。
灶房飘过来一股股浓烈的糊味,正堂的三人率先闻到,任澈起身走到灶台边揭开药煲的陶盖,糊味一瞬间被放大,直往他鼻孔里钻。
他转身咳了几声。
药煲里是一堆不知名的黑糊,还看得见药草的影子。任澈掩着口鼻,往里掺了一瓢水。
伴着“滋啦”的声音,糊味逐渐散去。
林付快步从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阿谀似的对他道谢。她接过任澈手里的水瓢,匆忙盖好药煲。
“无妨。”任澈不明所以,还是对她点头。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使了一招传音,对象是程星临和尹云舒。
任澈:“她好像不太想让我看见药煲里的东西。”
“你看见什么了吗?”尹云舒回。
“看见一坨黑色不知名物体。”
“……”
程星临在传音阵里道:“药煎糊了?”
“嗯。这宋轻姑娘生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道理不会煎药吧?”任澈努嘴。
“说明她是第一次煎药。”尹云舒从旁插进来。“刚才闻到糊味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会是第一次煎药?宋轻姑娘不是生病好久了吗?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不用,毕竟跟一个没脑子的人说话,公平些。”
眼看两个小鬼又要吵起来,程星临只得把传音阵切断。
两个人不敢放开了吵,只能闭上嘴。偏偏任澈还挑眉挑衅尹云舒,后者火气上来了,眼看一个绷足了劲的巴掌就要扇到他脸上,程星临右手指尖一点,强行让她坐好,又对她使了定身术。
任澈对着被定住的尹云舒吐舌头:“略略略~活该你的~”他还没得瑟一会儿,程星临把他也给定住住了,顺便附加一道禁言术。
“唉。生活不易啊。”程星临撑着额头叹道。
他起身走到灶房外,脚步轻巧,林付也没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口。
她手里捏着陶盖,拿勺子在药煲里搅动着,五官像被捏在一起,脸上的皱纹比先前更加明显。
“死丫头。有药喝还不见好就收,害得我白去药铺捡了一堆药渣子。”
程星临不明白她为什么叫自己的女儿“死丫头”,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捡药渣子熬药。药铺的药渣子一般都是混在一块的,每种药的用效都不知道就敢捡回来煎给宋轻喝?不怕出人命吗?多多少少也是她自己的女儿。
他倚在门边,手中玉笛的转动将风撩动。一双丹凤眼轻轻睨着林付的一举一动,眉头往上挑。
“啧。”林付烦燥地扔下勺子,“怎么就煎糊了呢!刚才那贱丫头若是乖乖喝了,我还有功夫看着火候!”女人额间碎发被汗水粘在脑门上,两颊时有汗珠滑落。
程星临估摸着——她应该马上就会出来,于是转身回去,落坐时顺道解了两个小徒弟身上的术法。
不知道顾京平现在怎么样了……嗯?我想他干吗?现在最该想的是宋家的一堆琐事才对。
思绪因瓷碗的碎裂声断开,程星临转头——是从宋轻的房间里传来的。
程星临下意识抬脚,又突然反应过来。他一个大男人,进女孩子的房间不太好。抬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他视线落在尹云舒身上:“云舒,你进去看看。”
尹云舒对他笑着点头:“是,师尊。”
她径直走到那间房内,入目是一个面目苍白的少女,大概就是宋轻了。后者侧身躺在床上,左手轻轻垂下,指尖指着碎了一地的瓷碗和漫延在地上的药液,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草药味。
尹云舒走到她跟前,把那些瓷碗碎片拾起来,却不忍盯着对方苍白却惹人怜惜的脸:“你还好吗?她看着宋轻紧闭的双眼说。
宋轻的睫毛轻颤,闻言睁眼。
那对瞳孔蓝里透着翠绿,好像冷泉水。尹云舒这样想。
宋轻薄唇一翕一张:“你是谁?进来做什么?”声音有气无力,尹云舒心里涌起一股空空落落的感觉,却不知所起。
“我是静泉派的弟子……”
“呵,”少女翻身转过去,背对着她,“也是个修士。”
尹云舒看不见她的神情,觉得她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父亲,一时有些伤心,但不好意思对外人表露出来。
“你别伤心,宋管事在天之灵会安息的。”
她看见宋轻的手指动了动,带着一股讽刺的语气对她说:“他还不配让我伤心。我还巴不得他死了,就是死十次百次,我也不会有所动容。”
尹云舒心底疑惑,张嘴半天没说出什么东西。
她为了掩饰尴尬,又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瓷片都被清理干净之后,她还没想到该说什么,默默退出房间。
程星临就在门外站着,看见她手上捧着的瓷片,让她走慢点别划伤了。
尹云舒连头都没点,呆木地走到院外,把瓷片堆好。
这又是怎么了?魂丢了似的。
程星临不太会哄人,转头看向任澈。算了,让他去哄估计两个人能直接打起来。
目标人物走了回来,程星临道:“云舒?怎么了?”
尹云舒回过神:“啊?哦。嗯……我感觉有点奇怪。”
“我提了一嘴宋桥,宋轻对我说了一句‘他还不配让我伤心。他就是死了十次百次,我也不会有所动容’,很奇怪。”
程星临心中有了猜测。
联系上林付所言,这个家庭估计也是深受重男轻女的思想所影响。宋桥喜酒,大抵是个酒后乱性殴打妻女的混头。而且这些事情,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否则不会有人说他其实人挺好的。
“她好像病得很重。”尹云舒再度说。
知道了。林付也不喜欢这个女儿,染了伤寒都没买过药,所以今天确确实实是第一次煎药,因而搞出了这么一通闹剧。
〖今日份小剧场〗
尹云舒:不知道啊,我就问了一句而已
宋轻:没有针对人的意思,纯粹想让宋桥go die
程星临:谁来救救我?
任澈:今天戏份好少。作者,你给我出来,我们谈谈呢?
倏:君子动口不动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