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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医院 ...

  •   直播工作还要继续。
      这天晚上。他正在和粉丝聊着生活里的趣事,易谬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易谬不是缪:沫沫!明天有有空没?最近有时间,请你吃大餐!庆祝你成功拿下艾尔!
      以沫知眼睛一亮,趁着直播小游戏加载的空隙飞快回复。
      木木:有空!哪儿吃?【馋.jpg】
      易谬不是缪:就在恒璟中心的东南亚菜,评分超高!明天中午十一点半,我在门口等你!
      木木:OKOK!
      下播后,以沫知刷了刷某宝,买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小夜灯。
      第二天上午十点。心情不错地和坐在客厅画画的浮梵提了一句:“中午不在家里吃了,我朋友约我出去吃饭。”
      浮梵的笔尖顿了一下,抬起头,目光扫过他带点兴奋的脸,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什么反应,继续画画,下笔的力道似乎更用力了?以沫知倒是没有在意。
      以沫知也没有在意,毕竟他对谁都这个脸,哼着歌去洗澡了。
      以沫知特意化了淡淡的妆出门,这几天根本没有休息好。他和易谬吃的很开心,那家餐厅确实味道不错,两人聊大学趣事、聊工作近况。
      吃到一半时,那种熟悉的不安感又来了。
      就像有一道黏腻冰冷的视线,穿透了餐厅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他下意识回头张望,餐厅里人来人往,各自谈笑,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沫沫,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易谬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
      “啊?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可能看错了……”他连忙收回视线,挤出一个笑。他努力把注意力拉回美食和聊天上,但是那份如影随形的窥视感让他如坐针毡,整顿饭的后半段都有一些食不知味。
      易谬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也没有多问,吃完饭就道别了。
      回到家,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以沫知松了口气,心里却更加沉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出现这种感觉了。
      晚上,他试图用直播和工作麻痹自己,但是效果甚微。
      他洗了一个热水澡,试图驱散不适感。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上床,几乎是瞬间就被拉入了梦境,
      但事与愿违。
      这次的梦更加凶险。他在一条无尽黑暗的巷子里疯狂奔跑,身后是沉重的、充满恶意的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的摩擦声。他不敢回头,拼命跑,却怎么也甩不掉,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他耳边,甚至还可以感受到后背袭来的冷风……
      “呃!”他猛地从梦里惊醒,心脏狂跳,浑身冷汗淋漓。然而,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衣柜旁的阴影动了一下!
      “谁在那?!”他猛地扭过看去。
      阴影依旧是阴影,什么也没有。
      幻觉……又是幻觉……
      黑暗中,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还没等他从恐惧中完全逃脱,那个熟悉的黑色扭曲幻象又一次猛地扑到他眼前!
      “啊——!”他吓得尖叫,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抓起被他踢到地上的被子,用被子死死蒙住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这彻底击垮了他心底的防线。
      过了许久,他才颤抖着双手摸到手机,手抖得连手机都拿不稳,几乎是凭借本能拨通了以秋海地电话,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传来以秋海睡意朦胧地声音:“沫沫?这么晚了……”
      “爸……”以沫知一开口,声音就染上了浓重地哭腔华人压抑不住的恐惧。
      “爸……我……我又做恶梦了……好可怕……还有那个东西……他又来了……别怕别怕,爸爸在呢,只是梦,只是梦啊……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不是梦……醒了他还在……我感觉一直有人看着我……吃饭的时候也是……爸,我是不是真的病了……”以沫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沫沫,你没有去看看吗?”以秋海的声音带着些疑问。
      “……没有。”以沫知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充满心虚,“我……我懒得去医院……”
      以秋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没有责怪他,现在不是责怪孩子的时候,只是放轻了声音一遍遍安慰:“好了好了,不想去就不去。没事的,肯定是没有休息好,精神太紧绷了。乖,不怕,要不要爸爸给你讲讲故事?或者你开着视频,爸爸陪着你?”
      以沫知打开了摄像头,光线很昏暗,只有手机的灯光。
      以秋海看着他这个样子,心疼坏了,一边讲故事一边查询可能是怎么了。
      在以秋海的耐心安抚下,以沫知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紧紧握着手机,缓缓拉开被子,等了一会儿,才探出头呼吸新鲜空气。摸索着打开灯。
      最后紧紧握着手机,听着父亲讲故事的声音,才勉强重新入睡。
      第二天一早,以秋海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他联系了浮封,要到了浮梵的微信,添加了好友。
      浮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微信好友申请,备注写着:沫沫爸爸,以秋海。
      浮梵通过申请之后就放下手机。
      秋月海上:是小梵吗?我是以沫知他爸爸。
      浮梵大概是在画画,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F:嗯,叔叔早上好。怎么了?
      秋月海上:唉,就是沫沫这孩子,他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总说出现幻觉,做噩梦,吓得不轻。我叫他去医院看看,他又犯懒不想去。已经是第二次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我不敢想第三次……小梵,叔叔麻烦你一个事,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带他去医院看一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叔叔不放心。
      秋月海上:【转账3500.00】
      秋月海上:钱先转给你了,挂号检查什么的都用这个。要是你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别耽误你正事,我抽空过去一趟带他去也行。
      浮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和转账,愣了一下。想起来以沫知最近确实脸色不怎么好,偶尔眼神发直,原来是这样。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复。
      F好的叔叔,我知道了。我带他去。
      秋月海上:太好了!谢谢你啊小梵!太麻烦你了!【感谢.jpg】
      F:不客气。
      等以沫知顶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起床的时候,发现浮梵已经做好了清淡的早餐摆在桌上。
      他有些意外,讷讷说了一声“谢谢”,坐下吃饭。
      吃完饭,以沫知主动去洗碗。
      他洗着洗着,眼前的碗里冒出了一个黑影,朝他扑来,他吓得向后退,打翻了一个碗。
      浮梵听到动静,迅速去厨房,就看到地上的碎碗和一脸惊恐的以沫知。
      微微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轻轻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抱枕。去厨房收拾碎碗,洗碗。
      等都做好出来,回到客厅,看着他。
      “怎么了?”以沫知缓过来了一点,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你爸早上加我微信,给我发消息了。”浮梵开口,语气平淡。
      “……啊?说、说了什么?”
      “说你最近幻觉严重,失眠做噩梦,让他担心。”浮梵复述的很直接。
      “他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以沫知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下意识拒绝:“啊?不用了吧……我其实还好,就是没睡好,没有那么严重……”
      浮梵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眼下的乌青,没什么表情地怼了一句:“眼睛黑得跟熊猫一样,房间灯开了一晚上,这叫没那么严重?”
      以沫知一噎,嘴硬道:“我化妆遮一下就行。房间灯……我……”
      浮梵没跟他争辩,只是拿出手机,亮出和以秋海的聊天记录,语气平静复述了一遍以秋海的原话:“要是你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别耽误你正事,我抽空过去一趟带他去也行。”
      他看着以沫知的眼睛:“你选。是我今天带你去,还是等你爸抽空从外地赶回来带你去?”
      以沫知:“……”
      以沫知瞬间蔫了。让他爸为了这个事跑一趟,那有些兴师动众了,而且肯定少不了一顿唠叨和担心。
      “……行吧行吧,去就去。”他挎下肩膀,不情不愿地妥协了,小声嘀咕:“真的是……”
      浮梵没有理会他的嘀咕,低头开始操作手机:“线上预约好了,市精神卫生中心,心理咨询与治疗科。上午十点的号,去换衣服。”
      以沫知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哦……”
      去医院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以沫知看着窗外,心里有些忐忑和别扭。浮梵专注开车,侧脸依旧冷淡。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候诊……流程倒是很顺畅。
      叫道他的号时,看了一眼浮梵。浮梵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诊室里是一位看起来温和亲切的中年医生。
      “请坐,有什么不舒服吗?”医生语气很柔和。
      以沫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医生的引导下,尽量客观地描述了最近的情况:持续失眠、频繁的噩梦、白天多次的被窥视的感觉、以及几次清晰的幻觉。
      医生听得很仔细,偶尔提几个问题明确一下细节,比如幻觉持续的时长、具体内容、以及出现前后他的情绪状态。然后开了检查单。
      “先去做几个量表评估一下情绪和睡眠状态,然后再去做个脑电图检查一下,排除一下生理性因素。血常规什么的检查一下是否贫血……”医生解释道。
      做量表就是在电脑上回答一堆问题,关于情绪、压力、睡眠质量、焦虑抑郁等等。以沫知看的眼花缭乱,但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最近的真实感受勾选。
      做完一系列量表和检查之后,医生看着报告单。
      “从你的检查结果和你的描述来看,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同时有一些抑郁情绪和严重的焦虑,以及一些社交恐惧,就是常说的社恐。这些症状往往是相互影响的。脑电图结果倒是没有显示明显的异常,基本可以排除癫痫和其他器质性病变导致的幻觉。”
      以沫知愣住了,虽然早有预感,抑郁在之前被霸凌之后就查出来过,但是后面康复了许多。但是听到现在明确的诊断和多出来的几个症状,心里还是有说不出来的感受。
      “PTSD?”他喃喃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地浮梵。浮梵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外收回,看着他,眼神有以沫知读不懂的情绪,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是的。通常与过往经历过的重大创伤事件有关。噩梦、幻觉、警觉性过高、回避相关情境等都是典型的症状。不过别太担心,这种情况比较常见。目前考虑可能是焦虑障碍伴发的睡眠障碍和PTSD伴发的心因性幻觉。往往和持续的精神压力、紧张、焦虑情绪有很大的关系。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压力或者让你非常困扰的事情?”
      以沫知怔住了。压力?困扰?好像……也没有特别具体的大事。仔细想想,来到陌生城市的不适应、和浮梵同居的别扭、对未来的迷茫、看到网络暴力的不适,还有……对浮梵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各种琐碎的情绪堆积在一起,确实有些压着他。
      他含糊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系统的心理治疗和必要的药物辅助,是完全可以缓解和控制的。目前看还不需要住院,但一定要重视起来,按时来复诊。”
      以沫知听到药的时候,下意识有些抗拒。
      旁边的浮梵突然开口,问医生:“副作用大吗?”
      医生看向他,解释道:“任何药物都可能有一定的副作用。但是我们会选择相对温和一些的。副作用通常可能是一些嗜睡之类的,大多数人可以耐受。如果实在不想用药,坚持心理治疗也是可以的,只是起效会慢一些。”
      浮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看向以沫知,等他自己决定。
      以沫知纠结了一会儿,想到那些可怕的噩梦和幻觉,最终还是咬咬牙:“那……还是开药吧。”他可不想再次经历那种半夜惊魂的恐惧了。
      医生又交代了注意事项,开了些缓解和改善睡眠的药物。
      “先拿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放松心情,别给自己压力,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会好起来的。”
      走出诊室,以沫知手里捏着一叠单据,脑子乱糟糟的。原来不是简单的没睡好。
      浮梵从他手里拿过单据,看了一眼,抽走他手里地医保卡去排队:“我去取药,你在这等着。”
      以沫知没说话,点了点头,走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浮梵走向药房排队缴费拿药,动作流畅。他爸不仅找了浮梵,还把看病的钱也转给他了。
      取完药,回家的路上,两人还是沉默。等电梯的时候,以沫知在看那些药物的副作用。
      看着说明书上的一长串副作用,以沫知的脸又苦了下来。
      浮梵开口:“走了,回去按时吃,医嘱记得听。”
      “……知道了。”闷闷地应了一声,跟着他走进电梯。
      他知道,有些总是想要躲着的事,可逃避像手里的沙,握的越紧漏的越快。被自己藏着掖着的逃避,会站成一道他不得不跨过的坎。以沫知到最后才发现,该面对的,终究要在某个节点迎面撞上。逃避的尽头,从来不是退路,而是必须直面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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