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周三的傍晚 ...
-
周三的傍晚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宋知夏站在便利店门口，指尖攥着书包带反复摩挲。玻璃门上的招工启事还在，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的瞬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靠窗的座位——江澈正趴在桌上写作业，白色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
他脚步一顿，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收银台后的阿姨探出头问：“同学要点什么？”宋知夏慌忙摇头，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落在江澈手边的物理练习册上。他正咬着笔杆皱眉，左手无意识地转着黑色手环，夕阳透过玻璃窗斜斜切进来，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个……我来应聘。”宋知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阿姨刚要说话，江澈忽然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见江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弯起嘴角，梨涡又陷了下去：“学习委员？好巧。”
宋知夏的耳朵腾地红了。他低着头跟阿姨填报名表，笔尖在“可工作时间”那栏顿了顿，悄悄写下“每周三、五傍晚”。江澈的视线落在他笔端，忽然用笔杆敲了敲自己的练习册：“这道题卡住了，学霸能救个场吗？”
他走过去时，闻到江澈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牛奶味——大概是刚喝了便利店的热牛奶。练习册上画着复杂的受力分析图，宋知夏弯腰讲解时，发梢不经意扫过桌面，江澈忽然伸手替他把碎发别到耳后：“挡着看题了。”
指尖的温度比上次更清晰，像团小小的火苗顺着耳廓烧下去。宋知夏的声音卡了半拍，好不容易才找回思路，讲完时发现江澈根本没看题，正盯着他的侧脸发呆，被抓包后慌忙移开视线，耳尖比他的还红。
“谢啦，”江澈把练习册合上，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这个给你，谢礼。”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宋知夏接过来时，发现糖纸边缘有点皱，像是揣了很久。
阿姨说正好缺人，让他明天就来试工。宋知夏走出便利店时，江澈也跟了出来，并肩走在巷子里，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你常来这写作业？”宋知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嗯，我家就在前面的老楼，”江澈指了指巷口的红砖楼，“我妈在这附近开了家花店，有时候会来接我。”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宋知夏，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碎了星星，“下周五我也来，给你带奶茶？”
宋知夏点头时，橘子糖在口袋里硌着掌心，甜丝丝的味道好像顺着布料渗了出来。
第一次上班的傍晚有点忙，宋知夏系着便利店的蓝色围裙，手脚麻利地扫货、收银。江澈果然在放学后来了，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看了他半天，等客人走光了才进来，手里拎着两杯珍珠奶茶。“热的，加了椰果。”他把奶茶放在柜台上，目光在他围裙上绕了圈，忍不住笑，“学习委员穿这个还挺好看。”
宋知夏的脸又开始发烫，低头擦货架时，听见江澈在后面跟阿姨闲聊，说自己是三班宋知夏的朋友。“朋友”两个字被他说得特别清楚，像在宣告什么似的。
忙到八点多，宋知夏才有空喝奶茶，珍珠Q弹地滑进喉咙时，江澈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袋子：“给你的，赔上次弄脏的作业本。”里面是包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香樟叶的图案，跟走廊里落的那些一模一样。
“其实没弄脏……”宋知夏的话没说完，就看见江澈手腕上的手环换了根新的，黑色的带子上串着颗小小的银色星星，“这个挺好看。”他指着手环说。
江澈低头看了眼，忽然把手臂伸来：“给你戴戴？”宋知夏刚碰到带子，就听见阿姨在后面喊他收东西，慌忙缩回手时，指尖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表带，星星吊坠轻轻晃了晃，像在他们之间跳了支小舞。
关店时，江澈非要帮他拎书包。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偶尔有晚风吹过，卷起几片香樟叶打在脚边。“篮球赛赢了，”江澈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点得意，“下周决赛，来看吗？”
宋知夏的脚步慢了半拍，看见江澈正转头看他，眼里的期待藏不住。“嗯，”他轻轻应了声，看见江澈的嘴角瞬间扬得老高，左边的梨涡深了下去，像盛着酿了一整个秋天的甜。
走到巷口时，江澈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跟上次的橘子味不同，这次是草莓味的。“这个也给你，”他把糖纸剥开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宋知夏的嘴唇，两人都愣住了，空气里好像有粉色的泡泡在炸开。宋知夏含住糖时，草莓的甜混着奶茶的香在舌尖散开。江澈转身往红砖楼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喊：“决赛那天，我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声音撞在巷子里的墙壁上，反弹回来时带着点颤音。宋知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抬手摸了摸嘴唇，那里好像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口袋里的星星吊坠不知什么时候被塞了进来，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烫得像团小火苗。
夜风卷着香樟的气息掠过，宋知夏低头看着掌心的星星，忽然想起江澈笑起来的样子，想起他额前晃动的碎发，想起他说“朋友”时认真的语气。嘴里的草莓糖慢慢化开，甜意从舌尖一直漫到心底，像这个九月藏不住的秘密，终于在晚风里悄悄发了芽。
他往家走，书包带在肩上轻轻晃，口袋里的星星吊坠随着脚步叮咚作响，像在唱一首只有他能听懂的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次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仿佛身后总跟着另一个跳跃的、带着梨涡的影子，在月光下，悄悄与他重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