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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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林牧接通了电话，声音难掩疲惫。
蒋禾川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有些不对劲，温声问他：“心情不好？”
“没、没……”林牧下意识矢口否认。
蒋禾川在那头“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但也没追问，转而聊起了正事：
“后天下午三点，我们神农会在铭城国际酒店牵头举办一场行业交流会，主要探讨村企合作的新模式。这是我们公司近期的重点项目，届时还会有其他同行和周边村镇的代表参加。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有兴趣来听听吗？”
他说完，见林牧没有立即吭声，又问：“林牧，有听清我说的话吗？”
“在，我在听。”林牧心绪还有些漂浮，经蒋禾川提醒才回过神，“师兄您说。”
蒋禾川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关键信息：“你方便的话，我这边让人帮你登记。”
“当然……”林牧几乎脱口而出。
但话到嘴边，他又猛然想起过两天还要带妈妈去复查的事情，那股冲动瞬间被压了下去，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谢谢师兄。”他努力想挤出一点热情，却掩不住低落，“我可能去不了。”
蒋禾川问道：“时间上不方便？”
“家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林牧含糊地解释。
“好，”蒋禾川没有多问，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空间，“座谈会还有两天时间，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先安心处理好家里的事。”
他这样体谅，反而让林牧更加过意不去，低声道：“谢谢师兄。”
“这两天我正好在铜盆附近考察，”蒋禾川自然地带过话题，“你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要是确定参加，我可以顺路接你一起回学校。”
电话结束后，林牧随即收到了蒋禾川发来的微信消息。
是后天那场座谈会的电子邀请函。
林牧直到第二天做中午饭的时候，心里还反复掂量着座谈会的事。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神农是省内农业领域的龙头企业，他们牵头举办的会议，去的肯定都是行业里有分量的人物。这不仅仅是听讲座，更是接触资源、寻找出路的关键一步。说不定就能抓到一根让猪场起死回生的稻草。
念头翻滚着，以至于林牧炒菜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火苗舔着锅底，油星噼啪作响。
林牧放盐时沿着锅边磕了两下盐勺，还觉得不够，又鬼使神差地多抖了半勺进去。
饭菜上桌。
桂二嫂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眉间的川字皱得更明显了，她不知道儿子做菜时放了多少盐，只觉得齁得自己舌根发苦。
林牧对此浑然不觉。
直到他心不在焉地夹起一筷子菜吃进嘴里，才被那齁咸的味道激得猛地回神，他直接“呸”了出来：“妈，快别吃了，咸死个人。”
“没事，刚好下饭。”桂二嫂放下碗，关切地看着他，“妈看你从早上起就有点心神不宁的，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就是刚才手抖多放了勺盐。这菜别吃了，”他摇头，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径直端起那盘咸得过分的青菜起身进厨房，“等我再去炒个鸡蛋，很快就好。”
下午，阳光斜照进屋子，伯母的大嗓门在楼下响起来：“牧伢子！在家没？”
林牧应了声，跑下楼开门。
伯母挎着个菜篮子站在门口，里面是翠绿鲜嫩的莴笋。
“自家地里长的，吃不完，给你们娘俩送点来。”
她说着，眼光在林牧脸上扫了一圈：“咦？你这伢子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愁眉苦脸，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林牧接过沉甸甸的篮子，心里那点纠结在伯母直爽的关切面前有些无所遁形。
桂二嫂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也开口：“不知道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刚炒个菜，就差没把卖盐的打死了。”
伯母一听，语气更加关切：“有什么事你跟伯母说说，别一个人闷着，伯母帮你想办法！”
林牧张了张嘴，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伯母是个急性子，见状忍不住戳了戳他肩膀：“哎哟，不是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巴呢？有事就说事，男孩子爽快点儿！”
林牧被伯母这么一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师兄昨天通知我，过两天学校那边有个挺重要的座谈会，我觉得是个机会，想去一趟。但我妈她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
“嗨！我以为什么天大的事呢！”伯母一听，立刻大手一挥，声音爽朗又肯定，“你就放心去！你妈有我们左邻右舍看着呢！我天天过来转一圈，一日三餐保准饿不着她，有啥事随时都能照应！”
送走风风火火的伯母，林牧看着那篮鲜嫩的莴笋，心里那沉甸甸的石头仿佛被挪开了一点，踏实了些许。
掏出手机，点开蒋禾川头像。
林牧：师兄，我想好了，明天的座谈会我去参加，辛苦您帮忙登记一下。
附上三个抱拳表情。
收到蒋禾川的回复，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蒋禾川：不好意思，刚在忙。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言简意赅：地址发我，明天顺路去接你。
虽然蒋禾川也在铜盆，但自己家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林牧怎么算都觉得这“顺路”实在勉强。他过意不去，连忙回复：不麻烦师兄了，我走到村口坐大巴很方便的。
蒋禾川似乎完全没在意他的婉拒，直接问：明天几点出发？
林牧老实回答：早上吧，大概7点？还不确定。
蒋禾川回得很快：好。我先去忙，明天见。
没有多余的客套，甚至没再给林牧拒绝的机会。
对话就此结束。
林牧放下手机，先前盘踞在心头的那点犹豫和烦闷，不知不觉间竟然散了大半。一种久违的、轻快的期待感，像破开云层的第一缕阳光，悄悄地冒了出来，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隔天，林牧不等鸡叫就自然醒了。
外面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不过想到一会还要赶几公里的路去村口国道边搭车，而且当天肯定回不来，骑家里的摩托车去，回头车停那儿不方便也不安全，他索性起床简单洗漱了下，跟妈妈打过招呼就出了门。
清晨的风带着沁人的凉意，无声地穿过田野，温柔地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
四下寂静，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
走到村口时，东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太阳还完全没露出头。路旁的小卖部还没开门，显得冷冷清清。
宽阔的国道上车辆稀少，偶尔有一两辆大货车呼啸着驶过，打破这清晨的宁静。林牧心里正盘算着下一班车的时间，突然听到“滴”的一声，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开了过来。
林牧以为那车要进村，于是往旁边退开几步，给它让出更宽的距离。
没想到奥迪竟直接停在了他面前几步远的路边。
在林牧疑惑的目光中，车窗缓缓降下，蒋禾川探出头来。
清晨清亮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好巧，在这遇上你，快上车。”
“……？”林牧一愣，眨了眨眼，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的大脑宕机了一秒，才不确定地开口：“师、师兄，你怎么在这？”
“刚好顺路。”蒋禾川言简意赅，示意他赶紧上车，“别愣着，这里不好停车。”
林牧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哎，好的！”
他快步走到车后座，正准备拉开门。
“后面堆了些会议资料，有点乱，”蒋禾川说话的同时，倾身从里面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你坐前面来。”
林牧下意识地朝后座车窗内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座位上整齐地码放着几个牛皮纸箱和文件盒，几乎占满了整个后排空间。
林牧疑惑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放后备箱，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蒋禾川的车，怎么安排都是他的事。
林牧不便多问，应了一声“好”，顺从地绕到另一边。
刚坐进去，他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冷冽而干净的松木香气，与他之前在蒋禾川身上隐约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
那缕香味清浅却独特，闻过一次就忘不了。
林牧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找安全带。
车内空间本就相对狭窄，林牧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与蒋禾川相处，近到他稍稍侧目，似乎就能数清对方镜片后那双专注看着前方的眼眸上，低垂着的、浓密而清晰的睫毛。
他有些不自在地挺直了背，正襟危坐，可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悄悄往驾驶座那边偏移。
蒋禾川从中控台的储物格里拿出个透明的薄塑料袋，递了过来：“早餐。”
袋子里装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还冒着温热的气息。
“谢谢师兄！你不吃吗？”林牧接过，下意识地问。
“给你带的。小心烫。”蒋禾川话音未落，林牧就因为包子的热度烫得指尖一缩，那包子险些脱手滚落，幸亏他手忙脚乱地用腿接住了。
蒋禾川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目光仍专注地落在前方路况上：“我吃过了。”
林牧吹了吹被烫到的手指，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包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不知蒋禾川是从哪里买来的，包子皮薄馅足，肉香浓郁，一口下去，里面丰盈的汤汁便立刻溢了出来，顺着他嘴角滑下一点油光。
他赶紧吸溜一口，有些狼狈地用手背去擦。
蒋禾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的小动作，很自然地将放在一旁的纸巾盒朝他这边推近了些。
“谢谢师兄。”林牧连忙抽出一张纸，有些不好意思地仔细擦了擦嘴。
“我不是李教授，”蒋禾川轻笑了一声，语气比刚才随意了些，“在我这儿不用这么拘谨，放轻松点。”
然而林牧从小就被妈妈教导待人接物要恪守礼节，对师长前辈尤其要恭敬，这种客气和礼貌几乎刻进了骨子里。此刻蒋禾川让他放松随意些，反而让他更加无措，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装包子的塑料袋，发出细微的声响，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绿灯亮起，奥迪汇入车流。
林牧望着窗外，忽然发觉窗外的街景越来越陌生，不是回农大的路，也不是去铭城酒店的路。
铭城酒店是农大的合作单位。农大场地有限，一些需要提供住宿的大型学术交流活动都会放在那举办，林牧去过几次，记得路。
他疑惑地转过头：“师兄，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蒋禾川“嗯”了一声，同时利落地打着转向灯变了个道，“时间还早，先顺路去买点东西，很快。”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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