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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结案后的警局,难得洋溢着轻松的氛围。秦抑楠端着她印着卡通狐狸的马克杯,正准备去接杯咖啡,就看见亦文慕趴在办公桌上,对着手机屏幕唉声叹气,那缕标志性的兔子头绳小辫子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这很不对劲。
      按照往常,案子一破,这位“烧仙草”同志早就该蹦跶着到处邀功,或者抱着他昂贵的相机溜出去“捕捉人间烟火”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秦抑楠狐狸眼一转,端着杯子袅袅婷婷地走过去,用杯底不轻不重地磕了磕亦文慕的桌面:“哟,这是哪位忧郁小生在此对月伤怀呢?我们警局的开心果今天怎么蔫吧了?”

      亦文慕抬起头,顶着一对因为心事重重而更加明显的黑眼圈,眼神幽怨:“秦姐……你别打趣我了。”

      “说说呗,”秦抑楠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摆出知心大姐的架势,“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了?感情问题?”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戏谑。

      亦文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眼神飘忽:“什、什么感情问题!没有的事!”

      “哦——”秦抑楠拉长了调子,慢悠悠地吹了吹咖啡上的热气,“那就是有咯。跟林迫小帅哥有关?”

      亦文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算是默认了。

      秦抑楠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不动声色:“吵架了?不应该啊,那孩子看着就不是会跟你吵架的类型。难道……”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是你这个傻大个不小心把人惹伤心了?”

      亦文慕猛地抬起头,一脸“你怎么知道”的震惊表情,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看到他胳膊上、腿上……好多……那个……”他比划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气音,“……疤。”

      秦抑楠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玩笑神色收敛了些。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然后呢?你什么反应?可别告诉我你被吓跑了?”她眯起狐狸眼,带着审视。

      “我……我当时脑子一懵,没反应过来,就……就跑出去了……”亦文慕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把那头微卷的黑发揉得更乱,“但我马上就后悔了!我去给他买药了!祛疤的、安神的、补维生素的……买了一大堆!”

      秦抑楠挑眉:“哦?然后呢?回去之后呢?没说什么混账话吧?”

      “没有!我保证!”亦文慕急忙表忠心,“我帮他上药了,我跟他说……说那些是过去的证明,不是他的错,还说以后我会在,让他难受就找我,别伤害自己……”他复述着当时的话,脸又红了,但眼神却很认真。

      秦抑楠听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傻乎乎、话又多得像“蚊子”的家伙,关键时刻还挺靠谱,话也说得挺到位。

      “行啊烧仙草,”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鼓励,“这次反应还算迅速,没傻到底。那后来呢?林迫什么反应?”

      提到林迫,亦文慕的眼神又柔软了下来,还带着点困惑:“他……他哭了,但是后来好像……没那么难过了?我还牵他手了,他没躲……秦姐,你说他是不是……没那么生我气?”

      秦抑楠看着他那副又忐忑又暗含期待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这傻小子,人家那哪是没生气,分明是被你感动了好吗!牵小手都没躲,这进展简直神速!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再推这个迟钝的家伙一把:“所以,你现在是在纠结什么?纠结怎么正式告白?还是纠结怎么把人追到手?”

      亦文慕的脸瞬间爆红,像煮熟的虾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秦姐你别瞎说!我就是……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怕我又做错事,他那么敏感……”

      秦抑楠看着他这副纯情又笨拙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她叹了口气,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说道:“烧仙草同志,听姐一句劝。对于林迫那样缺乏安全感的人,行动比语言更重要。你既然说了会在,就用行动证明。多陪陪他,照顾好他,让他习惯你的存在,依赖你的好。等到水到渠成那天,一切自然就明白了。懂?”

      亦文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却亮了一些:“就是……继续对他好?”

      “没错!用你的‘烧仙草’之魂,去温暖他!”秦抑楠用力点头,忍住笑意,“不过记住,是细水长流的好,不是吓死人的热情,懂吗?别把人家吓跑了。”

      “懂了!”亦文慕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猛地站起来,精神焕发,“谢谢秦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抓起桌上的相机包就要往外冲。

      “喂!你干嘛去?”
      “我去给他好吃的!他太瘦了得补补!”亦文慕的声音随着他飞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秦抑楠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个傻大个……但愿林迫能受得了他这风风火火的劲儿。”
      不过,一个愿意为对方跑去买药、小心翼翼上药、还说出那么一番话的“傻大个”,或许,正是那个敏感纤细的林迫,所需要的吧。

      她已经开始期待,这对看起来反差巨大却又莫名契合的组合,后续会如何发展了

      在秦抑楠的战术指导下,亦文慕消停了两天,老老实实地每天给林迫发信息,汇报行程(自认为的),分享趣闻(主要是吐槽同事),以及雷打不动地投喂各种他认为有营养的食物和甜品。

      林迫似乎也渐渐从那次事件的冲击中恢复过来,虽然依旧话少,但回复信息的频率高了,偶尔也会在他送吃的过来时,留他坐一会儿,两人安安静静地各做各的事,气氛倒也融洽。

      但亦文慕那颗想要“增进感情”的心又开始活络了。他琢磨着,光是送吃的陪坐着,进度是不是太慢了?得找点能拉近距离的活动!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亦文慕自己觉得)的晚上,他抱着一堆零食,兴冲冲地敲开了林迫家的门。

      “林迫!今晚我们来看电影吧!”亦文慕眼睛亮晶晶的,把怀里那堆薯片、爆米花展示给林迫看,仿佛捧着什么珍宝。

      林迫看着他这架势,有些疑惑,但还是侧身让他进来:“……看什么?”

      亦文慕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我找到了绝世好主意”的兴奋:“最新出的恐怖片!口碑爆棚!据说特别刺激!我们一起看,肯定能……呃,增进友谊!”他把“增进感情”四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迫沉默地看了一眼那个U盘,又看了一眼亦文慕明明有点发虚却强装镇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好。”

      亦文慕心下窃喜,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恐怖片嘛,气氛到位,林迫一害怕,往他这边靠一靠,他再顺势安抚一下,感情不就升温了?

      两人窝在沙发上,亦文慕紧挨着林迫坐下,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电影开始,灯光调暗,阴森的配乐响起。

      前期铺垫阶段,亦文慕还能故作镇定,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点评:“这镜头晃得,摄影师喝多了吧?”“这房子装修不错,就是风水不太好。”

      林迫则安静地抱着膝盖,目光落在屏幕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看一部风景纪录片。

      随着剧情深入,恐怖氛围逐渐浓重。惊心动魄开始出现。

      第一次,屏幕上猛地出现一张鬼脸,伴随着尖锐的音效。

      “我靠!”亦文慕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薯片差点撒了,整个人猛地往林迫那边缩了一下。

      林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询问。

      “没、没事!”亦文慕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这音效太突然了,吓我一跳。”他默默把薯片袋子放远了一点。

      第二次,更恐怖的场景出现,伴随着幽幽的哭声。

      亦文慕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背发凉,下意识地就往林迫身边又挤了挤,几乎半个身子都靠了过去,声音有点发颤:“这……这鬼长得还挺有创意哈……”

      林迫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把旁边的薄毯递给了他。

      亦文慕接过毯子,把自己裹了裹,感觉稍微有了点安全感,但眼睛已经不敢直视屏幕了,时不时就瞟向别处。

      电影进入高潮部分,剧情紧张,恐怖画面接踵而至。当屏幕上那个白衣女鬼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时,亦文慕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增进感情”的计划了,本能地扔掉毯子,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八爪鱼,猛地转身扑向旁边的林迫,双臂紧紧环抱住林迫的腰,把脑袋死死埋在林迫的脖颈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小林子!救命!她她她爬出来了!!!”他的声音闷在林迫的肩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像只被吓坏的大型犬,拼命往主人怀里钻。

      林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身体一僵。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亦文慕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皮肤上,能听到他因为害怕而急促的心跳,还有那紧紧箍住自己的、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

      屏幕上,女鬼还在爬行,音效阴森恐怖。

      林迫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一只手,有些生疏地、轻轻摸了摸亦文慕的脑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安抚:

      “别怕...”

      亦文慕不管,把头埋得更深了,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但是好吓人啊小林子!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林迫:“……”

      他果然没有再动,任由亦文慕像只粘人的小狗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亦文慕靠得更舒服些,另一只手还拿起遥控器,默默把电影音量调小了一点。

      屏幕上光影变幻,映照着沙发上紧紧相拥(单方面)的两人。一个吓得瑟瑟发抖,把对方当成救命稻草;一个面无表情,却纵容着对方的靠近和依赖,甚至还轻轻摸着他的头,像在安抚一个害怕打雷的孩子。

      亦文慕在最初的惊吓过后,慢慢缓过神来。鼻尖萦绕着林迫身上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了药膏的干净气息,怀抱是清瘦却意外的让人安心。恐惧感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温暖和满足取代。

      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说好的保护林迫,结果自己被吓到投怀送抱。
      但是……
      好像……感觉也不赖?

      他偷偷抬起一点头,瞄了一眼林迫近在咫尺的侧脸。林迫正看着屏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身上挂着的不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而是个大型挂件。

      亦文慕心里那点不好意思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得寸进尺地又往林迫怀里蹭了蹭,理直气壮地小声嘟囔:

      “小林子……下次我们还是看不吓人的吧..”
      “嗯。”
      “你真好……”
      “……”

      亦文慕乖乖闭嘴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嗯,恐怖片增进感情计划——大失败!
      但好像……歪打正着了?

      恐怖片事件的“歪打正着”,似乎无形中拉近了亦文慕和林迫之间的物理距离。那天之后,亦文慕登门拜访更加理直气壮,有时待到太晚,便会可怜兮兮地表示“夜深人静独自回家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然后顺理成章地留在林迫家过夜。起初是沙发,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沙发太短腿伸不直”、“地板好硬腰好痛”等一系列借口,最终成功蹭上了林迫的床。

      林迫的床不算大,两个成年男子躺下,肩膀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一起。亦文慕倒是心无旁骛,或者说,他享受这种亲近。他通常是沾枕头就着的那一个,呼吸平稳绵长,像只温暖的大型暖炉,驱散了夜晚的孤寂。

      这天晚上亦是如此。亦文慕忙了一天案子,洗漱完几乎是栽倒在床上,含糊地说了句“小林子晚安”,不出三分钟,就陷入了沉睡,甚至发出极轻的鼾声。

      林迫在他身边躺下,关了灯。黑暗中,能清晰地听到身旁之人规律的呼吸声,能感受到透过薄薄睡衣传来的体温。这本该是令人安心的氛围,但不知为何,林迫的心底却隐隐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像是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漩涡。

      睡意迟迟不来,他在亦文慕令人安心的气息中辗转反侧,最终才勉强沉入梦乡。

      然而,睡眠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将他拖入了一个冰冷而扭曲的梦境深渊。

      (以下是噩梦,林迫小时候被救下了没有不洁!)
      ……好冷。

      不是冬天的寒冷,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黏腻的阴冷。他发现自己变小了,穿着孤儿院里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赤着脚,站在空旷又熟悉的走廊上。月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惨白的光斑。

      以前的院长奶奶是位慈祥的老人,但她不久前离开了。新来的院长,是一位姓陈的叔叔。陈叔叔长得很好看,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院里很多孩子都喜欢他。可“忧”不喜欢。他不喜欢陈叔叔看他的眼神,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孩子,更像是在打量一件精致的瓷器,带着一种让他不舒服的热度。

      陈叔叔总是会“无意地”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夸他“皮肤真白,像牛奶一样”。每次被触碰,“忧”都会下意识地缩一下,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排斥感。

      梦里,陈叔叔朝他走来了,脸上挂着那种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
      “小忧,这么晚还不睡?”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产生回音,显得格外清晰。
      “忧”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来,跟叔叔来一下,叔叔那里有糖果。”陈叔叔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很干净,却让“忧”感到一阵寒意。

      他想摇头,想逃跑,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跟着陈叔叔走进了那间属于院长的、平时不允许孩子们随便进入的房间。

      房间里有淡淡的烟味和一种陌生的古龙水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陈叔叔脸上的笑容渐渐变了,不再温和,而是带上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和……贪婪。他蹲下身,与“忧”平视,手指轻轻抚上“忧”的脸颊。

      “小忧的皮肤,真是白白的,软软的……”他的指尖带着凉意,滑过“忧”的颧骨,向下,触碰到了脖颈。“让叔叔好好摸摸,好不好?”

      “不……”“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巨大的恐惧,他猛地向后缩去,想要躲开那只手。

      陈叔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阴鸷冰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冷地说,语气里再无半点温度。

      下一秒,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在了“忧”的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忧”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他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呼吸。

      紧接着,那只手再次伸了过来,不再是轻柔的抚摸,而是变成了放肆的、带着侵犯意味的揉捏和触摸,在他单薄的身体上游走。指甲划过皮肤的触感,像冰冷的蛇爬过。

      “不要……别碰我……”“忧”绝望地挣扎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他感觉好恶心,胃里翻江倒海,那种被强迫触碰的感觉让他想要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衣服被粗暴地撕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住,无法动弹。

      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看到陈叔叔凑近的脸,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的羞辱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正在被肆意地凌辱和破坏。

      “好恶心……走开……不要……求求你……”他徒劳地扭动着,哭泣着,哀求着,却无法阻止那令人窒息的动作和侵犯。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的、充满痛苦的泥沼,他正在一点点沉下去,无法呼吸……

      “……好恶心……别碰我……不要……求你了……”

      细碎、痛苦、充满惊惧的呓语,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声,在寂静的卧室里突兀地响起。

      亦文慕几乎是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睡眠不深,尤其是在林迫身边时,总留着一份心。

      他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向身旁的林迫。

      林迫紧闭着双眼,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他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胸前的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梦魇里,嘴唇哆嗦着,不断重复着那些充满绝望和抗拒的词语。

      “好恶心……别碰我……走开……”

      亦文慕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呼吸一窒。他从未见过林迫这个样子,即使在最崩溃、最绝望的时候,他也只是沉默地流泪,或是空洞地发呆。像这样在睡梦中流露出如此强烈的、几乎要破碎的痛苦和恐惧,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林迫梦到了什么,但那些词语和反应,足以让他猜到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甚至可能是……极其不堪的创伤。

      他没有犹豫,立刻侧过身,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颤抖不止的林迫整个拥入怀中。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无比的珍视,生怕惊扰了他,也怕弄疼他。

      “没事了,林迫,没事了……”亦文慕将下巴轻轻抵在林迫汗湿的额头上,用自己沉稳的心跳和体温包裹住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是梦,只是噩梦而已。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林迫起初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摆脱梦魇的束缚,呓语声更加急促惊恐。但亦文慕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手臂,将他牢牢地圈在属于自己的领地里,持续地用言语和体温安抚着。

      渐渐地,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份真实而坚定的守护,林迫身体的颤抖慢慢平息了一些,紧绷的肌肉也略微放松。虽然他依旧没有醒来,眉头依然紧蹙,但那些痛苦的呓语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委屈的抽噎,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庇护所的小兽。

      亦文慕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清晰地感受到林迫单薄脊背上凸起的肩胛骨,感受到他冰凉皮肤下的微弱脉搏。一种混合着心疼、愤怒(对那个不知名的伤害源)和无比强烈的保护欲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汹涌澎湃。

      他不敢想象,林迫到底独自承受过多少这样的黑暗。那些手臂和大腿上的伤痕,是否也与这样的噩梦有关?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林迫柔软的发顶,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语气,极轻地说道:

      “别怕,以后有我守着你。再可怕的梦,我都帮你赶走。”

      夜色深沉,窗外万籁俱寂。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个渐渐趋于平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另一个则始终清醒,沉稳而有力,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固执地照亮着怀中人不安的睡眠。

      亦文慕就那样抱着林迫,感受着他在自己怀里一点点放松下来,最终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真正陷入了无梦的沉睡。

      而他,睁着眼睛,守护了整整一夜,未曾合眼。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亦文慕才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却依旧没有松开怀抱。

      他看着林迫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脆弱不安的侧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从今往后,他亦文慕,绝不会再让怀里这个人,独自面对任何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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