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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疯批纨绔×冷面上将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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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梭内,寂静被引擎的低鸣衬得愈发沉重。
季阙洲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像一座被强行按住的火山,岩浆在冰壳下奔涌,既无法爆发,也难以平息。指节在膝上无声地攥紧,泛出青白。
理性在尖锐地警告他:终止这危险的关系,将封无暝列为最高嫌疑目标,彻底调查。为了任务,为了军纪,他必须这么做。
但感性的触须却顽固地缠绕上来——母亲未竟的实验、那个消失在火海中的背影、封无暝心口那道与他慵懒气质截然相反的狰狞疤痕……公私在此刻搅成一团乱麻。封无暝是变数,是危险,却也可能……是通往七年悬案真相的唯一钥匙。
将他推开,或许就等于亲手关上了那扇刚刚开启一丝缝隙的门。
他几不可闻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腾的躁动强行压回那副冰封的面孔之下。他需要这把钥匙,无论代价为何。
“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嗤笑从对面传来。封无暝透过车窗反射,将季阙洲那副隐忍的模样尽收眼底,觉得颇为有趣。
他主动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扭过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上将?”
季阙洲下颌线绷紧了一瞬,有些生硬地开口:“证据已经提交。”
“有动静也好,没动静也罢。”封无暝嘴角擒着那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话语却如冰冷的刀锋,“等着他们自断臂膀求生吧。”
见季阙洲还紧绷着下颌,封无暝摊摊手:“上将,我给你个机会解惑,记住只有三个问题哦。”
季阙洲的指尖在控制屏上微微一顿。飞梭的航向悄然偏转,他依旧没有看封无暝,只是从喉间挤出一个冰冷的单音:
“说。”
窗外,霓虹依旧如彩带般飞速划过。狭小的空间再次被沉寂填满,但这沉寂之中,某种未宣之于口的默契与对抗,正在无声地滋长。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这里不像卧室,更像一个临终关怀病房与尖端实验室的结合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以及一种维系生命的精密仪器所特有的、低沉的嗡鸣。墙壁一侧是巨大的数据屏幕,另一侧,则安置着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妇人,依靠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存在,她是万刃贤的妻子。
万刃贤半跪在病床边,紧紧握着妻子枯瘦的手。那双在政坛上搅弄风云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我会救你的……”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是偏执的疯狂与深切的痛苦,“‘清除派’的那些废物药剂根本没用……但‘融合’,真正的融合,可以创造奇迹。”
他的目光投向床头柜上的一张全息照片——那是他笑容明媚、充满活力的女儿,万琼脂。
当封寿的腿渐渐僵硬(大概类似渐冻症),当他那个儿子被他所信仰的融合拯救,当他无尽的期待被耗尽后,他健康的身体是那么刺眼。
而他万刃贤的妻子和孩子的病也迫在眉睫。他和封寿一样不可避免地生出嫉妒,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妻女注射药剂后只呈阶段性好转。
好转总在戏耍他们,时而好转时而衰弱。怎么也抓不住根除。
凭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近乎渴求:“琼脂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和她母亲当年一样。我绝不能……绝不能让她们都离开我。”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封无暝与季阙洲离去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
“封无暝……完美的‘潘多拉之泪’……是唯一的希望。就算要把整个帝都搅得天翻地覆,就算要献祭再多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他要让他的妻女站在封无暝完美稳定的基因上,获得健康。
飞梭最终悬停在一处隐蔽的私人停机坪。舱门滑开,帝都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粘稠的沉默。
季阙洲率先起身,军靴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去,封无暝慢悠悠地跟上,目光掠过季阙洲紧绷的肩线,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
“上将,”他快走两步,与季阙洲并肩,声音压低,带着气音,“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而不是去审问犯人。”
季阙洲脚步未停,冷硬的侧脸在廊灯下明暗分明。“注意你的措辞,封无暝。你现在的身份,更接近‘嫌疑人’。”
“是吗?”封无暝轻笑,毫不在意那言语中的冰刺。“可我觉得,我更像你握在手里,却不知何时会炸膛的‘钥匙’。”他刻意加重了“钥匙”二字,满意地看到季阙洲下颌线又是一紧。
谈话间,他们已进入一间审讯室。与飞梭内的压抑不同,这里四壁苍白,光线惨白,只有一张金属桌和两把椅子,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闪烁着红光,宣告着此地的绝对秩序。
“要不要这么真实啊,上将。”
封无暝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冰冷的四壁,最后落在季阙洲紧抿的唇上。他绕过金属桌,指尖若无其事地擦过季阙洲扶在椅背上的手背,感受到其下肌肉瞬间的绷紧。
“把我直接带到你的私人安全屋……”他俯身,气息几乎要烫伤季阙洲的耳廓,“看来上将想要的,从来不是官方审讯笔录上的那些标准答案。”
封无暝径直走向那把为“嫌疑人”准备的金属椅。他落座,优雅地交叠起双腿,然后伸出手,亲自将腕部贴合在冰冷的束缚环上。“咔哒”一声轻响,他为自己戴上了镣铐。
他抬起头,笑容恣意:“问吧。上将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
“为什么这么积极配合调查?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协助’了。”
封无暝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地动了动被束缚的手腕,金属环扣与椅子发出细微的磕碰声,像是在掂量这束缚的诚意。然后,他才抬眼,用一种近乎缠绵的语调开口:
“第一个原因,当然是……季上将你,亲自邀请我做‘向导’。”
他拉长声音,观察季阙洲的反应。
“这第二个嘛,”他继续道,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还欠你一个赌注,不是吗?我一向……很讲游戏规则。”
季阙洲向前一步,阴影将封无暝完全笼罩。他俯身,双手撑在金属椅的扶手上,将坐在其上的封无暝禁锢在方寸之间。
最后,他肩头微微一耸,做了一个被束缚下尽可能轻松的姿态,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而坦白:“至于第三——作为一个被请进安全屋的‘嫌疑人’,给自己脱罪,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第二个问题,开始吧。”
“第二个问题。”他盯着封无暝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清亮的眼睛,“七年前,‘清源’实验室的火海里,你究竟是谁——是受害者,是旁观者,还是……纵火者?”
“很遗憾,都不是哦。”
这个答案像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季阙洲的脑海里炸开。不是受害者,不是旁观者,也不是纵火者……那他会是什么?一个超出所有预设的、全新的、更危险的答案,让季阙洲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必须知道。他逼近一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第三个问题,声音因压抑而嘶哑:
“最后一个问题。”他几乎是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封无暝,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对你而言——是帝国上将,是……必须除掉的敌人,还是……”
他在这里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仿佛吐出下一个词需要耗尽他全部的勇气。
“……一个你可以‘赌’上一切的合作者?”
封无暝闻言,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他惯常那种玩世不恭的轻笑,而是一种更复杂、更真实,甚至带点疯狂意味的笑容。他微微前倾身体,尽管被束缚着,却仿佛他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地砸在季阙洲的心上:
“很抱歉,我的身边……”他目光扫过这间密闭的安全屋,最终牢牢锁住季阙洲的视线,“——早就没有别人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