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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风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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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啼声惊林。
郁知醒来的时候，宋靥还在睡梦之中。青年睡着的时候眉目温和，自有让人舒心的气质。
只是下颌上的咬痕太过于明显，活生生有了些暧昧的意思。
郁知带着副餍足的神情伸手捏了捏宋靥的下颌。
“道长……”少年黏人，再加上本就狭小的榻，郁知硬生生地把自己窝在宋靥怀里一晚上没落下去。
“阿知好喜欢道长啊……”
怎么会有这么喜欢的人呢？郁知不明白。他只要看着宋靥，心里头就欢喜得很。
他活着的时候，跟着宋靥。死了，还是跟着宋靥。
但是宋靥不知道。他不知道郁知是见过宋靥的，在郁知还是个活着的人的时候。
那天雨下得大，也是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郁知从蛋糕店里下了班，冒雨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晚上十一点三十一分。
他住的地方离蛋糕店很远，最后一辆公交车在郁知的注视下离去。郁知舍不得打车，他没有那么多钱，他的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可是雨真的很大。雨水噗通噗通地砸在地上的水凼里，偶尔飞驰过的汽车会溅起水花，浑浊的水珠洋洋洒洒地掉在地上。
风，雨，夜。
多冷啊。郁知还穿着单薄的秋衣。
郁知不是不知道要对自己好，可是当他站在商场的时候，洗的发白的裤子，不合身的老式衬衫，荷包里一块一块皱巴巴的钱。
他就知道，好不了了。
郁知苦惯了，也忍惯了，他只想挣扎在泥潭里爬出去，只要爬出去就好。
爬出去。
站着也好，跪着也好，爬出去，见见太阳。
在太阳底下晒一晒，晒得浑身暖洋洋的，郁知就能继续活下去。
郁知是这样想的，从他懂事开始。
但是别人见不得。雨天，夜晚，那些活在黑暗里的玩意儿就活跃了起来，他们肆无忌惮，在黑暗的隐蔽下干着损人的勾当。
他们就像是臭水沟里面的老鼠，吱吱地叫，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气息，拖着一条尾巴到处寻找他们的食物。
“哟，瞧瞧，谁家的落水狗啊！”
郁知被拦在巷子里，一群被劣质烟酒熏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围着他。
领头的那个有一条花臂，肥胖的手指上带着金灿灿的戒指。
“这脸长得可真他娘的好看，比站街的都漂亮。”
“我说，小兄弟，长这么好看，你知不知道是要用来干什么的？”
郁知沉默着被人拎着领子抵在墙壁上，黑发遮住他的眼睛，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流到白色的衬衫里。
“天生就是要给老子我.操.的。”
一群人哄笑起来，花臂男人摸着郁知的脸不怀好意地笑，另一只手解开郁知的衬衫扣子，顺着郁知的腰往里面摸。
“啧，这皮肤，多舒服。小弟弟，叫两声，把老子我叫好听了，老子就让你舒舒服服的。”
“要是叫得不好听，你今儿个就把命搭上。”
少年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件加了点绒的外套。外套被少年用来避雨，此刻已经孤零零地躺在了污水里。
“叫什么?”
郁知开口问。他垂着头，没让人看清楚他的神色。
“叫什么?当然是，叫哥哥啊。情哥哥会不会叫?”
没人来救他。也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雨夜里，有一个少年被一群人围在巷子里逼迫。
“你如果想要钱，我可以给你钱。你有了钱可以去旁边.嫖.更好看的女人。”
郁知抬起头，用一张苍白的脸盯着花臂男人。
“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缺你点臭钱吗?老子今天就是要尝尝男人的滋味。”
啪。一个巴掌扇下来。
郁知的脸立刻红了半边。
他被人扔到地上，单薄的身体撞上石阶，雨水从四周包围他。郁知的头磕到了石阶上，钻心地疼。
那些人还在笑。
“瞧瞧，多可怜啊。”
“老大，您知道我是喜欢玩少年的，您看这……”
“等老子玩腻了就给你！”
但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跑了，捡到个小孩儿。”
郁知听到有人打电话的声音。
“他跑不掉的，在我崔今暮手底下跑掉的鬼，没有一个是还活着的。”
“挂了。”
那个人挂了电话朝自己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谁家的小孩儿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撩了撩他的刘海，用温暖的衣服将他裹住。
“下次雨夜别乱跑，好好待在家里。”
那些恶心的东西仿佛消失不见了。抱着他的男人身上有松雪的味道，还有腊梅花香的味道。
郁知昏昏沉沉地睁开一条缝看抱着他的人，男人清冷的眉目和一双勾人的眼。
一眼便是朝朝暮暮。
“盯着我做什么?”宋靥一醒来就看见郁知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不起来?”他没管郁知的眼神，径直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侧的屏风后打算泡个温泉换身衣服。
郁知趴在榻上笑，“道长好看。”
这房间里有一个温泉池子，崔今暮当年买下这座大宅院的时候正是看中里面的温泉池。
崔今暮喜欢泡在温泉里，尤其是在驱鬼捉鬼之后，让温泉水舒缓自己的身心。
“不许偷看。”刚把衣服脱了一半，宋靥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只惦记着自己的小鬼，又出声警告了一番。
“郁知?你听到没有？”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郁知的存在只是宋靥的幻想。宋靥没听到郁知的回答，手上的动作一停，捞起一旁的衣服打算穿上出去看看。
“道长……”
郁知在宋靥身后吹了口凉气，下颌枕在宋靥肩上。
“阿知也想泡温泉。道长和阿知一起泡好不好?”
听到郁知的声音，宋靥心知这小鬼今天是不会离开他半步了。于是他只好穿着内衫进了温泉池子里。
温暖的泉水在一瞬间放松了宋靥的警惕。
“道长，穿着衣服泡，衣服会打湿的。”
“阿知来帮你脱了吧？”
宋靥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说话，抬手用灵力画了一道符朝郁知飞过去。符纸打散了郁知用怨气凝的虚影，让郁知的虚影又回到了郁知身上。
一时半会，郁知也不会再闹了。
宋靥安安心心地泡了温泉，把自己全身上下泡得绯红才从温泉里起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从内室里出去，提着一大包东西往郁知的木屋方向走。
崔今暮是天生的道士，命格太硬，压得住鬼怪却压不住人，因此身边常年没什么人，都只是他一个人独来独往。
宋靥一边走，一边梳理脑海中的剧情。
崔今暮是用一条命换来郁知的新生。原剧情中崔今暮在用半条命解了咒之后，又喘着气用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用剩下半条命换得郁知投胎的机会。
但是，怪就怪在，为什么崔今暮要耗费一条命去给郁知解咒消怨?
两人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为什么崔今暮会愿意以命换命?
且不说郁知对崔今暮的态度，亲昵得根本不像是见到要炼化自己的仇人一样。
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有点意思。”宋靥勾唇，推开了关着郁知的木屋。
木屋里，郁知被困住的手脚又渗了一些血迹从衣服裤子里冒出来，铁锈的腥味更浓厚了一些。
“道长。”见到宋靥来，郁知抬起的脸上眉眼弯弯很是高兴。他的下颌已经合上了，但是身上的伤却更多了一些。
那是被宋靥打散的虚影造成的伤。
“你终于来啦。”
宋靥顺手把东西放下走过去，凭着崔今暮的记忆解开了困着郁知的锁链。锁链一解，郁知身上的封印就削弱了不少，亮起的光也暗淡了些。
“乖乖躺着。”
宋靥把郁知放在铺了绒毛毯的地上，在一大包东西翻来翻去，最后掏出一把小刀。
“郁知，不许动。”宋靥先给郁知打了个招呼，然后用刀在自己的手腕上猛地一割。
鲜血流了出来。
“道长！”郁知见了血，眼眶猩红，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宋靥一个眼神递过去，冷声呵斥，“郁知！”
“你敢动一下试试！”
郁知这才安静下来，只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无意识地重复叫着宋靥，头发垂到地上。
“道长，道长……”
郁知不爱见血。宋靥身上见了血，他比谁都难受。
宋靥趁着郁知尚且乖巧，还没有失控，举着鲜血横流的手腕就开始以血画符。
以血画符，这是所有符纸中力量最强的一种。
也是最耗损灵力的一种。
做道士的，天生体质特殊，受了伤总是别旁人好得慢一些，稍微少点血就得贫血好一阵子。
血是道士的精魄，心头血更甚。
一霎间木屋里金光大盛，以宋靥为中心，封印的光越来越强，有风掀起宋靥乌黑的长发。
光越来越盛，宋靥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血源源不断地从他手腕里流出来，在空中仿佛有灵性的红线，画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图案。
怨气从郁知身上慢慢渡到宋靥的身上，阴冷怨气包裹着青年的身体，从发丝到指尖，全都笼罩在灰雾之中。
郁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一寸一寸地剥离。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雾蒙蒙的天空低沉，有鸟鸣嘶哑，啼声泣血。
“崔今暮！！！”
郁知终于知道宋靥是在做什么了。他身上的诅咒，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画完符，宋靥“砰”地倒在地上，手腕的伤口已经不再有鲜血流出来，却几乎可以见到皮肉下的白骨。
宋靥半喘着气，觉得全身上下都无力得很。他抬眸看着爬过来的郁知，眸光闪烁不知想了些什么。
“郁知。”
他费力地出声，嗓子沙哑得不行。
“想、咳咳，想杀了，我吗？”
“阿知不会杀了道长的，不会的，不会的。”郁知胡乱地亲着宋靥的手腕，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宋靥的痛苦。
“那你会、咳咳咳，会听，我的话吗？”宋靥一句话说得难受，嗓子眼冒烟一样。
“阿知最听道长的话了，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阿知这就给你疗伤。”
宋靥喘了好一会儿，等气顺畅了，才一字一句地慢声说道:“乖孩子，去把刀捡起来。”
“郁知，把刀捡起来，刺进我心脏。”
“不！不可能！”郁知疯狂摇头，往后退了好几步，睁着眼含着泪看着宋靥。
“刀给我。阿知难道不听、咳咳咳咳，不听道长的话了吗？”宋靥做出一副咳得昏天黑地的样子，郁知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撇着嘴递来了刀。
接过刀，刀身映出宋靥的眸子。潋滟的眸子一片冰冷。
“郁知，闭眼。”
刀插.进.宋靥的心脏，他捏了诀，取出几滴血来。
郁知爬了过来，闭着眼睛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宋靥的手，和宋靥十指相扣。
“张嘴。”
血液流入郁知的身体里，宋靥咧嘴一笑，偏头吐出一口血来。向来如云端花的青年唇角带血，艳丽而诱人。
“小孩儿，咒解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