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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终章 致人生路上艰难行走的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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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售会的现场，弥漫纸墨香与人声的嘈杂。江嘉言坐在长条桌后，面前是摞成小山的《一支百合，一株玫瑰》，扉页上印的名字——江嘉言，墨迹未干。镁光灯偶尔闪烁，台下是攒动的人头，期待的目光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江嘉言女士，请问您书里‘阿母’和‘妈妈’的故事，有多少是真实的呢？”一位戴着眼镜的读者发问，眼神里带着探寻。
她笑了笑，指尖划过书封上烫金纹样，正欲开口。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巧妙地引导着流程，将注意力又重新拉回签名的当下。
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一个接一个名字，一句接一句“谢谢”。手腕似乎有些发酸，精神却奇异地亢奋着，像一根绷紧的弦。这几个月为了这本书的宣发，她跑遍了北中南——台南的日头，台中的霓虹，台北的雨，都在车窗、眼底交替掠过。此刻坐在这里，竟有些不真实感。
人群缓缓移动，得闲的间隙，她偶尔抬头，目光扫过会场。然后，就在那一刹，心跳漏了一拍。
入口处，有些微的骚动。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费力地抱着一大捧花束，试图穿过人群。是阿母和妈妈。
阿母她今天难得穿了件藕荷色的连衣裙，头发精心挽起，脸上带着特有的、那种有点“俗气”却无比真诚的灿烂笑容，正用她带着浓郁腔调加持的国语跟工作人员沟通：“阮系伊的家长啦，借过一下，多谢多谢哦！”
而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雅，穿着浅米色的亚麻衬衫，神色温和，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羞涩。怀里的那一大捧，简直称得上一座移动的小型花圃——纯白的百合与炽烈的红玫瑰交织，几乎要把两人的身影淹没。
她鼻尖瞬间就酸了。
脑海里像老旧放映机，咔哒咔哒地闪过无数画面：八岁那年，第一次被她们牵着手，走进那个充满原木味的新家，低着头，不敢看她的阿母们；小学时，因为那篇藏在抽屉深处的作文，阿母摸着她的头，说“言言，唔用惊，阿母和妈妈很勇敢哦”；十七岁失恋那晚，她们抱着她，三个人哭成一团，她们教着说撕纸巾冲马桶，把烦恼都冲走；还有妈妈生病住院时，在病房外看到阿母靠在她肩头，小声撒娇，那一刻心里的酸楚与释然……
两人就这样，抱着象征爱情的那片“白与红”，穿越了人海，来到她面前。
“哇，阿母，这是什么大型撒狗粮现场哦？”她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用带着哭腔的玩笑话来掩饰内心的翻江倒海，“你俩现在是让我出演现场版《公主小妹》哦？”
阿母已经挤到了桌前，把花往她怀里一塞，那混合的花香瞬间包围了三人。“什么撒狗粮，是来给你撑场面的啦！阮们家的大作家，第一本书的签售会，阿母和妈妈能不来哦？”她语气里的得意和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妈妈也走了过来，将她怀里的花轻轻放在桌角，然后伸出手，温柔地帮她囝仔理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累不累？签了很久吧。”她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带着安微那边口音软化后的柔，像羽毛拂过心尖。
江嘉言摇摇头，想说点什么，却看到阿母转头自来熟地跟旁边等待签名的读者聊上了：“伊小时候吼，第一次学骑脚踏车，摔得膝盖破皮，哭得唏哩哗啦，是阮用‘呼呼’大法才好的哦！”
工作人员被逗笑了，妈妈则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噙着笑意。她看着她们，一个热烈如夏日玫瑰，一个沉静如秋水百合。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用彼此的勇气与爱，构成了八岁那年的小小世界。
她想起书里写的，两人初识时，在茶水间，阿母为妈妈仗义执言；想起711门口的关东煮和夜风；想起机场里，一个拿着百合，一个拿着玫瑰，那场无声的定情。
也想起，这个小家，一路走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家长会上其他家长刻意的疏离，火锅店外那个男人的恶意揣测，办理登记时遇到的繁琐与审视……这个社会，对于“非常规”的家庭，总是不乏异样的眼光和无形的壁垒。
但她们从未退缩过。像两株植物，紧紧依偎，根系在看不见的地下深埋缠绕，共同抵御风雨，最终开出了属于女性的、独一无二的花。
“妈妈，阿母，”她轻声说，声音还有些哑，“谢谢你们来。”
阿母大手一挥：“谢什么，傻囡仔。”
妈妈则看着嘉言，眼神温润如水，里面盛满了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持。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签售会继续，她们就安静地站到囝仔身后，像两尊守护神。每签完一本，回头都能看到妈妈鼓励的笑容。那庞大到夸张的花束就放在旁边，香气浓郁，成为整个会场最独特的风景。
活动接近尾声，人潮渐渐散去。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她们。阿母正小声跟妈妈抱怨高跟鞋站得脚痛，妈妈则低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片创可贴，递给她。
那一刻，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远去。我看着她们之间自然而然的互动，那些流淌了数年的默契与爱意，早已融入日常的每一个细节。拿起笔，她在最后一本书的扉页，郑重地写下：
“献给跨千山万水，一路走来，我的支持者们。”
合上书页，站起身，转向妈妈，张开双臂，给了两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花香自盛开我身旁
妈妈是你行走人生路上的首位支持者。
——致我心里，永远盛放的百合与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