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港岛新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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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看着屏幕上那个“挺可爱的”和自己发出的感叹号，指尖在屏幕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这句回复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与平日里工作往来中精准克制的措辞截然不同。车窗灌入的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稍稍驱散了车内因那段蛇表情包插曲而略显凝滞的空气——或许更多是他自己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
【看来我们柳老师审美在线，有品】
段霁松的消息紧随其后，带着一丝戏谑，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没过多久，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的提示。
【转机时间还长，你到了？】
【嗯，在路上了。】
柳寒回复着，他的目光从窗外飞速倒退的繁华夜景收回，那些林立的高楼、璀璨的霓虹，曾经是他野心的注脚，此刻却似乎隔着一层薄纱，如同自己的心，他看不真切，只觉得这些吸引力在当下，远不如屏幕上这简短的对话来得直接且有力，于是轻点屏幕发送道：
【香港夜景，还是那么繁华。】
【想象得到，（王的认可.jpg）】
看得出来，对方确实很无聊，自己发消息，段霁松那边都是秒回，不过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又是从何说起啊……还没来得及吐槽，对方便又发了一条，一条让他一下子无法移开双眼的微信。
【不过，应该比不上那晚我们从碎片大厦看下去的伦敦】
柳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得不承认，碎片大厦，那个夜晚，冰冷的玻璃窗外是铺展到天际的都市灯火，夜色中缓缓流淌的印刻着历史的河流，在那一刻也在静静地记载着那时的温情，玻璃窗内是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呼吸在玻璃上留下过短暂而模糊的印记。他下意识握紧了手机，指尖微微发烫，不得不说，的确如此。不是说香港夜景不如那里繁华，而是……那时那夜那温度，都令他怀念。
【各有千秋。】
柳寒最终也只是这样回复，他试图维持着心中的平静，试图欺骗着自己的内心——没什么，不过是一次旅行，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不行。他的内心早已因这突如其来的共同回忆而波澜微起，他几乎能听到段霁松在那头低笑的声音，几乎能看到那晚段霁松在身旁注视着他的柔情目光，也几乎能感受到那夜段霁松在身旁时包裹着他的温柔细腻的香与默默传递的暖。
【好吧，不打扰咱柳老师感受美景了】
段霁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克制，适时地收敛。
【等我落地再聊吧，我准备吃点东西去】
紧接着，这条消息后面依旧跟着那个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王的挥手.jpg】。
柳寒看着那个无比抽象的说再见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极轻地摇了下头，唇角却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微小弧度，真是太反差了，那么一个神龙不见尾的男人，居然用这么抽象的表情……
【好，一路顺风。】
短暂的对话在此告一段落。柳寒将手机放回腿上，屏幕暗下去，倒映着窗外流动的光影。车内恢复了宁静，只有悠扬的古典乐和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噪音。柳寒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试图将思绪拉回即将面对的工作和学业，拉回这片他立志要闯出名堂的土地。
然而，无可避免的。那些关于伦敦的记忆碎片——咖啡的香气、雨水的清凉、崖边的风、图书馆的静谧，还有段霁松镜头里自己松弛的模样——却更加清晰地翻涌上来，与窗外香港的喧嚣繁华交织碰撞。他内心无比清楚，自己早已将一部分心留在了那片自己随机定的旅行地点上，或许未来某天，他还会再次回到那些地方，再次走过那些街道，再次感受英伦的秋日，再次品尝那些醇香的咖啡与酒，再次看向那美丽的落日与朝霞，再次品鉴那独特的古今交织的夜色。
只是，那时柳寒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身旁又会有谁，又或者说，是否还是一人前往……这些，他都不知道。目前，也没心情知道，他第一次有了逃避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想暂时搁置这段理不清的情感。
他只知道他原本坚信与笃定的“理性人”设防，在一周七天168小时的密集情感投注，和这跨越时区持续不断的“变量”干扰下，似乎正悄然松动。
一直以来那完美衡量风险与收益的公正天平，在这次具体而微的感受面前，开始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和绝对。
“老板，直接回公司还是先回住处？”，前方小胡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车里一直蔓延开来的沉寂。
柳寒睁开眼，眼底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凝聚面对现实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那是带着咸湿海风的空气，独特的港岛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肺叶，刺激着他的神经。
“回公司吧，一堆事情”，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待会回去后，把接下来一周的日程整理好，放到我桌上，不容有错”
“好的，老板”，小胡应道，悄悄松了口气，感觉那个熟悉的，工作狂魔模式下的老板又回来了。
车子一点点汇入了夜晚港岛更加稠密的车流，向着市中心那片最耀眼的光域驶去。柳寒再次看向窗外。这一次，他的目光穿透了夜景的表象，落在了那些象征着竞争机遇与无限可能的摩天大楼之上。
热烈的热带季风总是带着咸湿，如同参杂着多少不易泪水的现实，但即便如此，也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来到这片土地上，勇敢尝试，努力追梦，实现那些看似绝不可能的愿望。像他最初来这边一样，执拗又坚韧，一步步撕开了一条缝隙，让梦想的光芒得以照射在自己身上。柳寒始终坚信，梦想之所以为梦想，一定是难以完成，若是那么容易就得以实现与成就，那就不是梦想了，那仅仅是目标。
柳寒清楚地知道，现在又降落在香港，回到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这就意味着他回到了主战场，这里是他用血泪浇灌与智慧构筑的梦想蓝图，这里有他必须全力以赴的事业征程。
然而，在此刻他的心湖里，似乎不再只有对功成名就的单一渴望，那片来自伦敦的神秘雾气，好像并未完全散去，而是化作了一丝萦绕心头的湿意，滋养了一颗意外落入心田的冰封种子。总有一日，或许某束暖光的再度照射，或许某滴甘露的再度融化，或许某阵春风的再度吹拂，就能让那被他深埋，冰封于心底的种子破冰破土，逐渐绽放于心间。
未来会怎样？那条充满变数的“危险道路”他是否会踏足？柳寒还没有答案。
但他应该不会再像飞机上那样急于否定和排斥。或许刘颖的话是对的，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规避所有风险，而在于有能力在动态中寻找平衡，在装载梦想的同时，看看是否也能……容纳下一份意外却真实的柔情与暖意。
他低头，再次点亮手机，锁屏上依然是段霁松拍的那张咖啡厅照片。这一次，他看着照片里那个眼神柔和的自己，如此耀眼也如此珍贵。
飞机可能会因为意外蔓延的大雾而延迟起飞，咖啡可能会因不同烘焙程度而变为不同风味，夜景可能会因突然降临的秋雨而更为清透，旅程也可能会因一次意外的相遇而产生更多的意义与记忆。或许不只是长远的命运有着悬而未决，也可能每一分每一秒后的未来都会因现在的一举一动而发生改变，产生意义。是未知慷慨地多给了一片命数的厚土，让某些东西，得以沉淀，得以生根，得以收获。
车子缓缓驶入海底隧道，窗外的璀璨被短暂的昏黄灯光所取代，柳寒抬眼看向周围一盏盏倒退着的灯火，他在黑暗中，轻轻握紧了手机。
车子稳稳停靠在公司地下停车场，黑色迈巴赫的车神在周围冷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低调却奢华的光芒，柳寒缓缓打开车门，撇了一眼还留有余温的车座，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就准备进到电梯间了。身后的小胡迅速跟上，柳寒得体的衣着与沉稳的步伐，大步迈进，留给小胡的仅有皮鞋的红底与黑色西服的背影，还有那缠绕在空气中熟悉又陌生的香调——好似是自家老板常用的，但好像又多了些调味，好似更为温暖，不似曾经的冷调。
皮鞋的声音在公司地板上敲打着最有力的响声，回荡在寂静夜晚里，轻推办公室的门。一如既往，还是老样子的办公桌，不过多了许多文件，柳寒抬眼看了看，从较高的那一沓里抽出一个文件夹，轻轻打开，那些应该都是他早已线上敲定好签署过的，缓了口气。又看向旁边那一小沓的文件，心中了然，看来这些就是他没处理的。
“老板，那些是……”，小胡急匆匆地赶上后，正要开口解释。
“我知道，这两天新的，这些我今晚带走看，明早九点准时开会。我今晚看完这些文件，明天带着你们已有的方案来”，柳寒缓缓的开口说道，一字一句回荡在这个冰冷且映衬着外界繁华景象的房间里，声音也如同这间缺少人味的屋子一般，冷淡却有力。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且毫不留情，又慢慢说道：“下一次，不要让我在两天后看见这些文件，还好这些是不紧急的，如果这些是紧急要处理的，这个损失你负担不起”。
他说完就拿起桌面上的文件，抬眼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这个年纪与他相仿，甚至比他还年长几岁的男孩，看着对方有些委屈的神情，有些无奈地说道：“行了，开车送我回去吧，你记得通知他们开会，下次别再犯就好”，说着便就要往出走，路过小胡时，又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
小胡看着眼前那个背影，他大约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年纪轻轻的就在这里杀出一片天地。
不到三十岁，柳寒早已在这个商界的圈子里小有名气，“最新狼王”、“商界新秀”、“神秘新人”，都是前两年港媒对他的昵称，报道的标题无非就是“震惊！商界新秀再度签约成功！血洗旧池”，又或是“超新狼王再度拼杀成功，或将重新洗牌”。虽然港媒有时会有些夸大，但不得不说是精准的。
对风向的敏锐嗅觉与在谈判桌上的雷霆手段，还有那远超年龄的镇定自如，又或是推杯换盏中的八面玲珑，再或是日常活动时的左右逢源。这些都是柳寒一步一步踏进这个殿堂的敲门砖，也是他年少成名必备的生存技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港岛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