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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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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搬进来的过程，像是一场缓慢而坚定的渗透。他没有大刀阔斧地改变公寓的格局，而是将自己的存在，一点点、无声地融入顾铭宇生活的纹理之中。
除了衣物规整地挂进衣柜一角，他的剃须刀安静地立在顾铭宇的洗面奶旁边；他的几本金融期刊，出现在客厅茶几的下层，与顾铭宇的赛车杂志并排；甚至厨房的调味架上，也多了一瓶他惯用的、某种产地稀少的黑胡椒。这些细微的改变，并不突兀，反而像是这个空间里原本就该存在的一部分，悄然填补了某些空白。
周珩依旧保持着那份小心翼翼的克制。他起得比顾铭宇早，会准备好早餐，但不会擅自叫醒他；他睡得比顾铭宇晚，会在书房处理完工作后，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借着夜灯微弱的光，凝视身边人安静的睡颜，心里被一种饱胀的安宁填满。他不再像过去那样，试图掌控顾铭宇的所有行程，而是开始学习“报备”和“等待”。
韩琛父亲生日宴的前一天晚上，顾铭宇在俱乐部有个推不掉的应酬，电话里对周珩说：“我这边结束可能很晚了，你明天自己先去韩琛家吧，不用等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周珩低沉而平稳的声音：“没关系，我等你一起。”
“没必要，”顾铭宇揉了揉眉心，看着包厢里喧闹的人群，“不知道要闹到几点。”
“我等你。”周珩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强硬的成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多晚都等。”
顾铭宇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周珩抿着唇、眼神专注而固执的样子。他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人的偏执劲儿又上来了，只是这次，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掌控，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黏人？
“随你。”顾铭宇最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挂了电话。
等他终于结束应酬，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俱乐部时，已是深夜。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抬头却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街灯下。
周珩靠在车边，穿着简单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在清冷的夜色里像一棵沉默的树。他手里没拿手机，只是安静地望着俱乐部门口的方向，直到看见顾铭宇出来，那双沉静的眼眸才瞬间被点亮，快步迎了上来。
“结束了？”他自然地接过顾铭宇臂弯搭着的外套，触手一片冰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穿太少了。”说着，便要将自己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大衣脱下来。
“行了，我不冷。”顾铭宇拦住他的动作，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暖气开得足，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寒意。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能闻到车里熟悉的、属于周珩的冷冽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等待已久的宁静。
周珩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侧过身，仔细地看了看顾铭宇带着倦意的脸，轻声问：“累不累？要不要喝点热水？”他变魔术似的从保温杯座里拿出一个杯子，递过去。
顾铭宇睁开眼，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又看了看周珩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心里那点因为应酬而产生的烦躁，忽然就散了大半。他接过杯子，水温恰到好处。
“等多久了？”他问，声音有些哑。
“没多久。”周珩避重就轻，发动了车子。实际上，他从顾铭宇说“不用等我”那时起，就已经等在了这里。
车子平稳地汇入夜间的车流。顾铭宇喝着热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忽然觉得，有个人这样固执地等着自己，感觉……似乎也不坏。
第二天傍晚，韩琛家的宴会设在城郊一处私密性极好的庄园。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周珩和顾铭宇一起出现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周珩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气场沉稳内敛，而顾铭宇则穿了件略显休闲的丝绒西装外套，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眉眼间带着惯有的、几分疏离的慵懒。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但那种无形的默契和流淌的安定感，却让明眼人一看便知关系匪浅。周珩始终落后顾铭宇半步，目光却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时刻落在他身上，在他需要与人寒暄时适时递上酒杯，在他被不熟悉的人缠住时，一个眼神便能让人识趣退开。
韩琛迎了上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哟，二位这是……一起来的？”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顾铭宇懒得理他，从侍者托盘里拿了杯香槟。
周珩则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嗯。”
韩琛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凑到顾铭宇身边压低声音：“可以啊铭宇，这就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周总现在这气场，跟以前那煞神样可判若两人。”
顾铭宇瞥了一眼身旁虽然收敛了锋芒、却依旧存在感极强的周珩，轻哼一声：“差得远呢。”
这时，陆景深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与周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笑着对顾铭宇举了举杯：“环境适应得不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周珩。
顾铭宇还没说话，周珩却先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旁边几位正竖着耳朵偷听的叔伯耳中：“很好。阿宇那边视野和格局都比我之前住的地方舒服，离他俱乐部也近，很方便。”
这话看似在回答陆景深，实则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现在住在顾铭宇那里。不是顾铭宇依附于他，而是他，周珩，搬进了顾铭宇的地盘。
几位叔伯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周珩这话，无异于一种无声的宣言和名分的确认。
顾铭宇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耳根微微发热，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他瞪了周珩一眼，却对上对方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温柔和坦荡。
宴会进行到一半，顾铭宇被韩琛父亲叫去书房聊了几句关于俱乐部未来发展的事情。周珩没有跟进去，只是安静地等在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庄园的夜景。
一位与周家有过合作、素来以消息灵通著称的老总端着酒杯踱步过来，笑着试探：“周总，看来好事将近？什么时候能喝上二位的喜酒啊？”
若是以前，周珩要么冷脸相对，要么置之不理。但此刻，他转过身，目光越过那位老总，精准地捕捉到刚从书房出来、正朝这边走来的顾铭宇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语气平和而笃定：
“看他心情。”
这四个字，既给了问话者面子，又将所有的决定权，毫无保留地交到了顾铭宇手中。
顾铭宇走近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他脚步顿了顿，抬眼看向周珩。周珩也正看着他，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等待，仿佛他的心情，真的是这世间最重要的晴雨表。
周围隐约投来各种好奇、探究、祝福的目光。顾铭宇能感觉到周珩那份小心翼翼的维护和给予他的绝对尊重。他心里那点因为被迫“公开”而产生的不自在，忽然就消失了。
他走到周珩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其实并没有歪的领带结，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然后，他抬眼，对那位有些错愕的老总，也是对着周围所有竖起的耳朵，露出了一个落落大方、带着点顾氏特有的疏离却又不失礼数的微笑：
“不急，再考察看看。”
周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纤细手指拂过自己领口的触感，听着他那带着傲娇却默许意味的话语，胸腔里那颗心，像是被温水浸泡着，柔软得一塌糊涂。他知道，顾铭宇在用他的方式，回应他的宣告，给予他安心的信号。
陆景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欣慰的笑意。那个曾经浑身是刺、恐惧失去的周珩，也终于在学会爱与信任的过程中，找到了内心真正的平静。
宴会散场时，夜风已带深秋的寒意。周珩将自己的大衣披在顾铭宇肩上，为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顾铭宇靠在椅背上，微微阖着眼，脸上带着酒意和疲惫。
“累了就睡会儿，到家我叫你。”周珩的声音低沉温柔。
顾铭宇“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睡着。他感受着车厢里令人安心的气息，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忽然低声开口，像是梦呓：
“下次……别等那么久了。”
周珩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侧头看去，顾铭宇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知道，不是。
窗外流光掠过，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轻轻“嗯”了一声，如同最郑重的承诺。
